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49、答案

　　黛丽尔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纤细的手腕被倒扣在床上，熟悉的嗓音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心跳异常地跳动。
　　如大提琴，在低低吟唱，沉郁而磁性，犹如幽谷深涧。他抬起那柔弱无力的素手，一遍遍细吻她的指尖。
　　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有一股热流顺着皮肤，渐渐涌上脸颊。
　　……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
　　天色渐亮，投过厚厚的窗帘投射在床沿，女孩翻了个身，把微微发红的小脸藏进被子里。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唇齿间轻微的气息，低雅矜贵的华丽腔调，随着梦境的褪去而渐渐模糊。但是那种暧昧、缠绵，夹杂着莫名的情感，让她眼睫轻颤着，小脸情不自禁有些发烫。
　　她似乎总在做奇怪的梦，只要闭上眼睛……沉郁磁性的嗓音便在朦胧之中，将她拉入一场永不停息的深渊序曲。
　　黛丽尔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的日光落在地板上，映照着周围古典华丽的家具，让人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起身来到柜子前，从一本厚厚的书中取出一封夹着的新的信件。
　　“欧蒂丽斯庄园……”
　　她不知怎的对那次随口提到的地方上了心，可是问身边的人，却都没有听说过，于是在女仆来汇报情况的时候提了一句。
　　来自老管家的信件上清楚地写着，那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庄园，历代主人的下场都很不好，于十几年前就被废弃。
　　这样想来，倒是和在约瑟夫照片上看到的荒废景象重合了。
　　据说这个庄园的其中一代主人是当时有名的艺术家，买下庄园之后，特意设计了家族徽记――缪斯九女神的符号，可惜后来被匪徒杀害，整个欧蒂丽斯庄园也一蹶不振，几经易手最后荒废。
　　因为时间隔的久了，渐渐也没人谈起，往后知道的人也越发稀少。
　　读到这里的时候，黛丽尔微微顿了顿，忽然回想起自己曾经收到过的几封神秘的来信。
　　找不到寄件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寄出的，但确确实实给自己带来了帮助。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每一次的信封的火漆印上，都印着一个缪斯印记。
　　…这二者会有什么关联吗？
　　黛丽尔的心跳有些不平静地加快，手指微微捏住信纸。这一刻，似乎有很多想法从脑海中浮现，但还来不及抓住，又一一消失了，只留下一小片抹不去的阴影，让人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呼吸。

　　……宴会的请帖早已分发了出去。约瑟夫邀请了伦敦的大半名流，剩下的，也极为想要得到一张邀请函。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场景，就知道会有多热闹，想到他说过的话，黛丽尔明明应该期待的，可是越是接近下午，她的心情却越发压抑，仿佛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在慢慢发酵。
　　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时候，王宫的女仆送来了包装精致的礼盒：“这是德拉索恩斯伯爵为您送来的礼服。”
　　打开盒子，展开衣服，周围的女仆都惊叹不已……裁剪得体的礼裙漂亮极了，一针一线都昂贵无比，连黛丽尔的目光也不由得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秒。
　　“伯爵大人真用心，等黛丽尔小姐穿上这件礼服，一定是宴会上最美丽的那个。”
　　“是啊小姐，赶紧试一试吧。”
　　女仆一个个起哄起来，说来说去，都在说那位伯爵大人，一句句吹捧着，劝她换上礼服。
　　黛丽尔的思绪微微恍惚了一下，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伯爵大人，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称呼，是指先生吗？
　　她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边只剩下他了呢？
　　不知不觉，身边的仆人，侯爵府的眼线贝蒂，老管家，甚至葛莱妮公主，都在对她说――
　　快点跟伯爵大人在一起吧。
　　……她何时被包围了呢？
　　黛丽尔推开捧着礼服的女仆，跑了出去。

　　她一路来到了约瑟夫那里。
　　伯爵府上的仆人见到黛丽尔时愣了一下：“黛丽尔小姐，宴会在晚上，还没有开始……”
　　“我知道。”
　　整个德拉索恩斯伯爵府难得出现了忙碌的样子，仆人在四处布置，搬运着精致的花瓶和器具。很多地方都被重新装点，明明已经来过好多次，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就连小花园也被重新精心修剪打理了一遍，哪怕冬季花少，并没有多少颜色可看。
　　黛丽尔静静站在忙乱的走廊上，看着仅隔几步的忙碌人群，心中一片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全然是一片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冒冒然跑来。她又慢慢走回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仆人，他们的脸上带着丝丝笑容。
　　仆人可以分享到晚宴剩余的食物，宾客们自得于可以参加高贵难攀的德拉索恩斯伯爵的宴会，就连葛莱妮公主也乐见其成，仿佛知道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一样。
　　所有人都在期待晚上的宴会。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悦耳，打断了她的思绪。
　　黛丽尔的心头闪过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却又在对上那双蔚蓝的双眸时烟消云散。
　　她知道自己突然在宴会前跑来很奇怪，下意识地抓住了衣角：“……我……”
　　少女有些局促的垂下眼眸，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收了回去。
　　黑色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无端让人觉得不安脆弱。
　　约瑟夫耐心等待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女孩的下文，他停顿了一下：“小姐要和我去书房坐坐吗？”
　　……什么都没有问，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黛丽尔微微抿起唇，抬眸注视着微微靠前几步的那个人的背影。
　　她的心情很复杂，偏偏这个时候，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想要探寻，又不敢触碰。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庭院那片长长的落地窗，花坛里静静盛开着粉绿的小花，在植物枯黄萎落的深冬里格外醒目。
　　――圣诞玫瑰。
　　犹豫矛盾，徘徊在梦幻与理智之间，爱上它的人心跳衰竭变慢，最后停止跳动而死。
　　像是察觉到她的动作，约瑟夫的目光朝着花园看去。
　　他的目光落到在凋零草木间依然绽放的花朵上，停顿了一下：“小姐喜欢圣诞玫瑰吗？”
　　“美丽的东西往往带着致命的毒素，”清冷淡薄的语气一如既往，黛丽尔看不透他的神色：“不经意间就会令人丢掉性命。”
　　黛丽尔反问他：“那先生喜欢这种花吗？”
　　他没有回答。
　　那双漂亮的，冰川湖泊般的蓝眸静静注视着盛开的花丛，沉浸着一种难明的情绪，仿佛透过那些花朵在看别的什么东西，没来由的，黛丽尔的心口有些沉闷。然而就在她想要收回刚才的问题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我让人送去的礼服，小姐喜欢吗？”
　　黛丽尔愣了一下，回想起那件精美的礼服，有些犹豫：“我很喜欢，但……会不会太贵重了？”
　　“不，这并不贵重，”约瑟夫缓缓道：“事实上，如果小姐能够穿着我送的礼服在宴会上，和我一起跳第一支舞，我会很高兴。”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这件事。哪怕明明两人已经在一起，听到这些话，黛丽尔的脸颊还是慢慢染上了红晕，微微侧脸游移着避开了视线。
　　心中萦绕的各种纷乱微微散去了几分，随后，她似乎冷静了下来，张了张口，最后道：
　　“先生为什么……突然想要举办宴会？”
　　明明有很多话语徘徊在嘴边，黛丽尔此刻却一句也问不出口。也许是，在那双蓝眸的注视下，她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心中多出了几分甜蜜的酸涩，像是吃了一颗多味的糖果。
　　太奇怪了，得到的太轻易了，一切都太完美太顺理成章了。
　　从理智上，黛丽尔其实清楚自己的心态是不对的、甚至扭曲的，可她无法控制自己。同样的，理性的分析，突然举办一场隆重的宴会对于不喜欢人群和热闹的约瑟夫来说，也并不寻常。
　　就连黛丽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她不该怀疑先生的，如果先生不爱她，难道之前的所有温柔以待，都是假的吗？

　　黛丽尔无法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如同挥之不散的阴影反复纠缠着她，如同每一夜她忘记了，又回头再来的梦境。
　　有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去问他吧，不，快逃吧。

　　少女用那双湖水般的眼眸凝视着自己的爱人，她选择了有余地的一个问题――很大的余地。
　　她想，只要他回答了，她要就扑进他怀里，索取一个拥抱。
　　那双蓝眸的主人静静注视着她，少女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良久，他叹了口气。
　　“小姐猜到了吗？”银发的伯爵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本来不想这么早拿出来的。”
　　一切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黛丽尔怔了怔，只见约瑟夫伸出手，他的手中多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天鹅绒锦盒。
　　这是……？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错愕无措的神色。她毫无准备地看着他，手指抓着衣角，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一幕。
　　“虽然有些仓促，”约瑟夫微微弯下腰，托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声音有些无奈：“比起众人的见证，果然我还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小姐的回应。”
　　“黛丽尔，”他深深注视着她：“时光见证，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永不分离吗？”
　　所有的思绪都一下子停滞了。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她有些微颤地开口：“先生……？”
　　少女看起来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一幕的模样，让约瑟夫的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她有些仓惶地抬眼，小脸染上大片的红霞，语无伦次：“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您在、您在……”
　　“我在向您请求永恒的誓言，”他微微笑着接下她的话语，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便仿佛闯入一片蔚蓝的海洋，被他温柔地包围。他轻声说：
　　“简而言之，我在向您求婚。”
　　黛丽尔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连眼尾也染上一层红晕，心跳的快急了，羞涩地想要低下头，却被约瑟夫轻轻捧住。
　　他轻拥着她，不许她躲避地注视着她，半垂着眼眸，仿佛要将她所有的神色都纳入眼中。
　　黛丽尔无措地靠在他怀里，抓住他的衣角。
　　“先生会一直爱着我吗？”
　　微微扬起的纤细脖颈，在视线中露出优美脆弱的曲线。
　　约瑟夫垂下眼帘，搂紧了她：“我对小姐的心从未变过。”
　　所以，你的答案呢？黛丽尔。
　　少女红着小脸埋进他的怀里，声音细如蚊呐：“我愿意……”

　　清冷高傲的监管者终于弯起了嘴角。
　　他亲手为自己的爱人戴上华贵精致的戒指，如同戴上细细的锁链。然后心满意足地紧拥着少女娇软的身躯。
　　“你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亲爱的。”
　　代表时间的指针一圈圈走动，终于回到了正轨，命运终究指向那个人所既定的方向。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名为月亮的女神闭上了眼睛。
　　在陷入彻底沉睡前，她听见他清冷磁性的声音――
　　“欢迎来到欧蒂丽斯庄园。”
　　这一场赌局，是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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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层揭晓！终于来到这里了！一直以来把约约写的太温柔了导致我写到这一部分的时候疯狂卡文（捂脸）还有谁记得这个约约是病娇啊（捂脸）
注：圣诞玫瑰，狭义上指黑嚏根草，花语是犹豫、矛盾。在冬季和初春盛开，是一种草药，使用过量过量会变成致命的毒药，让人眩晕、神志不清、窒息，心跳变慢最终心跳停止而死亡。另外，在巫术界里认为嚏根草可以用来召唤恶魔。（来自搜狗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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