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17、照片

　　　约瑟夫发现，黛丽尔似乎很喜欢他执着画笔的样子。

　　偶尔不必参与逃生游戏，在花园中绘画的时候，她便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出神。

　　女孩安静的时候像一个美丽精致的玉人，又如同维纳斯的雕像。浓墨般的黑发柔软温顺地垂下，长而纤细的眼睫偶尔轻颤着，清澈的眸中仿佛盛着一汪湖水。

　　“……小姐似乎格外喜欢油画呢~”

　　于是他牵着她的手来到画室中，不出其然，少女的目光便微微亮了亮，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感兴趣的目光，就像是被食物吸引而不经意露出萌态的小动物一样。

　　“可以掀开看看吗，先生？”

　　“当然可以。”

　　……很少有人能见到约瑟夫的作品，那些过去他曾经一笔一划绘制的画作，无一不凝聚着对那些逝去时光的回忆，出于自傲或者自私地不屑于让人看见，但如果是他的女孩的话……

　　约瑟夫微笑着，任少女一一掀起画上用来遮盖的红绸，看着她目不转盯地流连在一幅幅画面上，蓝眸中的目光分外温柔。

　　“……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收藏了许多的名画，只因母亲喜爱油画。”少女看着画轻声说：“我还记得，母亲珍藏了许多画，每一副都是父亲为她画的。”

　　“是这样吗……”

　　他便轻扬了扬眉，慢慢说道：“真希望……有机会为小姐作一副画。”

　　“找到了。”

　　骨节分明的手从一排排书架中取出了一本相册，并不很厚的书面上，仔细包着一层防止沾灰或者磨损的外壳。

　　黛丽尔一直记着的相片就在里面。

　　约瑟夫拿着相册，并未直接递给她，而是走到沙发边坐下，又拍了拍旁边，像是示意她坐下。

　　“小姐想要看到的，都在这里了。”

　　他的举动相当自然，仿佛顺理成章。黛丽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

　　约瑟夫的手随意放在相册封面上，指尖仿若不经意间在硬质的书壳上敲了敲，然后翻开了相册，找到其中的一页。

　　黑发的女孩站在白金汉宫华丽大气的走廊间，一只手提着礼裙的裙摆，脸微微侧着，正朝着摄影的人回头看来。

　　黛丽尔微微一愣，相册就翻到了下一页。

　　依然是她，站在皇宫的半鸟笼窗台前，背后是满是繁星的夜空。

　　从宴会大厅传来的灯光笼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蔷薇攀过窗台的石柱，在夜空中肆意地盛放。

　　……

　　【“咔嚓。”】

　　突如其来的拍照声让她不由得回过头。

　　年轻的伯爵站在白金汉宫明亮的灯光下，束着银发，蓝眸犹如镶嵌在女王皇冠上的宝石。

　　【“很抱歉惊扰了小姐……不知我可否为小姐拍一张照片呢？”】

　　　虽然有些冒昧，但是他却难以令人生出恶感。

　　……黛丽尔有些出神地回想起当初的情景，那是她和约瑟夫的第一次接触，虽然之前应当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她对他完全陌生，或许按照黛丽尔的本意，她本不会同意自己的照片贸然流失在外，但……出于种种原因，甚至掺杂着一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因素，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静静看着这张照片。约瑟夫将她拍得很美，也难怪伦敦的贵族们对他如此推崇。黛丽尔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约瑟夫垂眸注视着手里的照片，银发轻垅着，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那仿佛经由大天使之手而雕刻过的侧颜，长长的眼睫半掩，遮挡住了宝石般蓝眸中的情绪。

　　他像是似有所感地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黛丽尔顿时微微脸红了一下：“先生……我能看看这个相册吗？”

　　“这个？”约瑟夫漫不经心地说，指腹轻轻摩擦了一下书壳上的花纹：“……当然可以。”

　　相册并不是很厚，从约瑟夫手中接过来的时候，黛丽尔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她慢慢翻开相册。

　　相册中的相片应该都是约瑟夫的收藏，数目不算多，每一张都被仔细地夹好。黛丽尔从中看到一些约瑟夫的照片，背后的景色不一……想来，或许是他在法国拍下的相片。除了人物，还有约瑟夫拍的几张油画的照片，上面画的银发少年让她不由地停下了翻下一页的动作。

　　这应该是一副一家三口的油画像，画像上的男女和约瑟夫眉眼间有几分相像。银发的青年站在两人之间，脸上的表情冷淡没有笑容。

　　这张照片的下面还夹有另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破碎的肖像画，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站在年轻的夫妇中间微笑着。

　　她情不自禁地出声：“先生，这个少年是？”

　　“我的兄弟。”

　　约瑟夫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他后来染了恶疾，去世了。”

　　他注视着这两张照片，神色淡淡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黛丽尔不由地道：“我很抱歉……”

　　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在后来的画像中才没有笑容吗？黛丽尔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道。她静静地看着约瑟夫，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约瑟夫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她只知道他原本是法国的贵族，而其他的，却和伦敦的贵族们知道的一样，并不了解。

　　他从哪里来？他为什么来到英国？

　　她不曾了解过德拉索恩斯这个姓氏，也不了解过他的过去。

　　黛丽尔的心中突然有几分闷闷的，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她情不自禁地说：

　　“……这两张照片对先生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约瑟夫的目光落到她手中的相册上，目光中似乎很平静，又仿佛孕育着一片幽深的海。

　　“整个相册，都是我最重要的收藏。”

　　他慢慢地说：“每一张相片……都是如此。”

　　包括……她的那两张相片吗？

　　这个疑问一从心底冒出来，就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抹除。黛丽尔的双手无意识地抓着手中的相册：“……先生可以将相片送给我吗？”

　　“小姐想要哪张照片？”

　　“我……”

　　她微微张了张口，注视着那双仿若洞悉一切的宝石般的蓝眸，抿了抿唇，声音不知为何渐渐小了下去：“是……您为我拍摄的那两张……”

　　“不可以。”

　　约瑟夫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她，他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深深令她的心跳开始微微加速：

　　“小姐的相片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宝物。”

　　他弯了弯嘴角，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轻敲在她心上：

　　“所以哪怕是小姐亲自讨要，我也不会相让的。”

　　黛丽尔几乎是情不自禁地红了脸颊。 “先生，这是不合规矩的……”

　　她小声说着，避开了他的视线，觉得有几分心慌：“您拍照的人是我，我应当有处理权才对。”

　　约瑟夫静静看着她，蓝眸中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小姐很在意，在下持有您的相片吗？”

　　黛丽尔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与其说在意相片的事情，不……只是更在意你的态度而已。

　　她的眼睫轻颤了颤，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并不是……可是您总是说这样的话，会让人误会的。”

　　……不论是会一直等待的承诺，还是这些照片的事情，这样的话，或许都不应该出现在他与她之间。但约瑟夫却并不给她后退的机会，反而追根求底地问：

　　“误会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微微上挑的尾音莫名地让人有一丝慌然。

　　黛丽尔本能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话题，但现在想要后退却来不及了――低沉悦耳的嗓音轻飘飘地落入耳中，无瑕去注意那优雅矜贵的贵族腔，只需轻轻抬眼，便可以看到约瑟夫那找不到任何瑕疵的俊脸。空气中的气氛在视线的交汇中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与约瑟夫的距离似乎有些过于靠近了。

　　坐在一块儿看相册的时候，黛丽尔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情景的。这样的距离显然不大合适，她想要放下相册离开，约瑟夫却握住了她的手臂：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姐。”

　　他微微俯下身，轻易地将她困在手臂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很近。黛丽尔被迫靠在沙发上，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蓝眸一时间失了言语。约瑟夫微微垂下眼帘：

　　“小姐就这么害怕与我扯上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