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225、行露（七十九）

　　一入山中，四面顿时便清凉，车里原本备着冰，移时竟有些寒冷。到山门，更见青绿满目。不数步，便见宫殿依山，门楹跨水，高阁环绕，长廊连贯，好一片祥和景象。原本因暑热而导致的心烦意乱，渐都平息。兴致起来，一手携阿思，弃车步行，仪仗曲折，乱动一阵，却见武曌也下了车，一道步行。
　　左右偏头，微微蹙眉，佛奴忙上前：“公主骑马在后。”轻轻一笑，道：“小人去寻她？”韦欢点头，看向武曌，挤出些微笑：“阿家别累着。”
　　“无事。”武曌心情甚好，手扶着小奚，仰望高台，韦欢向阿思一拍，这小家伙便挽住她曾祖母的手，甜甜微笑：“祖母~”
　　片刻后，李盼亦下车，因着了皇帝之服，行动不大方便，靠过来，先向韦欢行礼，韦欢于他一点头，武曌已先沿着步道，向上而去，沿途军士，俱都行礼，李盼一面望着她，两只眼睛渴望地看韦欢，韦欢略皱眉，道：“去罢。”他方提着裙裾，飞快跟上。
　　佛奴还不来，眼前有一丛黄花，便在原地又站一会，摘一朵花，一面停留。寒意侵袭，不得不慢慢向前，一步一停。至半山阁楼，才见佛奴引着太平等人至山脚，停步观看，太平犹左顾右盼，说说笑笑，毫无登山之意，将黄花揉成一团，猛然一扔，落不出丈许。心头不悦，轻哼一声，山间回响，却将这轻轻一哼，反反复复，透至山脚。太平不知是听见，还是无意，忽而抬头，对她一笑。隔着远方，依旧能看出面上灿烂，一手高高挥起，对韦欢招手。不见她时，心中不悦，见她这般，倒又有些怕人笑话，不敢回应，只又哼一声，喊一句：“上来！”
　　太平笑得更灿烂，忽然弯腰，将衣摆一掀，掖至腰间——亏她穿着男装，这么一着，还不算失体统，两手一搓，作发力之状，猛向上冲，韦欢一惊，刚要叫她慢些，她却挥一挥汗，自己停下，再走时，就慢悠悠，好一会到了眼前，头上脸上，全都是汗。
　　韦欢又好气，又好笑，叫人拿帕子，连头带颈，都擦一遍，边擦还道：“你这体格，还不及你娘。”
　　太平笑道：“我骑马，你们坐车，能一样么？”
　　韦欢不答，携她手，同步登阶，触手处尤是热气腾腾，又听她气喘，便放缓脚步，又欲叫辇，太平倒不愿，几步上前，笑道：“我走得动。”
　　韦欢翻个白眼，不肯走快，慢慢问她：“一路前前后后，看什么呢？”
　　太平笑道：“阿崔与我说军阵呢。”不待再问，自己便道：“前后数万人，军容整齐，还是金吾，敬晖统军多年，还是有几分功夫。”
　　韦欢道：“府兵轮番，金吾军整，只能说明这一番好，与他有什么关系？”
　　太平道：“而今军士，许多都是数年不变，与从前不一样了。”
　　韦欢一顿，道：“数年不变？”
　　太平点头：“上次去别庄，值番之兵，便已留京数年，后来嘱人打听，不但金吾、千牛，十二卫中，专职之士，十已有三四。尤其远州之兵，名虽上番，实际已经无□□换，不堪驱使。”
　　韦欢沉吟片刻，方道：“我竟不知。”
　　太平笑道：“你久居宫中，不知也是正常的。”
　　一句却触动韦欢心事，将手一撒，轻哼道：“是呀，我久居宫中，不似你四处游荡，阅历丰富！”
　　太平不明就里，复将她手一牵，笑道：“那不是有我与你看着？我见到了，也就似你见到了。”
　　这还像话，韦欢又哼一声，任她将手牵住，寝殿已在眼前，却不在最高处，而在山谷。原来前后两山，将此处夹住，上面风急树高，作不得大殿，因此只作了一个观景台，以长廊依山蜿蜒靠上，下在山谷平缓之地，建了一大片寝宫，明瓦碧台，与山树交映，若隐若现。
　　韦欢初次来此，只觉风景殊异，停步观赏，慨叹不已。太平却曾来过，笑着指一颗大树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牵着韦欢，从小路踏出去，十数步后，便见一片草坪，沿草坪向外，是一片青色的矮树丛。太平着了皮靴，向那树丛里踩了一大步，忽地回头，将韦欢的脚一望：“不行。”
　　韦欢道：“什么不行？”
　　太平道：“鞋子。”眼珠一转，唤人嘱咐几句，那人看韦欢，韦欢点头，不多时捧了皮靴等来。就围起帐，与韦欢更衣。韦欢头一次遇此阵仗，面上竟有些发热，将太平一瞥，轻轻道：“你平时在外，就这么换衣裳？”
　　太平笑道：“又没人看，不这么换，怎么换？”
　　韦欢不语，遣开从人，自除了外衣，忽觉身上发寒，微微抬头，见天青云朗，入目无垠，虽有帐幕，身边之空旷，却似裸天露地一般。手上一停，不欲继续，太平一些不查，还催道：“你快些，山里天黑早，黑了就不好玩了。”一面催，手已动，一手把一件薄纱长裙扒了下来，月白色主腰随之落地，韦欢身上寒意更甚，跺脚道：“李太平！”
　　太平抬头答道：“在。”只这一句，忽地停住，两眼直勾勾望来，不必问，也知她在看哪里，韦欢的脸陡然一红，斥一句：“胡闹！”将纱裙扯上，太平呆呆递来外衣，韦欢亦胡乱披了，四目相对，竟像是初识一般，齐齐红了脸，各别过眼去，太平嗫嚅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个洞穴……”
　　韦欢低声道：“改日再去罢。”
　　太平忙道：“好。”
　　一时又无话，只是静静站着。过一会，都噗嗤一笑，太平道：“老夫老妻，害什么臊。”
　　韦欢白她一眼，伸手将她牵住：“谁害臊？”
　　太平不服气：“还不是你先脸红，闹得我不好意思……”
　　韦欢道：“谁似你，一把年纪，还这么淘气！”口虽如此说，心中却丝丝发甜，携着太平，自帐中出来，见两旁从人，皆束手而立，面无表情，脸上发热，若无其事地昂首挺胸，吩咐一句：“传辇。”
　　等登了辇，两人对坐，方一本正经地道：“依你说，要好好算一算这些长久上番的卫士，从优赏赐。不可寒了士卒们的心。”
　　太平道：“什么？”被她似笑非笑地一望，方反应过来：“妙极——不但赏赐，若愿还乡的，也当使他们还乡。”
　　韦欢轻笑：“所以当务之急，要先点清士伍，看看里面有多少是久番超期的。”顿一顿，又道：“以谁主持呢？”
　　太平笑：“我有两个人选——益州刺史萧至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