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64、思恋

　　人们或许不会因为个人的好恶去做某件事，但如果牵扯到利益，即使不感兴趣的人也会有了行动的理由。
　　世间的许多帮助，背叛，都因此而来。
　　“黛丽尔，”穿着黑色礼服的贵族胸口插着白色的纸花:“节哀。”
　　墓园的天空下着雨，浸透脚下的土地。
　　【“节哀。”】
　　黑色的棺木躺在神像前，昏黄的光透过穹顶的彩色天窗，撒在大理石地面上，洒在光洁的棺盖上方，洒在她的脚边。
　　于是就划清了生与死的界限。
　　【“黛丽尔。”】
　　她的眼眶一点点涌上了热流。
　　雨一直在下。
　　一把把黑伞撑开，在灰暗的天空下，像是褐色土地里长出的伞菌，所有人寂静无声地呼吸。
　　“在这个悲伤的时刻，王国的贵族，菲利普.格兰特侯爵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站在前方的神父肃穆地面对着十字架，讲述着死者的过往，虔诚而慈悲地祷告:
　　“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丁拯救了我们，求你垂顾他，接纳他浴永光之中。他既相信你的圣子死而复活；愿他将来是复活时，也能与你的圣子共享荣福……”
　　所有人都低头轻声祈祷，头顶的乌云灰压压地盖了下来，一股股雨水淌进排水沟，雨越发大了，遮住了人们的眼帘。
　　黛丽尔也在无声祷告，用低哑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告别:
　　“……阿门。”
　　一声哭喊打破了空气的寂静，痛失丈夫与爱子的格兰特夫人终于忍不住发出悲痛的哀嚎，几日不见的面容枯黄憔悴，露出不可避免的苍老，几乎要昏厥过去，于是，她被几位夫人扶了下去。
　　谋杀了父亲的约翰不可能大规模举办葬礼，也没有人会参加他的葬礼，所以这一次的葬礼的主角，只有菲利普侯爵一人。
　　葛莱妮公主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黛丽尔没能听清。
　　葬礼上的小插曲无人在意，祷告结束，棺材入土。
　　就在这时，墓园中突然冲出了一个身影，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朝入土了一半的棺材扑去。
　　“桑娜小姐！”“快停下！”
　　人群骚乱起来，紧跟在后面的几个仆人跑过去架住她，桑娜尖叫起来:
　　“放开我！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是谁——是谁干的！”
　　“放开我，有没有王法了……”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场面混乱起来，如果不是落汤鸡一样的桑娜看起来太过歇斯底里，或许还会有人生出一点同情，这时候在场一个话语比较有份量的贵族开口了:
　　“桑娜小姐，我们知道你很悲痛，但我们不能打搅格兰特侯爵的葬礼。”
　　一路小跑追上来，气喘吁吁的家庭医生对其他人解释:
　　“桑娜小姐的精神不怎么好，有狂躁和失常的症状，平常这个时候已经喝完药入睡了，谁知道这次……”
　　人们的脸色顿时有些变化，甚至远离了些，有人低声问道:
　　“她不会伤人吧”
　　桑娜也听到了家庭医生的话，拼命挣扎起来，仆人们不得不花更多力气去压制她:
　　“不，他在撒谎！”
　　但没人理会她，或者说，这样浑身狼狈地闯入墓园大闹是贵族们眼中所认定的极为“不体面”的事情，所以人们更愿意认定桑娜确实是精神出了问题，毕竟——
　　被关了那么久，又是坐牢又是禁闭，精神出了问题不是很正常的吗？
　　家庭医生拿出了镇定剂，走上前正要注射，目露绝望的桑娜突然趁其不备，一头撞向家庭医生的头，然后趁着仆人的松懈一下甩开抓住自己的手臂，就要朝人们冲过来。
　　在场的夫人们纷纷惊叫起来，在纷乱的人群里，桑娜突然看到了黛丽尔，她静静站在黑伞下，污浊的雨水连她的鞋面也没有沾湿，旁边站着一直给她撑腰的公主，几个侍卫挡在两人面前，仿佛桑娜是什么丑陋的怪物。
　　“黛丽尔……”
　　她怔怔看着她们，很快变得咬牙切齿，短暂的停顿中仆人们追了上来，很快将她牢牢抓住。
　　“快快！”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桑娜死死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深恨地开口: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混乱之中，只有附近几个人才听到这句充满恶毒与仇恨的话语，看着桑娜因为药效昏昏睡去，人们总算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有不少人注意到，唯一还留在现场的格兰特小姐不知何时早已悄无声息地低泣。
　　晶莹的泪珠从那双湖水般的眼中涌出，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带着一种深切的悲伤。
　　“是啊，”还在为桑娜的话语皱眉的葛莱妮公主听到她轻声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成串的雨水如珠般从伞沿滑落，溅到地上。
　　葛莱妮公主怜惜地拥住了她:“不要在意她的话。”
　　桑娜对黛丽尔的憎恨早已在那场陷害中暴露地一清二楚，葛莱妮公主语气微微提高了几分:“毕竟对于那些生病的人，我们都要宽容一点。”
　　在场的贵族们目不斜视，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场面不知不觉恢复了原来的气氛，仿佛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过。随着下葬结束，在坟前束好十字，参加葬礼的人陆续上前献花，整个葬礼便结束了。
　　众人还来不及去向这个格兰特家仅剩的年轻女孩表达安慰和亲近，便见她和葛莱妮公主被侍卫们簇拥，率先离开了这里。
　　……听说这位格兰特小姐至今还住在王宫里，格兰特侯爵的葬礼显然不够格让葛莱妮公主出席，王室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胜利者才有资格表示宽容。
　　不仅仅是女孩和年轻人们，其他贵族们也开始对这位格兰特小姐非常热切，不少人都从这一系列的事情中意识到了什么。
　　【“那可是一个侯爵爵位！”】
　　烛火发出昏黄的光。
　　黑暗包围着世界，只剩下从门缝里泄露出的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人影晃动，熟悉的菲利普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到时候整个侯爵府还不都是我们的”】
　　她朝声音的来处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口，说话声变成了惨叫。
　　门里正在说话的人不见了，一个黑影拿着刀一刀刀疯狂地捅进地上苍白的尸体，格兰特侯爵垂着头，了无生气的眼睛冰冷冷正对着她。
　　【“……还不是我们的”】
　　【“……是我们。”】
　　【“……的。”】
　　格兰特侯爵上一句带这笑意的话语回音还在盘旋，那道黑影猛然抬头，露出约翰那疯狂的脸。
　　【“杀了你！”】
　　约翰扑了上来，她转身拔腿逃跑，跑啊跑啊，走廊上的墙壁挂满了一幅幅扭曲的油画。
　　【“黛丽尔，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一只只手从画中冒出来，疯狂地涌上来想要抓住她。
　　无路可逃。
　　那些冰冷的手指抓在胳膊上，抓住脚腕，抓住头发……垂死挣扎之际，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抓住。
　　“抓到你了。”
　　磁性悦耳的嗓音落入耳中，抓着她的手臂一下子消失了，除了一个人。
　　她扑进他的怀里。
　　“先生……”
　　……
　　明亮的烛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黛丽尔从梦中醒来，脸上还带着温热的泪水。
　　噩梦过后是美梦。
　　她从枕头底下翻出那本从庄园中带出来的日记本，慢慢抱在怀里，逃离噩梦的庆幸和一点隐秘的兴奋，以及微微的甜蜜交杂在一起，思维不禁有些发散。
　　……分开不过短短数日，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黛丽尔.格兰特。”
　　“我在，陛下。”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英格兰的女王兑现了她的诺言。
　　黛丽尔穿着极为郑重的礼服，在众多贵族的注视下，提起裙摆走上鲜红的地毯。
　　如墨的黑发蜿蜒在丝绒披肩上，衬白玉般的肌肤和如画的眉眼，小巧礼帽上的四片金叶和四个银球代表着权势，而拥有它的女孩是如此的年轻。
　　她单膝跪在台阶上事先摆好的软垫上，女王将佩剑轻轻压在她的肩头:
　　“我代表王室和议会，以神与英格兰女王的名义，应允黛丽尔.格兰特继承侯爵之爵位，从今天开始，你便是英格兰的格兰特女侯爵。”
　　“格兰特家族将因你而荣。”
　　属于格兰特家的爵位，终于又回到了格兰特的手中。
　　“赞美您，女王陛下，愿您的光辉永照大地。”
　　黛丽尔站起来，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女王一离开，便有不少贵族们涌上来攀谈，远比对待上一任格兰特侯爵热情的多。
　　黛丽尔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和每个人都完成了问候，应下了好几个下午茶和舞会的邀约，然后看向一直微笑地站在一边注视着她的葛莱妮公主。
　　黛丽尔能够继承爵位固然有王室的推动，其中也少不了葛莱妮公主的支持。
　　知道两人有话要说，贵族们纷纷告辞。
　　葛莱妮公主微笑着道:“祝贺你，黛丽尔，不，我们的格兰特女侯爵。”
　　“殿下。”黛丽尔抿起嘴唇微笑了一下，带着的几分羞赧顿时打破了之前的游刃有余，回归了葛莱妮公主所熟悉的样子:“我一直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没有，你的应对好极了。”
　　葛莱妮公主的目光更加温和了一点。
　　虽然穿着郑重严肃的礼服，可站在面前的，分明还是个女孩呢。
　　两人一起往外走去，黛丽尔继续以微微担忧的语气说道:“殿下，管家建议召开宴会宴请贵族们，但是我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是否合适。”
　　上一任格兰特侯爵被谋杀的事情几乎整个伦敦都知道了，如今黛丽尔继承了爵位，就必然少不了受到猜疑。
　　葛莱妮公主说:“你刚继承爵位，举办宴会是必要的，但不必太奢华，我会让我的女官去帮助你安排。”
　　“多谢殿下。”
　　说定了这件事，葛莱妮公主话音一转:“说起来，伦敦的贵族勋爵们，你觉得如何”
　　这段时间，围绕在黛丽尔身边的年轻贵族并不在少数。
　　“既要举办宴会，你可想好了，与谁一起跳第一支舞”
　　黛丽尔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是了，作为宴会的主人家，是要跳开场舞的。
　　“已经想好了。”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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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渴望从你身边逃离，而是渴望逃脱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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