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38、晚餐

　　退婚？
　　黛丽尔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一丝怔忪。
　　在房间昏暗的光线下，门窗紧闭，幕帘轻掩，营造出完美的密室。安静地仿佛可以听到回音的空气里，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起那些久远的记忆。
　　……那是父亲和母亲刚刚离开的时候，她躲在昏暗的房间里，微光透过窗帘朦胧的照进来，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一场噩梦。
　　不吃不喝，身体也感不到疲倦。
　　也无法醒来。
　　住进家里的陌生人，议论纷纷的仆人，短短的时间一切就天翻地覆。花园里的秋千被占去了，父母的房间被封闭起来，据说是她叔叔的油腻男人成天在指手画脚。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已经变得陌生起来。
　　来往吊唁的贵族们目光怜悯，会看着她说：“哦~这么小的孩子。”那目光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结局。
　　黛丽尔哭过，绝望彷徨过，但她想清楚了不能退缩。
　　――毫无作用。
　　养在闺中的小孩，某一天生一场病，然后不幸的失去生命……没有价值的人不论何时死去也根本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她无时无刻不在求生。
　　恐惧算不上，更多的是强烈的不甘心，就这样落入别人的手中，所有的渠道都被切断了。得不到一点助力，一个一切都不能自己作主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黛丽尔定定的看着葛莱妮公主的眼睛想：她已经不是那个，必须要依赖这份婚约才能活下去的小女孩了。
　　父亲曾经与另一个家族的盟誓，那份为自己定下的婚约曾经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黛丽尔对马尔斯展开的笑容更甜美了。
　　儿时的好感可以一直保存下去吗？哪怕是迷恋也好，只要他肯对她表现出上心的样子，她便是有价值的――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放弃了对爱情的幻想，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而现在，葛莱妮公主告诉她，你已经有了自己选择的余地。
　　所以……到底怎样才是你想要的？
　　是无比现实的权势地位，还是虚无缥缈的爱情？
　　葛莱妮公主叹息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要急着做出决定，好好想一想吧。”
　　……就算退婚，格桑家也肯定不会放弃的。
　　当然，菲利普侯爵也不见得会同意。
　　黛丽尔跟葛莱妮公主提了一句格兰特夫人让她回去的事，葛莱妮公主便支使了一位女官跟着她一同回去。
　　格兰特家在猎场的附近庄园还没有被人占去，作为堂堂侯爵的庄园，事实上面积不小……但联想到现在的格兰特侯爵府，发而让人觉得讽刺。
　　格兰特侯爵一家对黛丽尔的归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显而易见的，想见她的是格兰特侯爵，黛丽尔一直住在王宫跟家里断绝联系的事情让他十分不满，但是在看到跟在黛丽尔身后的女官时，他的脸上也不得不挤出一个微笑，表达了一番欢迎。
　　能呆在王室身边的女官同样是贵族出身，身份不低而且具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板着一张脸：“我是奉了公主殿下的命令，陪黛丽尔小姐回来与各位共进晚餐的。听说侯爵大人十分想念黛丽尔小姐，不过黛丽尔小姐的伤势还未好全，等回去之后还要宫廷医生继续观察。有些忌口的食物我已经记了下来，侯爵不妨让人跟厨房说一声。”
　　格兰特侯爵的笑容有些僵：“哈哈……当然。”抬手让一个仆人拿着女官的单子去厨房，同时忍不住看了一眼黛丽尔。
　　女孩看起来还是跟往日一样，婷婷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话，气色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根本看不出女官口中说的，伤势严重的样子。
　　伤势未好……什么时候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宫廷医生都是跟着王室的意志走，听女官的意思，是根本不想让黛丽尔回来住。开口就是一个下马威，直接堵住了格兰特侯爵让黛丽尔搬回来住的打算。
　　格兰特侯爵有些恼怒，又不能当着女官的面表现出来。女官是王室的喉舌，站在这里就代表着王室的态度，他只得硬生生隐忍下来：
　　“好好好……晚餐之前就让人备好了，不如现在过去？”
　　他让人给女官多安排一个位置，然后又叫人去唤自己的儿女：“夫人这几天有些水土不服，就让她不用下来了，把少爷和小姐叫来吧。”格兰特侯爵夫人太没眼色了，之前的事就把格兰特侯爵气的够呛，让她跟黛丽尔一桌的话，格兰特侯爵实在不放心。
　　很快桑娜便被叫下来了，她哒哒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目光扫了一眼黛丽尔，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格兰特侯爵看到女官的眉头皱起，但桑娜的脾气一直是这样，他又不想训斥自己女儿，赶紧问仆人：“少爷呢？怎么还没来？”
　　仆人支支吾吾：“约翰少爷和朋友们出去了……”
　　也就是说约翰晚上大概不会回来了。女官倒没有多想，只是黛丽尔依照她对她那位堂兄的了解，约翰那种不学无术的家伙可不可能去参与狩猎，在猎场还能玩的不着家？平日他也和优秀有上进心的贵族子弟混不到一块儿去，所谓的朋友……她慢慢垂下了眼眸。
　　格兰特侯爵装模作样的责备了几句：“这小子，难得堂妹回来了，这个做哥哥的居然还不在，等约翰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然而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无人捧场应和让格兰特侯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让仆人把晚餐端上来。
　　这一顿晚餐吃的很沉默，格兰特侯爵本来是想叫黛丽尔回来，教训一下然后把人直接留下的……不管黛丽尔愿不愿意，但她既然还没出嫁，说到底还是捏在他手里的，格兰特侯爵料想黛丽尔不敢拒绝，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请公主殿下派了个女官过来。
　　这下原本的打算就不合适了，甚至他还不能当面给黛丽尔摆脸色，在饭桌上格兰特侯爵笑着缓和气氛，努力扮演一个关心侄女的叔叔：“黛丽尔进来在王宫还习惯吗？缺少什么东西，叔叔叫人给你送过去。”
　　黛丽尔抿唇笑了笑：“谢谢叔叔。”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格兰特侯爵故作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女官道：“多亏公主殿下这段时间的照顾，看到黛丽尔好好的，我也总算安心啦……之前刚听说木仓击的时候我的心都揪了起来……黛丽尔还那么年轻，我兄长只有她一个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地下的兄长交代……”
　　听到菲利普扯到自己的父亲，黛丽尔握着勺子的手顿时紧了紧。
　　然而这一番话主要是说给女官听的，只是女官面无表情地听着，却没有多少反应，黛丽尔垂下眼眸，安静的用餐，仿佛在说的不是自己一样，没有一点心情接腔。
　　空气中只余餐具偶尔碰触到盘子的声音，桑娜呲的冷笑了一声，虽然轻微，却让气氛更尴尬了。
　　“看来桑娜小姐并不同意侯爵的说辞呢，”女官放下餐具：“刚才我就想说了，黛丽尔小姐身为桑娜小姐的堂姐，回到家中桑娜小姐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明知亲人受伤也不问候一声，反而摆脸色……我想知道，在有外人在场时尚且如此无礼，难道这就是格兰特侯爵府的家教吗？”
　　桑娜被女官的突然发难弄的愣了愣，旋即脸色有些难看，不等她说话，格兰特侯爵打圆场道：“桑娜年纪小……”
　　“我记得桑娜小姐也是踏入交际圈的人了，基本的社交礼仪不应当不懂才是。”女官打断格兰特侯爵的话，“我代表公主殿下而来，您在我的面前表现的如此傲慢无礼，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是您在对公主殿下不敬？”
　　格兰特侯爵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桑娜也有些慌乱了：“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不想给黛丽尔这家伙好脸色看罢了！
　　她有些愤愤地看向黛丽尔，发现她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还是头一次黛丽尔对有人质疑格兰特家的家教无动于衷……桑娜心中恨恨地想，现在这家伙心里一定得意极了！
　　女官偏偏还提醒她：“你应该像黛丽尔小姐道歉，桑娜小姐。”
　　桑娜顿时脸色涨红：“我才不要……”
　　“桑娜！”格兰特侯爵呵斥了一句：“向你姐姐道歉。”
　　桑娜还没有看明白，但格兰特侯爵却已经明白过来，女官这是要为黛丽尔出气。
　　桑娜又气又委屈，眼睛都红了：“爸爸……！”
　　格兰特侯爵看向黛丽尔。
　　作为这场矛盾的主角，黛丽尔只是看着两人争吵，脸色平静的不像话。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或许自知自己没有说话的权利，就并不开口，正是她的忍耐和温顺才让格兰特侯爵安心。这个女孩只要呆在家里，就与下层出身的他们格格不入……然而被折断了羽毛的天鹅，是无法飞出豢养的笼舍的。
　　“黛丽尔，你看这闹的，桑娜今天刚好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脾气暴躁了一些，我回头会好好教育她……要不这次就算了？”
　　黛丽尔有些想笑。菲利普总是喜欢弄一些自欺欺人的把戏，她感受到女官投来的目光，为难地笑了笑：“这样啊，桑娜实在不愿意的话……”
　　她垂下眼眸，轻声带着一丝失落地说：“我也不好勉强呢。”
　　一向温柔的嗓音慢条斯理地说道：“毕竟没有诚意的道歉要之也无用。”而她也并不需要他们的道歉。
　　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经过时间铭刻，无法抹杀的。
　　格兰特侯爵的脸色难看了一瞬，感觉自己被架了起来，虽然黛丽尔同意了桑娜可以不道歉，但要真这么做岂不是坐实了桑娜的傲慢无礼？他不得不催促道：“桑娜……赶紧给你姐姐道歉。”
　　格兰特侯爵在桑娜心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在严厉的目光下，桑娜握紧双拳，不情不愿地瞪向黛丽尔：“对不起！”
　　她咬牙切齿的说完，就甩手登登登跑出去了。
　　格兰特侯爵有些尴尬，黛丽尔却没有在意桑娜摆的脸色，站起来拿起茶壶亲手沏了一杯红茶，双手递给格兰特侯爵：“我好些天没有回来了，一回来就发生这种事……叔叔不会生我的气吧？”
　　菲利普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黛丽尔，这不是你的错。”虽然暗恼黛丽尔刚才没有帮忙圆场，但既然不能让黛丽尔回来住，就只好拉拢她了。
　　黛丽尔也露出了温柔的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对黛丽尔来说，马尔斯大概就是个工具人~
感谢在2020-02-18 23:22:01~2020-03-08 23: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