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62、她的未来

　　灰白的天空，重叠的废墟旧墙。女求生者拉着她在破碎的石板路上逃跑。
　　【“被他抓到就完了。”】

　　玫瑰在花园里绽出扑鼻芬芳，绿色的藤蔓攀附着大理石柱一圈圈向上，开膛手漫不经心地握着茶杯。
　　她端起小巧的茶壶，琥珀般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
　　【“逃出这里。”】

　　柔和的晚风习习向两人吹来。
　　面容精致俊美的伯爵在星夜下对她伸出手:
　　【“小姐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乌鸦在空中盘旋。
　　他们在凡尔赛宫的花园中翩翩起舞，在温暖明亮的灯光下亲吻，在书房中依偎着读同一本书。

　　【“……爱情是占为己有。”】

　　背后响起了脚步声，脚边的地窖铁门已经打开，露出幽深的黑洞，呼啸的风声传来了回音，像是幽灵从地底发出的呼唤。

　　【“……再见，先生。”】

　　她微笑着一跃而下。
　　无边的黑暗包围过来，最后的视线里，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一点点爬上了裂痕。
　　宝石般的蓝眸紧紧注视着她的身影，一道裂缝从眼角蔓延开，如同洁白的瓷器绽开的碎裂之花。

　　【“……还会见面的。”】

　　【“下一次定——”】

　　昏暗的天光映照着非人的轮廓，唤醒了他结冰了似的眼底涌动的阴影，他忽地似笑非笑扬起了嘴角，她读懂了他的唇语:

　　【“不会再放过你了。”】

　　意识在不断下落。

　　——我的爱人啊。

　　请与我永世沉沦。

　　昏暗的烛火微微照亮了房间的轮廓，女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重重帷幔垂落下来，留下的一点缝隙透入窗外的夜色。
　　“黛丽尔小姐”
　　门外传来仆人关切的声音。
　　女孩披散着乌发，很快平静下来:“蜡烛好像快熄灭了，请帮我换掉吧。”
　　女仆很快应是，推开门走进来，门外的阴影被黄色的烛光拉的很长很长。
　　贵族的房间里，夜晚的蜡烛并不会全部熄灭，而是留下一两盏堪堪照明，使房间不至于陷入彻底的黑暗。仆人手脚麻利地换掉了燃烧了一大半的蜡烛，然后在烛台里换上新的，被熄灭的蜡烛则被放到托盘里，余烟很快就熄灭。
　　女孩有些出神地注视着床头的黄铜床柱，看着上面精致的雕花，女仆轻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梦。”烛光下的侯爵小姐笑容温和，说起话来轻言细语，她想起这个女仆的名字:“你看过歌剧吗？”
　　“没有，小姐。”
　　女孩便微微笑着，用手撑着小巧的下巴，说起歌剧《天鹅湖》的故事。

　　那是一只黑天鹅。
　　也许是误入，也许是早有图谋，她来到一场成员复杂的舞会之中，拿着邀请函……她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穿过舞池中美丽的舞女，气质锋利的军官，高谈阔论的律师，角落里醉醺醺的冒险家……黑天鹅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
　　上去搭话太过刻意，什么都不做又会泯然众人……天鹅不急不缓地穿梭在舞会绚烂明灭的灯光间，不论谁与她寒暄，都露出温和典雅的微笑。
　　人们总是很容易被美丽的外表所蒙蔽，然而她并不是被世人交口称赞着的白天鹅。她既不纯真，也不善良，和许多童话里的美好故事不同，她接近王子的心并不纯洁，他冷漠又高傲，不可以把他当作寻常的猎物。

　　“……然后呢？黑天鹅成功了吗”沉浸在故事中的女仆情不自禁地问到。
　　“啊，大概成功了吧。”女孩轻扇了扇卷翘的眼睫，看着蒙蒙的灯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流露出甜美的笑意。

　　名为爱情的网落了下来，将两人都网在了里面。

　　黑天鹅取走了王子的金戒指。

　　夜晚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白天的王宫有着和夜晚不同的美感，黛丽尔走在雕刻着精美壁画的长廊上，偶尔遇到几个仆人，都纷纷躬身向她问好。
　　……没有人意识到她曾经消失了一个月，也没有谁提出质疑，仿佛这都是正常的。
　　欧蒂利斯庄园的“合理化”，让人们的脑海中甚至升不起一丝疑问。一切如同停留在昨天，而她是那个不小心窥见时间一角的旅人。
　　葛莱妮公主问起她这几日的行程。
　　贵族的生活是缓慢的，虽然时代已经开始变化，但贵族的生活习惯却与之前没有太大差别，上流社会的人认为，一个人越忙碌，就说明这个人越无能，没有足够的资本保持慵懒不迫的生活。
　　他们日复一日地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纵情享乐歌舞升平。时间自然是不会紧凑的，黛丽尔若有所觉，听着葛莱妮公主微笑着建议:
　　“一天到晚呆在屋子里难免会闷，年轻人还是该和年轻人在一起玩耍，正巧这段时间天气不错，不如去和其他少爷小姐们踏踏青，喝喝茶吧。”
　　黛丽尔发觉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约瑟夫，忘记了那个名动一时的年轻伯爵。她微微垂了垂眼帘，面上依然是淡淡的浅笑:“好的。”
　　伦敦的天空一年四季难得放晴，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在室外嬉笑着，看起来无忧无虑。
　　他们也确实不需要有什么忧虑，从祖辈传下来的财产和权势地位使他们注定是这个国家站在顶端的那一类人，除非意外……
　　黛丽尔坐在铺好的野餐毯上，脸上带着淡淡柔和的笑容，看着嬉闹的贵族们，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
　　膝盖并拢侧坐，裙摆像一朵花一样摊开，是贵族少女不论在哪里都会保持的优雅坐姿。刚歇了一会儿，旁边便又坐下一个人影: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年轻的绅士对她微笑。
　　“当然可以。”
　　这是第四个上来搭讪的了，黛丽尔依然很有耐心，平静地与之应付交谈。
　　社交是具有意义的，而贵族年轻男女之间的社交更是具有着深层次的含义，黛丽尔一边与他轻声交谈，一边抬起手，把垂落下的长发挽在耳后，回忆与庄园主的约定之中，对方给予自己的名单。
　　戴在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光，面前的男士赞叹了一声。
　　“除去戒面上如此剔透昂贵的蓝宝石不谈，看款式和细节，更像是一个古董。”
　　他以为那是格兰特家的旧物，毕竟黛丽尔和公爵之子解除婚约的事情众人皆知，而黛丽尔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轻抚着戒指笑了笑:
　　“是啊，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所有人都忘了，即使是曾经想要撮合帮忙的葛莱妮公主也忘了。
　　并且在郊游回去后，十分关心地询问了这一天的经历，随后为她安排了好几场约会。
　　黛丽尔没有拒绝。
　　葛莱妮公主对她的婚姻非常上心，因为黛丽尔已经不再是背靠整个侯爵府的侯爵小姐了，尤其是她和菲利普一家闹得很僵，在失去与公爵之子的婚约后，基本不可能再得到多好的婚事，从这个角度来说，葛莱妮公主代她的长辈出面，确确实实是在关心她。
　　但黛丽尔在意的不是这个。
　　在最开始的时候，葛莱妮公主的态度跟其他掌权者没有什么两样，高高在上地俯视，怜悯地施舍，最后才终于对她有了几分真心的关爱。
　　可一个人总不能指望依靠单纯的情感来助自己达成某些事。
　　“我的未来……”女孩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名单，注视着纸上黑色的字迹，缓缓地自言自语。
　　是好些年前，就可以望见的。
　　所以她没有所谓的这个年纪的活力，如同一潭死水，从不天真烂漫，像一只僵硬冷透的尸体。

　　薄薄的一页纸落到燃烧的烛台上，雪白中浮现出一个黑点，然后很快扩大……

　　——所以黛丽尔不明白约瑟夫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注视着墨迹在燃烧的纸面上扭曲，最终化为灰烬。

　　黛丽尔不在乎葛莱妮公主为她挑选的对象如何。

　　她只感兴趣，这些人，是否在这份名单上。

　　短短几天很快就过去了。
　　黛丽尔从王宫外归来，和宫门口的绅士告别，没走多远，被半途赶来的仆人匆匆拦下。
　　“格兰特侯爵的病情不大好了……”
　　自从之前被气病倒后，这位败坏了身体的侯爵就没有再好起来过。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休养一阵的事，格兰特侯爵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可断断续续的，在一次次的刺激下，病情时好时坏，最后渐渐衰败了下去。
　　所有人都是要死的。
　　金钱，权势，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医生救治不了他，他的妻子只在乎自己享乐，儿子眼里只有他的钱，女儿还被关在阁楼里……只留下他冷冷地躺在病床上，在这个时刻，不知道他心里有何感想呢？
　　黛丽尔让人通知了公主殿下，准备去探望自己这位可怜的叔父。
　　“……前些天都不能下床，不过侯爵大人今天的精神好像好了一点，还让人扶着在房间里走了两步……”
　　新换的管家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述说着卧病在床的侯爵的情况。
　　“其他人呢？”
　　“夫人和别家的夫人约着一起看歌剧去了，少爷刚刚才回来……”
　　他们走到门口，只见门半掩着。
　　脚步还未踏进去，黛丽尔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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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将将！于是黛丽尔和约瑟夫的故事，终于完整地浮现啦！
之前约瑟夫讲述的《天鹅湖》其实只有一部分，而另一部分，事实上应该由黛丽尔来讲述。在约瑟夫的故事里，恶魔爱上了公主，所以他伪装成王子，让白天鹅爱上了自己。
而在黛丽尔的故事中，黑天鹅引诱了王子。
原版的《天鹅湖》中有这样一段，舞会上黑天鹅成功欺骗了王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大笑着退场。
而在本文里，究竟是王子遭到欺骗黑化变成了恶魔，还是王子本身一开始就是恶魔呢？
黛丽尔和约瑟夫都存在两面性，如黛丽尔既是无辜的白天鹅，因为失忆，同时也是黑天鹅，如约瑟夫同时具备温柔与残酷。
他们都清醒着，又疯狂着。这就是对于第二层的解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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