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243、大议

　　政事堂议事果然提起漕运，这是个大话题，却又是极难的话题。难却不是难在崔秀所说的宰相们不懂，而在前代隋炀帝以开凿运河而激发民变，惹人诟病，本朝几代皇帝，都引以为鉴，运河虽还启用着，却总不肯大兴工程，甚至每次修缮水利，都只说地区的某段某河，从不敢提“运河”二字。宇文融的奏中，却明确地将这话题抛出来了。亲近如柳、郑，都缄口不言，束手旁观，我看无人响应，不自觉地就去瞥崔明德，她蹙了眉，似在斟酌词句，还未开口，阿欢却道：“此事干系许多地民生，不可胡乱作为，必得专精之员，仔细讨论，才知就里。”
　　这与崔秀所言，倒是一致，但崔秀的“讨论”和阿欢的“讨论”是否是一个意思，却令我狐疑，踟蹰未能开口，阿欢又问：“婉儿明习吏事，可知漕运一般是何处主管？”
　　婉儿道：“漕运一向是户部主理，但若是水利之事，多是工部的水部司，京畿水利有都水监，此外，妾若未记错，将作曾于高宗、则天时主管过御苑十八处水渠的疏浚，殿中监亦曾派人过问过此事。”
　　阿欢道：“则这几处衙署之人，想必对水运都有了解？”
　　婉儿道：“水利是工技，主管多是流外，品级不高，未谙礼仪，奏对应答，恐未必如意，莫不如请工部侍郎，汇总问策，即可辩白。”
　　阿欢笑道：“不必，他们既在官署，字总是认得的，就算写不了字，口述一篇，使人代写就是。”
　　我亦有所悟：“太后之意，是叫这些人，商讨总议？”
　　阿欢道：“这是大事，不急着一时廷辩，先叫他们一人一疏，也不必就此事讨论，叫他们各陈国中水利、漕运之利弊即可。写得好的，再宣来商议不迟。”
　　这是绝妙的主意。一般奏事，唯常参官方可，奏疏又经政事堂，许多意见，其实到不了我们面前，若能使这些位卑实干之人，各抒己见，料有裨益。我两眼发光，含笑看阿欢，她面色淡淡，并不看我：“柳公曾任户部，奏疏上来，不妨由你和二娘汇总。”
　　我正高兴，点头便道：“好极。”
　　阿欢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又看柳厚德：“柳公？”
　　老柳上前道：“敢问太后，上奏之人，从何品级，至何职司？”
　　阿欢笑道：“水部、都水监两部，凡有职司，无论品级，人手一疏，按册点名，不可少缺，余部，婉儿、阿崔，你们翻阅履历，看着选罢。”
　　老柳的脸便耷拉下来：“若不分品级，恐怕人数太多，计不下数百，且又多粗略之徒，文笔未备，短时之内，恐未能为。”
　　我一心只觉阿欢此议好，看老柳的脸色，方觉出些困难，转看阿欢，阿欢却又把球抛给了我：“二娘觉得呢？”
　　想一想，却又不过是数百奏疏，一日之中，商议之事，少则数十，多则上百，倒也不觉为多，大不了多叫几人，多熬几夜，看完便是，何况这些奏疏中，真有建树的，未必有多少，因道：“妾愿为国分忧。”
　　阿欢的嘴角轻轻挑起，怎么看怎么像带着嘲弄：“有此壮志，果然是宗室楷模。”连婉儿的目光亦投过来，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太后若欲广开言路，何不下制，使铜匦中也可言水利之事，听一听民间物议，以备周全。”
　　阿欢道：“可。”转头看我，笑意更深：“那这铜匦中水利、漕运的疏，也一并交二娘了。”
　　我直觉她二人串通起来，要捉弄我，偏偏不服气，将胸一挺，道：“不但铜匦，朝臣们若有见识，不必经政事堂，用札子书写，交我亦可。”不但朝臣，我还要学商鞅，在府门树个大木桩，广求天下英才投贴，不信我泱泱大国，找不出一个水利人才。
　　阿欢的笑淡了，眉头微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道：“好。”良心发现似的，又道：“若需人手，可从工部、户部拨人，协理此事。”
　　我倒不拒绝：“不止工部、户部，还想从兵部寻几个熟悉军粮转运的人，还有，须得和太后讨几个书手。”
　　阿欢大约看出我已意识到困难，轻轻一笑：“可以。”
　　“还要几个学士，替我查些典籍地理。”
　　“恣你所用。”
　　我对她眨眨眼：“如此，太后便等妾的好消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