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31、迷茫

　　“黛丽尔小姐，马尔斯少爷又来了。”
　　自从那天撞破了马尔斯私底下的另一面，黛丽尔回到王宫便拒绝了所有的探视。
　　她变得沉默多了，甚至很少出去走动，也不想见任何人，只是终日呆在屋内修养，女仆来汇报情况的时候，只见少女坐在鸟笼型的窗边，安静地看着底下的花园。温和的日光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柔光，美丽中带着安宁静谧，但摆在小桌上的红茶点心已经冷透了，一点都没有动。
　　女仆在心中叹了口气……几乎每一个那天跟去的人都见到过女孩流着泪跑下楼的情景，那伤心的样子，让人不免猜测她到底都看到了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贵族们婚后乱来没人会管，但堂堂公爵之子婚前就这个德性，现在才来装深情，女仆心中对马尔斯也不免有一些鄙夷。
　　但未免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葛莱妮公主特地下了封口令，以至于许多不知道内情的人甚至还为马尔斯的行为感动到了，来的路上女仆还听到王宫里其他仆人在感慨这件事，好奇格兰特小姐为什么对这样深情的未婚夫避而不见。
　　“马尔斯少爷已经在宫内等了几天了，还送来了很多花……小姐要见见他吗？”
　　女仆小心的问道。
　　少女的目光慢慢从花园中收回来，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慢慢连下眼眸：“我不想见他。”
　　也不想要听任何的解释与狡辩。
　　女仆见状，鞠躬应是……既然黛丽尔不想见马尔斯，那么按照公主的授意，她是肯定不会让黛丽尔再受到那位公爵之子的打搅的。
　　特意进来汇报的女仆很快又退了出去，顺便收走了桌上冷了的茶具，重新砌了一壶新茶。随着房门被轻声阖上，黛丽尔垂眸坐在那里，有些出神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慢慢抬眼，怔怔地看着墙壁上新挂上去的画。
　　当那一天亲眼证实了马尔斯的出轨，黛丽尔心情糟糕的回到王宫，仆人却很快送来了这副出自波提切利的名贵油画……黛丽尔曾经拜托管家，无论如何要将它买回来，却被拥有它的院长拒绝，而现在，它却终于回到她面前，伴随着一张带着墨香的纸条。
　　【希望这件礼物能够让小姐开心一点――约瑟夫。】

　　她如同在饮鸩止渴。
　　仿佛只要握着那短短的留言，便能够感受到被温暖包围。黛丽尔始终没能舍得丢掉那张薄薄的纸条，仿若鬼使神差，又似是某种潜在的渴望。她把纸条小心夹在她最喜欢的书里，然后又不敢去读它。
　　即使再眷恋也知道，那是不对的。
　　而她也并没有约瑟夫想象的那样单纯美好。
　　假借伤势缩在王宫里，所有知情的人都以为她是受到了情伤，只有黛丽尔清楚，自己并不是在为马尔斯而难过。
　　许多事情管中窥豹，拼凑而出的可悲事实，才是最伤人心的东西。而马尔斯的变心，也不过是其中的一面折射。
　　或许是觉得没脸见她，马尔斯第一天并没有来，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是想追上来的，但是被约瑟夫吩咐侍卫拦住了。也许是知道大事不好，他开始天天来王宫……这样的殷勤，除了当年两人还年幼的时候，她已经多年都不曾见到过了。
　　很多事情有了对比也就变得更加明晰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马尔斯对她的喜欢是不做假的。他那么殷切，目光中带着少年人纯粹的喜欢和热情，简简单单，被人一眼就望的清楚。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黛丽尔忽然回想起马尔斯跟她说起自己第一次的“办差”经历，少爷洋洋自得地说着自己“处置”了几个仆人，如何应付低贱的商人，傲慢且骄傲于所谓的贵族的手段……马尔斯其实和那些眼高于顶的肤浅贵族没有什么两样，黛丽尔知道他永远不可能符合她的期望，所以，她也从不对他抱有希望。
　　葛莱妮公主对她说：“黛丽尔，你要想开一点。”
　　贵族男人荒唐是很常见的事，或许马尔斯的错误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远比不上他继承人的身份与未来公爵夫人的位置。她明白葛莱妮公主的意思，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黛丽尔也曾经努力试图说服过自己，忽视掉那些不尽人意，不要再奢求那些得不到的东西。
　　……爱情太过奢侈了。而她追求的利益，更让她与之遥遥背道而驰。
　　马尔斯大概不会知道，早在很久前桑娜就在她面前炫耀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洋洋自得的样子，仿佛又从她这里抢走了一件很有价值的东西，可桑娜从未认真去想过，马尔斯是不可能与自己解除婚约去娶她的――不论是血统还是容貌，桑娜没有一点优势，所以黛丽尔对这件事只作不知，任其发展，马尔斯不可能真的跟桑娜有什么，就算有，格桑夫人也会让它变成没有――她算得多明白啊，自己既然不曾爱过他，也就不会感到难过和失望……本该如此的。
　　黛丽尔的脑海中再度浮现起昏暗车厢中那个温暖的拥抱。
　　她不知道，是约瑟夫的温柔让她的心中多了一丝无望的妄想，还是自己太过软弱，受到这一点挫折便困住了。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很容易暴露最真实的情绪。仿佛高高筑起的城墙出现了缺口，她像一条搁浅的小鱼，在长时间的冷风中疲惫干涸，贪婪的渴望着温暖和水流。
　　……感受过一个人的真心呵护，便再也无法忍受那些虚伪和背叛了。
　　她故意等里面的声音变得热烈才推开门去撞破，故意大张旗鼓地跑下楼……放大了悲伤，把伤口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事实上她本没有人们所想的那样难过，但在约瑟夫的面前，所有的眼泪都变成了真的。
　　“……我该拿小姐怎么办呢？”
　　她想她忘不了那个拥抱……约瑟夫身上淡淡的油墨香，让她莫名的觉得安稳，情不自禁的眷恋。只要是在他面前，原本克制的情绪便溃不成军。他问她准备如何解决这件事，蔚蓝的眼眸定定凝望着她的时候，让人感觉他在认真等候着她的回答。黛丽尔感到自己仿佛站在命运的岔路口，而她第一次不知方向。

　　“我不知道……”
　　少女的眼中出现了迷茫，似是在轻声回答他的问题，又仿佛在喃喃自语。
　　黛丽尔总是很坚持，坚持逃生，坚持拒绝他……但他从未见她如此动摇过。
　　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是一颗从不缺少理智和冷静的心，即使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在最虚弱无助的时候，黛丽尔也不曾如此脆弱。她只会安静的掉着眼泪，任晶莹的水珠从眼睫上滚下来，如同天鹅垂死时眼角的落泪。约瑟夫可以冷硬起心肠让天鹅垂泪，但她在他怀里哭的时候，空洞的胸口却仿佛被紧紧攥紧，如同陷入泥沼之中无法呼吸。
　　黛丽尔。
　　她总是知道如何去触动他，如同庄园中的每一次接触，如同他情不自禁的动心。
　　你还在期待那个人会回心转意吗？黛丽尔。
　　约瑟夫知道黛丽尔不可能喜欢那个马尔斯，不论是从他对女孩的了解，还是对自己的自信，但是看到少女那样难过，他的心中依然燃起了怒火。
　　那是阴冷的，带毒的火焰，让他想要抓住什么，或者摧毁什么。如果一切没有发生，如果……没有那封欧蒂丽斯庄园的邀请函的话，他爱的女孩会和别人在一起吗？就凭那个和妓女纠缠不清的男人？
　　约瑟夫从来不会太过在意没有发生的事情，或许在他心中，这正是命运的安排，黛丽尔注定要和他在一起，所以在知晓那个格桑家的小少爷的骚扰措施之后，仿佛在看一只虫蟊在垂死挣扎――如果黛丽尔有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机会，那便毁掉它，再简单不过了。
　　约瑟夫微笑着合上手中的相册，目光在照片中少女安静的睡颜上流连了片刻，关上了书页。
　　对于约瑟夫的不采取行动，女王曾经私底下问他：“你就不怕她心软了吗？”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多年的交情不是作假的。
　　“不，”约瑟夫微微笑了笑，声音有些低沉：“她不会心软的。”
　　……她从来没有心软过。
　　“我听说，马尔斯.格桑和格兰特加的另一位小姐也有牵扯。”女王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你当初肯废些心思，直接跟菲利普.格兰特提议求娶黛丽尔的话，他大概会迫不及待的答应吧？”
　　侄女和女儿相比当然是亲生女儿更重要，格兰特侯爵巴不得拿黛丽尔卖一个好价钱。不论是格兰特伯爵还是一直拖延不想旅行约定的格桑家族，其实都不是不能解决的。
　　约瑟夫的笑容微微淡了下来。
　　“月神得到了牧羊人，可她从未得到过他的爱。”
　　……如果只是简单的得到一个人的话，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伯爵的目光落到手中的相册上，仿佛在透过厚厚的书册看到什么，他的声音微微的放轻：“我还是……”
　　想要小姐的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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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贪婪从来是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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