《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247、礼物

　　李从嘉既不愿我与这些商人接触过密，我便不十分表达要见他们的意思，转而以时下官场极流行的口吻，委婉索贿——中心思想自然是借着太后大寿，叫他们进献礼物，而商人没有朝觐的资格，礼物自然是由我代为转呈，至于他们送多少，我转给阿欢多少，概不必提。
　　这套说辞反被李从嘉和他手下的人视为“正常”，很快，连人带礼物都陆续地进了京，有些运送慢些，礼单也早已遣人飞马入府。
　　这些事自然交给了兰生和第五长史——任劳任怨如裴娘子，终于也吃不消这一大堆安排，开始和我讨人，我自己也到处缺人，只好再去和阿欢讨，阿欢一面白我，却像发现什么似的：“你的长史呢？”
　　她倒是提醒了我，第五衡一贯算不上勤勉，最近却难得地一句话都没有抱怨，按他平常的态度，早该来寻我了，难道是我太忙，见不上？
　　再一转念，猛然明白了其中关敲，阿欢也看出来，轻笑道：“人至察则无徒。”
　　道理虽明白，心中总不大愉快，扁着嘴道：“他平日收的，还不够多么？”我府中的门槛，不说是京中第一热门，至少也是前三，他为长史，平日油水就该不少，近日这几件事，都是我极上心的大事，却成了他捞钱的机会。
　　阿欢将我一拍：“人心只有苦不足，哪有嫌有余的？再说，他为你之府僚，仕途上已没甚机会，若连钱也不让人家赚，谁肯为你办事？”
　　我道：“谁说仕途上没有机会？老柳不也自我这里出去，当了宰相么？”
　　阿欢白我：“那第五衡在你这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升呢？”
　　我被她驳得无话，心中尤不平，她却瞥我：“你要连这都介意，那我这可寻不出高风亮节之辈。”
　　我无法，只能道：“你说得对。”
　　她叹气：“我非是要你认错……”
　　我见她有长篇大论之态，忙道：“认不认错，韦师傅说得都对。”吐一吐舌头，一溜烟出去，胸中郁结，一连快走，至宫门外，才长出一大口气——阿欢说得都对，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连我和李从嘉要人，不也得作个敲诈勒索的模样？但说得对归说得对，这是非对错，总还是要有个分明。
　　一面想着，要了匹马，乘马而出，驰骋回府。阿欢动作很快，我坐不到一杯茶的时间，已遣了一位年轻的中官，领着四个看着便挺机灵的小黄门来汇报。我见那中官着七品服色，知是近人，便唤兰生来，好生见过，乘便问她礼物之事。
　　兰生道：“二十七份礼单都已到了，其中十二份已入库，余还有十来车在路上。”
　　我道：“有什么有趣的物件么？”
　　兰生脸上的瘢痕忽地微妙起来：“有一桩礼物，正在斟酌是不是该收。”
　　我被她勾起了好奇之心，探身道：“什么礼物？”
　　她便袖出一札金纸，交给我手。
　　那纸的颜色极为漂亮，在日光中闪烁鎏金，不像是礼单，倒像是丝绸，入手极薄，仿佛随时捏不住的模样，展开一看，用浓墨大书：“白象一对，象奴二人……”尤笑：“这是玉的，还是金的？”
　　兰生眼角的伤疤益发扭曲：“是活的。”
　　我笑道：“什么活的？”忽地反应过来，嘴角也不觉抽搐：“活的，大象？”
　　兰生道：“是，听说是从广州贩运，现在刚经水路，转到扬州。”
　　我眨眨眼：“以前大食使者，好像也进过大象。”宫苑之大，找个地方养大象，应该不难。看那礼单：“昆仑奴二人，高丽奴二人……这是作甚？”
　　兰生道：“两个昆仑奴，说是极善水性，能于百尺大船上翻竿。”
　　我笑：“那送阿绍去做前哨正好。”特种水兵，不错不错。
　　“两个高丽奴，善歌舞，能为柔术。”
　　“柔术是什么？”
　　兰生的眉头跟伤疤拧在一起，仿佛雕塑：“说是……房中之术。”
　　一片沉默。
　　我有些尴尬地转头，去看那姓于中官，他低头不敢看我，垂下的袖口微微抖动，显然也有些紧张，咳嗽一声，道：“这两个高丽奴已经到了么？若没到，叫他收回去罢，没什么用处。”又道：“这人好大的手笔，叫什么名字？”
　　兰生古怪地看我，不肯作答，我亦省悟，作色道：“曲意逢迎，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让李从嘉好好教育他一下。”作势要把礼单扔掉，眼一斜，看到上面写《算术》二字，又收回来：“……《算术》一册？”好奇怪的礼单，前面都是稀奇古怪的活物、活人，忽然冒出一册书，还叫这么个名字，像是谁没学过算学似的。好奇心使我顾不得嫌疑，展开细看：“胡儿一对，鹦鹉一只，金算盘一个，人参十株，金纸十札……”
　　兰生道：“就是礼单所用之纸，此是西域奇珍，用金为之，难得之处，一是如此之薄，二是金上居然能留住墨迹，中原工匠，绝不能为。”
　　我方知这纸上原有玄机，将这一张纸反复翻看，果然是金箔所制——兰生的目光很敏锐，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压制成这样薄的纸，而又能留墨，绝非一般工艺，说明送礼之人，掌握了绝高的锻造技术，若能用在铁器上……
　　我的心一跳，无数穿越小说的内容在眼前串起来：“那本《算术》，已经送到了么？”
　　兰生道：“除了白象和象奴，都已送到了。”便从侍儿手中要来一个匣子，打开，只是普普通通一卷书。
　　展开阅览，都是些奇怪的符号，除了前面算筹的部分，全都不认得，抬眼看兰生，她道：“似是胡人那边的文字。妾观算筹所写，前部是自算经十书中选取了一些题目，后面有些，却不认得。”停一停，道：“算学非妾所长，也不尽通，若要细究，不如请崔明德来看看。”
　　我挑眉，去看署名，曰东北道管事妾金氏瓜，再一想，想起来，就是李从嘉下面的金娘子，原来名叫金瓜。
　　此人礼物没到齐就着急送来，礼单凑得东一鳞西一爪，都是惊人珍奇之物，倒像是要故意引起我的注意似的，必是于我大有所求，所以才舍得下这样血本。但越是这样，我偏要压一压她，不能马上就见，否则岂不是为她所操控？可别的礼物倒罢，这金纸的锻造，实令我好奇。
　　我也不是没做过当穿越大女主，发展科研的美梦，奈何时代局限如此，我又不是什么科技大才，也努力投重金研发，最后连个玻璃都没造出来，只有一个江南犁，算是有些帮助，这还是这时代本就有的技术，且因为成本，至今也只推广到十之二三……要是真能从别处学一些锻造冶炼，岂不是大进步？对了，江南犁之所以不能推广，就是因为开采冶炼水平不够，要是能借鉴胡人的技术……打住，区区一张金纸，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这技术也不一定为金瓜所掌握。但她毕竟有线索，而且礼物里特地有这一部分，说明她也知道，我对这个可能感兴趣……不不不，她还觉得我可能对高丽奴感兴趣呢。
　　心乱如麻，千头百绪，最终才下定决心：“去看看阿绍下值了么？叫她来喝酒罢。不不不，那金瓜人已进京了？住在哪里？给我拿两身绢衣，要素一些。”看那小中官一眼：“你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