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48、塞勒涅

　　黑色的主色调仿佛一瞬间就抓住了人的眼球，呼吸停滞的瞬间，修长的手指翻过了那一页，将能够带来噩梦的景色掩了下去。
　　连黛丽尔自己都没有察觉，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僵了僵，心中升起一种几乎扑面而来的阴影和恐惧，随即很快被打断。
　　新的页面上的照片拍摄的是一片雨后的花园，晶莹的水珠在新绽放的花瓣上滚动，无数红玫瑰对着晴朗如洗的蓝天热烈的盛开，美丽的景色顿时除去了前一张照片带给人的负面的情绪。
　　只是短短的一瞥，甚至来不及在心上留下多少痕迹，只下意识地觉得有些怪异，看约瑟夫自然的动作，她犹豫着开口：“刚才那是……？”
　　“那是欧蒂丽斯庄园。”
　　翻动着相册的修长手指微微顿了顿，约瑟夫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小姐听说过吗？”
　　黛丽尔张了张口：“……没有。”
　　她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个庄园的名字，那是完全陌生的发音，破败的陌生的景色，应该无论如何都没有见过才对。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本能地有些心神不宁。
　　“小姐累了吗？”只是稍微一点走神，约瑟夫便很快察觉到了，他一手合上相册，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让黛丽尔的心里不由地产生了一点错乱感，她没有否认，看着他把相册放回书架，牵起她的手往门口走。
　　从他的手心传来的温度渐渐让人安定下来，安抚了那一点微妙的情绪，黛丽尔慢慢跟在他身后，看着那清隽精致的侧颜，不知不觉中，有些恍惚起来。
　　仿佛他们也曾经在某一天，亲密地牵着手，走在一座座布满灰尘的书架柜橱间，缓缓穿过那些镌刻着旧日光阴的书丛。
　　黛丽尔情不自禁地回头。
　　约瑟夫的收藏室打理的很干净，整齐地放着许多东西……书籍、艺术品，除了相册，她还看到一些油画，她看到几张有些眼熟的和约瑟夫长相相似的老人的画，但是数量并不多――黛丽尔很早就意识到了，约瑟夫其实热爱摄影远远超过绘画，虽然他们聊天的时候，关于绘画的话题可能会多一些，但事实上，她见过的他的画作很少，而且很多都是早年间的作品。
　　慢慢收回目光，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副熟悉的画面。
　　……那浴着月光的黑发美人的容颜，依稀让人觉得似曾相识。
　　.
　　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是怎么的不会厌烦的。
　　和葛莱妮公主的担忧不同，黛丽尔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吵起来的。至于矛盾，黛丽尔想不出他们彼此生气的样子。
　　黛丽尔喜欢两个人相处时的轻松自然。有时候他们会挨着坐在一起，共同看同一本书，沉浸在字里行间，偶尔回神的时候，一抬眼便能看到那人精致的宛若神明的侧颜。
　　银色的眼睫微微下垂，湛蓝的眼眸中静静注视着手中的书页，不带有一丝人类的情绪。
　　让人想起雪山顶上那片美丽纯粹的冰湖。
　　黛丽尔也喜欢约瑟夫为她念读时的样子。优雅清润的嗓音缓缓诵念着书本中的篇章，不急不缓，仿佛时光都在那磁性低沉的声音和冰雪般的眉眼间慢下来。
　　但她唯独不爱他所讲述的《天鹅湖》的故事。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听，从他第一次将她比做奥吉莉雅的那天开始，黛丽尔就有意在逃避这件事，约瑟夫将她从菲利普的禁闭中解救了出来，可是她与故事里那纯洁美丽的白天鹅终究是不同的。
　　柴科夫斯基给予了人们一个完美的结局，而她想要的，还没有真正的到来。
　　“……侯爵大人的病时好时坏，前不久才把夫人放出来，可是夫人一出来就和侯爵大吵了一架，气的侯爵当天就叫了家庭医生……”
　　格兰特夫人和格兰特侯爵吵架，主要还是为了桑娜的事情，府上交了一大笔赎金，才把她从牢里捞出来。桑娜自觉颜面扫地，格兰特侯爵也为她的事而倍感丢脸，整天躲在房间里不愿见人。
　　“约翰呢，府上的情况这么糟糕，他都不管这些事？”
　　“约翰少爷据说这些天在忙什么大生意，每天出入都很晚，有时候老爷夫人都歇下了……”女仆犹豫着开口：“我从少爷身边的男仆那里听说，约翰少爷从家里取走了一大笔钱……”
　　整个偌大的侯爵府，现在渐渐显现出日薄西山的颓势来。
　　女仆觉得这一阵子格兰特府上简直糟糕透了，因为格兰特侯爵病着，又闹出那么多是，其他人也没有多少心思打理家业，仆人们也渐渐松懈下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黛丽尔的房间更没有人去管，被她全权接手下来，贝蒂也能更好地照看好里面的东西。女仆照常取了信件交给黛丽尔，又不禁鼓起勇气道：“小姐……您已经在王宫住了这么久，不知接下来，王室对您可有什么安排？”
　　贝蒂现在所期待的，就是黛丽尔赶紧找一门好婚事，小姐答应了到时候会带着她一起走，跟着有葛莱妮公主撑腰的黛丽尔小姐，当然比在一团乱的侯爵府里好多了。
　　黛丽尔微微愣了愣，想起这一阵子的经历，一时没有言语。自从解除婚约后，试图追求黛丽尔的贵族确实不少，但是此时，她的心中却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个优雅隽逸的身影。
　　“你和德拉索恩斯伯爵进行到哪一步了？”葛莱妮公主提醒她：“早点把关系定下来，把一切都落实才好。”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吗？”
　　黛丽尔当然记得。
　　――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不想失去他的话，就牢牢地抓住他。
　　.
　　黛丽尔第一次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去见约瑟夫，结果却扑了个空。
　　“伯爵大人出门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仆人恭敬地把她迎进屋内，为她端上茶水，又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黛丽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的装饰冰冷而华丽，只是想要见到的那个人不在，便显得空荡了。
　　她等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味，明明没有多久，心中却空落了许多。
　　茶几上放着的茶水她没有去动，散发着香气的点心明明是自己最喜欢的，却没有品尝的兴致。黛丽尔看了一会儿墙上挂着的油画，不知怎的，回想起上一次在约瑟夫的藏室见到的，那副眼熟的画来。
　　打理的十分整齐的藏室里，被整理出一片空地。那被精心放置在垫着大红天鹅绒布的画架上，雕花的边框镶着金边的精美油画占据了一片明亮的位置。像是要表明它的主人对它的重视一样，外面套了一个大大的鸟笼型的精致的玻璃罩子，防止灰尘掉落进去。
　　黛丽尔是见过那幅画的。
　　少女身盖轻纱，乌发如檀，带着半月金冠，美好恬静地卧在丝柏与玫瑰之间。一缕发丝散落在天鹅般的脖颈边，她轻闭着双眼，红唇微启，仿佛正等待着人深深吻上去。
　　“月亮女神塞勒涅，”黛丽尔回忆起来，约瑟夫以鉴赏的名义邀请她看过这幅画，当时她想，如果将这幅画拿出去，整个上流社会都会为它陷入狂热的――她实在太美了，也太引人遐想了。
　　见过这副画的人，无一不深深地惊叹，不难想象，画者在它上面倾注了多少心血和感情。然而黛丽尔所见过人们所绘的塞勒涅，无一不是一头美丽的金发，如同月光的颜色，而像这样有着长长夜色般的乌发的女神，她还从未见过。
　　当她好奇地问起来的时候，约瑟夫只是微微笑了笑，垂眸注视着画面上的少女，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吧。”
　　说到塞勒涅，最为出名的还是她与牧羊人少年之间的故事：
　　牧羊人恩底弥翁是个容貌俊美的美少年，他在月光下的睡颜让月亮女神塞勒涅为止倾心不已，但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于是塞勒涅恳求宙斯，让他永远沉睡，这样就可以永远地拥有他。
　　可画面上睡着的，为什么是塞勒涅呢？
　　黛丽尔百思不得其解，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只有这幅画与牧羊人的故事无关，只是作画人的随意之作……可真是如此吗？
　　“小姐在看什么？”
　　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黛丽尔下意识地回眸，只见约瑟夫不知何时归来了。
　　他静静站在她身后，
　　指尖夹着一张黑白的照片。
　　“先生……”看到他，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
　　约瑟夫不动声色地掩去了手中的相片，微微弯了弯嘴角：“小姐在等我吗？”
　　女孩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轻声道：“嗯。”
　　原本的失落已经消失了。约瑟夫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临时有点事情，所以赶过去处理了一下。”
　　“让小姐久等了。”
　　黛丽尔摇了摇头：“是我打搅的太突然了……”
　　黛丽尔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印象中约瑟夫是不屑于像上流社会的其他人那样殷勤社交的，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其实很少。能够让先生赶去处理的，说不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而她总是不够了解他。
　　“不，这可不是打搅。”修长的手指轻抵住她的嘴唇，否定了她的话：“永远也不是。”
　　他话锋一转：“近日我将会举办一场宴会，希望小姐届时能够赏光。”
　　“宴会？”
　　黛丽尔有些诧异地抬眸，只见约瑟夫静静注视着她，弯起嘴角：
　　“我希望，能够和小姐一起跳第一支舞。”
　　黛丽尔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好……”刚刚开口，下巴便被轻轻抬起，白皙脸颊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起来。
　　……仿若坠入了一片蔚蓝的海。
　　黛丽尔的眼睫轻颤了颤，有些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
　　日光穿过窗檐，透过玻璃落在身后的地毯上，清风悄悄卷进室内，打量着这对热恋中的恋人。
　　像云朵温柔地交换呼吸，天鹅般交颈缠绵，贪恋着彼此的气息。
　　在柔软的唇瓣上研磨很久，才微微松开。
　　他的气息中带着一丝未散尽的血腥，掩盖在丝丝缕缕清冷油墨的暗香下。
　　少女的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红晕，黑色的羽睫微微垂下，如同颤动的蝶翅。蓝眸微暗：“让我送小姐回去吧。”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在黛丽尔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的脚步微微地停顿。
　　宝石般的蓝眸看了笼中的油画一眼，收回了目光。
　　盛开的玫瑰之中，黑发的塞勒涅安静地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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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大家……越写越长，本来打算这一章揭露第一层的（捂脸）只有留到下一章了（捂脸）
想必你们都看出来约约干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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