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8、拍照

　　是夜，格兰特家中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格兰特侯爵对侯爵夫人做的事很不满：“你总在马尔斯来家里的时候把黛丽尔叫去，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
　　侯爵夫人翻了个白眼，毫不在意地说：“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把她叫去坐了一会儿，又没有虐待她。再说老爷，你明知道桑娜……”
　　“……桑娜针对黛丽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管你们平日里对黛丽尔怎么样，但是这一点想都别想！”格兰特侯爵自然知道自己老婆女儿心里的想法，恨铁不成钢地说：“她现在也参加过不少宴会了，那么多青年才俊，她偏偏一天到晚缠着自己未来的姐夫，像什么话……”
　　“可桑娜就是喜欢马尔斯啊，不然你以为我想这样，”侯爵夫人理所当然地说：“咱们桑娜怎么说也是侯爵小姐，想要一门好点的婚事怎么了？反正黛丽尔现在也不过如此了，再给她找一门好婚事就是了……”
　　可格桑家的不行啊！
　　“你说的轻巧。”格兰特侯爵烦躁地捂额，不论怎么对黛丽尔，起码这门婚约是不能动的。整个伦敦的上流社会都看着呢，如果他们真让桑娜去抢了黛丽尔的婚约，那就等于明摆着告诉大家他们是白眼狼，自己继承了爵位却苛待侄女……且不说黛丽尔的父亲以前在女王面前露过脸，他不能去赌女王是否还记得这个曾经的臣子，否则到时候恐怕他的爵位也要到头了。
　　“与格桑家婚事不是桑娜可以够的到的。”格兰特侯爵叹了口气，论血统和身份，桑娜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黛丽尔的，格桑家傻了才会改变选择。
　　“那桑娜怎么办，她那么喜欢马尔斯……”侯爵夫人有些忧心又不甘地说了一句，看着格兰特侯爵不怎么好的脸色，还是忍了下来：“恐怕那孩子不会听啊……”
　　格兰特想到自己女儿那倔强的脾气也是头痛起来。他看着在桌面上抖动跳跃的灯光，额角的神经一跳一跳。
　　空气慢慢沉默下来，昏暗的光线从门缝泄出，均匀地扑撒在足下。少女静静听着房间里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微微敛下眼眸，小脸半掩在黑暗里，神情看不真切。
　　本想照例询问一下白天格兰特侯爵找自己有什么事，但现在显然不是她应该该出现的时候……相当讽刺，也相当可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难过，或许她早该习以为常了――女孩停顿了一会儿，提起裙角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走廊两壁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家具的影子在寂静中慢慢拉长。黛丽尔一个人走在空荡的廊道上，仿佛有一种不在世间的感觉，让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整个庄园似乎太过空荡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正对着不远处走廊昏暗的出入口，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莫名的地摄住了心头。
　　……明明是自己从小长大的，最熟悉的地方，此时此刻，却仿佛有另一种熟悉感于此重合了。女孩努力挥去心头的不安，秀眉微颦。她看向窗外那陷入黑暗的夜空，萦绕在伦敦常年不散的雾气翻涌起伏，如同蒙上层层灰纱，让人迷惘而看不真切。
　　……
　　“小姐没有休息好吗？”
　　黛丽尔回过神来。
　　华丽明亮的厅堂里，年轻的伯爵放下了手中的相机。之前说好的照相，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自然免不了拜访的时候。青年缓缓走到身边。随着他的靠近，少女仿佛闻到一丝极浅淡的油墨味。
　　她微微一抬眼，便撞入一双碧蓝的双眸，如同宁静的海洋，深深的不可见底。温柔而专注的视线，总会给人以一种暧昧的错觉，仿佛你是他整个世界的中心。
　　约瑟夫静静地注视着她眼角的一点青色，用他那优雅清贵的嗓音缓缓道：“小姐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
　　黛丽尔刚想说什么，便听到他温和但是不容拒绝地说：
　　“看来我们需要休息一会儿。”
　　仆人很快端上了红茶和点心，好让主人们能够享受好一个美妙的下午茶。黛丽尔注意到摆在盘子里的大都是一些英式茶点，明明约瑟夫是法国人，但他只是优雅地握着茶杯：
　　“女孩子都爱甜食，”约瑟夫的唇角弯起一抹笑意：“虽然说淑女提倡控制体重，但是适当地放松一下也是不错选择，不是吗？”
　　黛丽尔向来克制，听了这话于是拿了一块点心，轻轻咬一口，甜甜的味道便充斥了味蕾。
　　是她喜欢的味道。
　　女孩没再去取盘子里的茶点，抿了口红茶，看着摆放在那里的相机，随口问道：
　　“不知道洗出照片来大概要多长时间呢，先生？”
　　“大概一周。”
　　她想起之前在白金汉宫拍过的照片：“我能看看之前您为我拍过的照片吗？”
　　【之前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如果小姐想看的话，在下随时恭候。】
　　约瑟夫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顿，面不改色地微笑着：“当然可以。”
　　“不过在那之前，小姐可以跟我说说，你对我作品的看法吗，比如……之前的那副油画？”
　　黛丽尔顿时回想起那副《沉睡的塞勒涅》。
　　“毫无疑问，那是副相当精美的画作。”她说：“若是没有见到伯爵大人的画，我怎么也想不到，除了摄影，先生的画技也如此高超。”
　　他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小姐是这样想的吗……”
　　红茶的袅袅香气在空气中散开，朦胧了伯爵那仿佛被精心雕刻过而就的精致眉眼，青烟缭绕，那双蓝色的眼睛在蒸腾而起的热气中有些看不真切。
　　黛丽尔略微有些失神，正对上那双琉璃般的眼眸，那直勾勾的眼神仿佛就像他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一般，约瑟夫轻勾了勾嘴角：“小姐？”
　　这样直视别人是一种十分失礼的行为，黛丽尔顿时回过神过来，或许是她太过直接的目光让伯爵不悦，她移开了视线：“抱歉，先生。”
　　“小姐为何要道歉？”
　　他的手指轻扣着椅子的把手，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笑意，指尖的指甲长而尖锐。
　　他生的实在俊美，也怪不得伦敦的贵妇小姐们对他推崇备至。黛丽尔的目光落到青年那过于尖锐的指甲上，旋即收敛了目光――其实真要说起来，黛丽尔自己对这位伯爵也有一点好奇，但每每在那双漂亮的蓝眸注视下，那一点好奇便很快退缩下去。女孩微微停顿了一下，微微移开视线：“……承蒙您盛情邀请，只是黛丽尔今日状态不佳，倒叫伯爵大人失望了。”
　　伯爵大人。
　　轻敲着椅柄的手停了下来，约瑟夫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他慢慢用手指卷了卷耳边的银发，唇角微勾：“为小姐拍照是我的荣幸。”
　　“只是……小姐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女孩微微怔了怔，停顿了一息，轻声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您在意。”
　　约瑟夫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是我的错觉吗？小姐总是在疏远躲避我。”
　　这样是不对的。
　　“没有的事……”
　　“那小姐为何总这样客气呢？”
　　宝石般的蓝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在那不可见底的眸光中，仿佛她说一切谎言都会被剥开拆穿――明明只是贵族间常见而虚假的客套罢了，再正常不过了，不是吗？可在约瑟夫的目光中，黛丽尔却莫名有些心虚：“伯爵，我……”
　　“叫我约瑟夫。”
　　他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女孩有些迷惘地望着他，一如既往清澈而温和的目光，不带往日一丝一毫的倾慕和爱意。
　　……他于她而言是陌生的，一点也不熟悉甚至是疏远的。
　　然而这是不对的，因为她该是他的。
　　“小姐，我想我需要你的解释。”
　　伯爵撑着椅子的把手，轻轻松松把她困在双臂之间，看着少女下意识地往后靠去。
　　“我并没有想要疏远您……”
　　她轻声解释着，声音柔软，乖巧温顺的样子，总让他想要欺近上去――既然选择了靠近，那总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约瑟夫看着靠在椅背上的女孩，往日的那些旧事，渐渐从心头浮现。
　　“先生……”
　　少女倒在离地窖几米外的地上，身上的血痕慢慢浸润了衣服的布料，血珠从擦破的肌肤上滚落下来，滴落在土地上变成一小片褐色。
　　如墨的黑发凌乱地散开，如同肆意绽开的黑色花瓣，她努力抬起苍白的小脸，如水的双眸始终温柔地，含着蜜糖般，深深地注视着他。
　　少女轻声说：“你能抱抱我吗……先生？”
　　在一切结束之前。
　　在我死去之前……
　　抱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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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约瑟夫：怀念当初老婆主动求抱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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