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65、魔鬼

　　“就在这里停下吧。”
　　车轮咕噜噜转动，马车停在府邸大门口。昔日贵族争相拜访的德拉索恩斯伯爵府门庭冷落，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有这一位惊才艳艳的贵族的存在，服务于府内的仆人也不知所踪，只留下偌大的府邸，幽静寂寥。
　　一直服务于格兰特家的车夫不知道自家的小姐，新任的格兰特女侯爵为什么要停在此处，在他的印象中，这似乎是哪家贵族空置的房子，并无人在里面居住。
　　车厢内静静地沉默着。
　　黛丽尔轻轻翻开手中有些陈旧的日记本，薄薄的纸张划过指腹，倾吐着过往，被埋葬的少女心事。
　　她慢慢从头翻到末尾，却没有看里面的内容，而是一直在出神。
　　最后，女孩叹息般松了口气。
　　“把这个送进去吧。”
　　她看着车夫不明所以地接过从车窗接过那个有些厚度的本子，穿过铁栏和花圃，将日记放在门边。
　　这样就很好了。
　　她把一只手覆在胸口，感受着微微加快的心跳，唇角微微上扬。

　　日记最后一页多了一行字。
　　“您还爱着她吗”

　　宴会的请帖都发出去了。
　　为了主持好这场宴会，黛丽尔从王宫中搬了出来，回到格兰特府上，安排整理家中的事物。
　　整个侯爵府突然之间换了主人，府上的仆人们大多惴惴不安，当初菲利普换掉了大部分格兰特府的老人，整个府上的仆人们大多都对黛丽尔轻慢无视过，尤其是经常跟着桑娜的那几个女仆，知道消息后脸都白了。
　　黛丽尔没有辞退他们，对女官的说法是如果一下子换掉大批的仆人，难免会耽搁府上的事物。有机灵的自己主动请辞的，她也都放他们走了，剩下的人无一不是战战兢兢，生怕被新主人解雇。
　　“桑娜的精神状态不好，熟悉的仆人能提供更好照顾。”她让那几个女仆继续照看被关在阁楼里的桑娜，被葛莱妮公主指派过来帮忙的女官虽然不满这些人，也只能听从她的建议。
　　“黛丽尔小姐还是太心软了。”女官想。
　　不管是这些趋炎附势的仆人，还是之前的菲利普一家，对曾经的黛丽尔都不算好，特别是那位桑娜小姐，那可是曾经陷害过她的人呀。
　　难怪公主殿下不放心。
　　没那么紧张的仆人倒也有几个，比如菲利普生病时府上请的新管家，上任没多久，谁也不知道他是由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推荐的；比如早早就被迫上了黛丽尔这条船的女仆贝蒂。
　　从先开始的不情不愿，到渴望成为贴身女仆跟随黛丽尔出嫁、主动为黛丽尔做事，没想到黛丽尔居然能继承爵位，贝蒂可谓是不要太惊喜。
　　跟随的主人地位越高，仆人的待遇就越好，尤其是贝蒂最近的家境并不好，更是需要抓住机会往上爬。
　　所以这位女仆讨好起黛丽尔格外卖力，黛丽尔知道她那位好赌的弟弟又出了幺蛾子，染上了d品。
　　当初若不是他偷了格兰特夫人的首饰，也不会被黛丽尔抓到把柄。嗜痂成癖的人，总是一步步堕落的。
　　“送他去戒毒所吧。”黛丽尔想起了弑父的约翰，不良的人凑在一起，习性总是会传染。
　　贝蒂愣了一下，感恩戴德地连连致谢。
　　在这样的时代，就连戒毒所也不是穷人可以进的，贝蒂也帮她做了不少事，黛丽尔不介意帮这个忙。
　　安排好了仆人，接下来是安排宴会的事。
　　黛丽尔要求把家中的，以前菲利普在的时候做的修整全部都改回来。
　　“这……小姐，可能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那就将能改过来的都改过来。”
　　黛丽尔对此很是坚持，而现在的格兰特府，根本没有人能违逆她的命令。
　　她一句话定下了这件事，继而偏头对女官笑了笑:“第一次举办宴会，我对于各种事项还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还请您费心了。”
　　女官赶紧道:“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接下来对宴会的布置，黛丽尔都很好说话，和众人印象中一样，任女官安排。
　　她认真地听着女官述说着一个个注意事项、为什么要怎么做，偶尔发言，语气温和，谁也想不到她其实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小姐，之前的药已经用完了。”
　　女官走后，女仆贝蒂捧着一个空了的小瓶子找过来。
　　那是他们还在城外打猎时，伴随庄园主的最后一封信一起寄过来的，瓶子里的液体已经用完了，黛丽尔看了一眼:
　　“那就处理掉吧。”
　　“那夫人怎么办”贝蒂愣了一下，急急地问。
　　黛丽尔看了她一眼。
　　贝蒂自知失言，低下头:“是。”
　　“夫人最近经常昏睡。”
　　自从参加完葬礼，又强撑着安排儿子下葬后，格兰特夫人也受不了打击病倒了，而黛丽尔继承爵位的事情更是深深刺激到了她。黛丽尔不管负责照顾的仆人是怎么让格兰特夫人安静下来的，只要结果不出错就可以，至于那些原本的仆人如何对待旧主人的，黛丽尔并不在乎。
　　她只是看着一切自行发展，甚至连推动的必要也没有，带着无人察觉的冷漠。
　　女仆汇报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小了下去。
　　她的姿态并不居高临下，却让人下意识觉得无法靠进，白皙美丽的面庞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下，卷翘纤长的眼睫轻扇，看起来格外迷离，敛去了眼底的冷冷眸光。
　　栖息于黑暗的天鹅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人们对她充满温柔浪漫的想象，幻想她的纯洁善良……直至被引入深渊。
　　少女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面上，由上往下看去，枯萎了一个冬季的小花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点点绿意。
　　春天来了。

　　短短的几日一晃而过。
　　举办宴会的日子即将到来，
　　为了第二天的宴会，格兰特府上的仆人直接忙到了夜晚。
　　崭新的家具、足够坐下宾客的长桌和座椅，陆陆续续地搬进宴会厅摆放着。
　　黛丽尔还没有休息。
　　她俯靠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深沉的夜色，花园里的虫鸣、走廊上的仆人偶尔来回搬动着什么的声音交汇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慢慢转移到衣架上的礼裙上。
　　作为宴会的主人、以及新任女侯爵登场，新送来的礼服格外华丽、贵重，黛丽尔凝目看着它，便仿佛能见到即将在宴会上耀眼夺目的自己。
　　那是美丽，是权势，是酝酿了多年的心愿，是心底的诅咒和恶念。
　　黛丽尔伸出手轻轻抚过裙摆上精美华丽的刺绣和花纹，多年的积郁在胸中回荡，她闭了闭眼睛:
　　【“我是黛丽尔.格兰特。”】
　　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举办继承仪式的王宫里，形形色色的人簇拥了上来。
　　【“欢迎我们的格兰特女侯爵。”】
　　女孩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布料。
　　……真是贪心啊。
　　她有些自嘲地想着，从桌上的锦盒里取出了那条自己一直珍爱的、祖母传下蓝宝石项链，慢慢带上。
　　烛火被轻轻吹灭，脚步声微不可及，穿过度过无数日夜的卧房，房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
　　“小姐……”
　　“侯爵大人……”
　　走廊上的仆人纷纷鞠躬。
　　人们来来往往忙碌着，那条挂满了油画的走廊，一个个仆人正把墙上的油画一幅幅取下来，又小心翼翼取来新的油画挂上。
　　黛丽尔放缓了脚步，看着被取下运走的油画，那些画和新挂上去的看上去一模一样。
　　对那些油画古董有研究的人，一点点微小的瑕疵都会在眼中放大。欣赏不了的菲利普一家不懂，所以缺钱的约翰愚蠢地以为，他用那些粗劣的仿作偷偷掉包墙上的真品，谁也察觉不了。
　　黛丽尔笑了笑。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她简直怒不可遏，可那正是她最虚弱无力的时候……黛丽尔自己都难以去回想，自己当初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自己，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暗中调查真相，慢慢地去追查那些油画的下落。
　　她对那些正在处理油画的仆人们轻轻颔首，脸上的笑容不变，掌心却不知不觉传来一阵刺痛。
　　……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东西。
　　那是母亲的珍藏。
　　也是支撑黛丽尔苦苦等候的一根支柱。
　　她的目光从一幅幅画面上慢慢扫过。
　　活在菲利普一家的掌控和阴影下，每到艰难的时候黛丽尔就喜欢呆在这里，看着那些被换掉的画，一遍遍告诉自己忍耐——
　　她迟早会将失去的一切都找回来。

　　仆人终于挂好了最后一幅画。
　　“辛苦大家了，回去休息吧。”少女温柔地微笑着:
　　“告诉其他人，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天就先到这里。”
　　仆人们不敢违逆她，纷纷处理好手上的东西告辞离开。
　　绝大多数仆人都不是住在贵族府上的，只有少数人才住在府中，除了留下守夜的两三个，剩下的黛丽尔提前都放了半天假，理由是让他们调整精力应对接下来的宴会。
　　——自从菲利普继承爵位后，家里就没有办过宴会了。
　　黛丽尔独自一人在挂好油画的走廊呆了一会儿，她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艺术品向来是昂贵的，黛丽尔赢得庄园游戏所得的那张支票的钱，全部都用在了这上面。这件事是她委托被菲利普辞退的老管家私下做的，甚至花了一部分父母积攒的人情——人走茶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给过去的交情面子。
　　黛丽尔看到一副眼熟的油画，那是唯一一副不是由她自己的力量找回来的画，当初落到艺术学院的手中，院长不肯出售，那时候黛丽尔差点以为，这副画要找不回来了。
　　但是那怎么可以呢
　　她曾经在心里发誓，找回这面墙上的油画，一幅也不能少。
　　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包围过来，是约瑟夫向她伸出了手。
　　——哪怕她并不知道先生是从哪里得知，她是很想要这副画的。
　　黛丽尔再次轻轻捂住了心口。指尖碰到项链上的蓝宝石，一点冰凉从指尖渗透进来。
　　他驱散了她的黑暗，又用更加浓郁可怖的，纠缠蚀骨的爱意将她深锁。
　　那是她的贪婪，她的欲/念。

　　阁楼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屋内的空气十分混浊，烛台的的光芒照出了地面上的脏污，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被绑在角落里的床上，蓬头垢面。
　　在大牢里呆了一阵，又一直被人当作精神病人关着，桑娜看起来越发疯癫了。为了防止桑娜再逃跑，仆人每天晚上都会把她绑在床上，以免她趁晚上众人睡着偷偷溜出去。
　　突然亮起的火光让桑娜醒了过来，隔着乱糟糟的头发，她看到黛丽尔站在她的面前。
　　“……是你！”
　　毫无疑问，桑娜恨黛丽尔，虽然两人的矛盾基本上都是她挑起来的……但着一点也不影响她对黛丽尔的厌恶。
　　桑娜讨厌那个女孩，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
　　在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的眼中，她和她的家人是一朝飞上枝头的野鸡，粗鄙低下，即使她养好了做家务做的粗糙的手和脸蛋，拼命学习那些繁复的礼仪，也永远被人看不起，无法真正融入到贵族的圈子中——而黛丽尔这只落难的天鹅，明明已经跌落尘埃，只能寄人篱下看他们眼色，却依旧优雅、美丽……只要两人站在一起，所有的视线都被黛丽尔所夺去。
　　黛丽尔越优秀，她就越是被衬托得不堪。
　　可是凭什么呢凭她命好，生来就是贵族小姐，凭那张脸吗？
　　桑娜嫉恨无比，她恨黛丽尔永远优雅从容的模样，恨其他人将自己和黛丽尔比较，恨黛丽尔拥有的一切。
　　她开始疯狂地针对她，而菲利普默许的态度，更是助涨了她的气焰。
　　桑娜第一次见到马尔斯的时候，是他到家里来求见黛丽尔。这个高贵俊俏的青年，是桑娜之前十几年从未见过的。他和街上的那些泥腿子远远不同，谈吐不凡，还是公爵之子……这样的人居然是黛丽尔的未婚夫，甚至，在黛丽尔跌落谷底的时候也没有取消婚约，明明她早就不再高贵了。
　　桑娜的心里有一股嫉妒的火在烧……其实她并不是对马尔斯喜欢到非他不可的程度，但黛丽尔有的，她总想要抢过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成功了。
　　可她又失败了，因为马尔斯不肯跟黛丽尔解除婚约，以至于她铤而走险。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如果不是黛丽尔，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都是你害我……”
　　桑娜咬牙切齿，却动弹不得，若不是那场陷害被人揭露，她还是那个生活优渥肆意的侯爵小姐，而不是像现在，成了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而该死的黛丽尔却像个胜利者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我害你”黛丽尔轻笑了笑，“你看……我什么都不用做，你就把自己作弄到了这种地步。”
　　“害了你的，分明是你自己的愚蠢啊。”
　　桑娜敏感的神经被戳动:“你得意什么！就算你有公主殿下护着又如何，还不是被退了婚——”
　　她有些快意扭曲的笑着:“你知道吗，我早就和……”
　　“我知道。”
　　黛丽尔的语气不急不缓地打断了她，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早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了，毕竟你总喜欢抢我的东西，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意他”
　　她微微俯下身，轻声对着不敢置信的桑娜说:“如果我在意他，就不会放任你们了，毕竟不论是比较容貌、血统、才学、性情、人脉……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不是吗？”
　　“你能给公爵府带来什么，地位，血统，嫁妆还是背信弃义的名声”
　　这是明眼人都会算的一笔账。
　　与黛丽尔联姻的是整个格桑家族，而不是马尔斯.格桑一个人，个人的意志能够影响的，只有其中一部分。
　　这份婚约对黛丽尔来说唯一的价值，只有格桑家族的政治背景。
　　“不过我不想嫁给他，所以我请求葛莱妮公主帮我退婚，毕竟……”
　　桑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黛丽尔居然是主动退婚的的那一方，面前的女孩却微微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思念和甜蜜:
　　“没有谁能比的上我的先生。”
　　她直起身:“明天，我就要举办继承爵位以来，家里的第一场宴会了。”
　　“这将是我以女侯爵身份踏入社交场合的第一步。”
　　桑娜脸色骤然变化:“……不可能！凭你也能继承爵位！你做梦！”
　　“我才是继承人！我才是格兰特侯爵小姐！女侯爵应该是我，是我才对！！”
　　“是不是你……！你害死了爸爸和哥哥，你还要来跟我抢爵位！”
　　黛丽尔任她尖叫着抓狂了一会儿，桑娜怎么扭动挣扎也只能被牢牢地捆在床上，发泄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无法挣脱，等她终于安静了下来，黛丽尔才缓慢出声:
　　“所以我说你蠢。”
　　按照法律来说，桑娜的继承权确实排位在黛丽尔之前。
　　按照《继承法》，爵位继承的顺序是子女、兄弟、其它亲属。
　　配偶与爵位所有者共享荣誉，却没有继承权。
　　黛丽尔本该在她的父亲死亡后继承爵位，但是在其他人的种种谋划下，继承了爵位的人变成了菲利普。于是，新的顺位继承人便成了约翰，然后是桑娜。
　　“很可笑不是吗，本该继承的人没有继承到爵位，反倒是继承顺序最低的远房亲戚成了侯爵。”
　　黛丽尔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吐出的话语成了莫大的讽刺，桑娜的瞳孔紧缩……菲利普一家对于原来的格兰特家是远房亲戚，黛丽尔对他们，又如何不是呢
　　“法律不会承认的！”桑娜的这句话格外慌乱没有底气。
　　“是么，”黛丽尔笑了，“当初你们不也是怎么做的吗？”
　　“你们，”她的目光看向屋顶，又仿佛在看不存在的空处，声音有些飘渺:“就是这样把格兰特家的一切抢走的。”
　　那些人为什么要支持菲利普上位因为他们缺少一个趁乱瓜分格兰特家的理由。
　　有她这个正经的继承人在，其他人都插不了手，最后能享受到好处的，只有与自己有婚约的格桑家族。
　　是的，就连格桑家族也在那场爵位的纷争中瓜分了好处，从格兰特家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所以说，你不懂啊……”黛丽尔讽刺地笑了，回忆在脑海中翻涌，每回想一次，心中都会泛起苦涩。
　　桑娜从没有看清过贵族的真面目。
　　所以她还天真地幻想着，能够光用爱情去绑住马尔斯，能靠法律留住继承权。
　　贵族最擅长的，就是掀掉由他们定下的牌桌。
　　“你觉得伦敦的贵族不可能都支持我，可是约翰已经死了。”黛丽尔唇角的微笑毫无温度:“剩下我和你之间，我不仅有葛莱妮公主的支持，而且……我已经没有了婚约，谁娶了我，就能白得一整个侯爵府，不仅家中多一个侯爵爵位，还能得到我身后的人脉。”
　　“忘了告诉你，除了长辈留下的人情，我和很多夫人小姐关系都很不错的。”
　　所以黛丽尔这几天接受了不少聚会约会的邀请，看到了希望的贵族们，恨不得自家小辈能够被立马选中，献起殷勤自然分外卖力。
　　这场盛宴，早就开始了。
　　所以所有人都默认桑娜得了精神疾病，格兰特家的两个继承人，全部死掉太过刻意，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桑娜浑身冰冷:“我没有疯！我没有精神病！”
　　“我知道了，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害死他们的，是不是！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黛丽尔没有理会她，桑娜疯狂地试图从床上挣扎下来:
　　“我没疯——我没疯！！”
　　“你当然没疯。”
　　府上的仆人都打发的差不多了，该布置的也都也都布置好了。
　　黛丽尔收敛了笑容，这个时候，桑娜才看清楚，面前的少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针管。
　　“可所有的故事都要有一个结局，不是吗？”
　　烛光下美人微微垂眸，细细打量针管里的液体，黑色的眼睫半敛着，这样一副任谁看来都赏心悦目的画面，却让桑娜从心底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你要做什么……”
　　“宴会前夕，为了救自己可怜的女儿，格兰特夫人趁着晚上家中无人，偷走了钥匙，打开了阁楼。”
　　黑发的少女自顾自地说着，按住了她，针管里的液体注入到她的身体里，桑娜的眼皮开始打架。
　　“光明之下掩藏着黑暗，罪人的事迹将被历史铭记。”
　　那优雅悦耳的声音，仿佛在念诵着烫金书本上的话剧。
　　“两人深恨继承了爵位的女侯爵，也许是报复，也许是不小心，慌乱中打翻了灯盏。”
　　“家中因此失火了。”
　　黛丽尔手中的烛台落到了地上，点燃了地毯，逐渐往四周蔓延。
　　“你疯了吗，黛丽尔……”
　　桑娜惊恐又无力地抬起眼皮，在升腾而起的火光中，桑娜看到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语气温柔。
　　“你之前不是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吗？”
　　她轻声笑了笑:“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我要守护我的家。”桑娜已经彻底听不见了，黛丽尔的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挂满了一整个走廊的油画，喃喃道:“我要守护爸爸妈妈的爱情。”
　　我活在地狱里。
　　地狱里都是魔鬼，包括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4 22:50:33~2021-05-03 12:4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镰鼬之术 28瓶；胧月夜 12瓶；和风同尘 10瓶；冬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