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18、告白

　　很多事情，只要不说破，就可以欺骗自己一辈子。
　　黛丽尔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和自己准备做朋友的男人如此亲密。约瑟夫和她靠的很近，原本就坐在一起，所谓的她以为的一点正常的距离，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岌岌可危。
　　只要轻轻一个动作，便打破了她努力营造的平静的假象。
　　“小姐就这么害怕与我扯上关系吗？”
　　沉郁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如同被丝绸拨过的大提琴的琴弦，慢慢地从耳边撩过，让她的脸颊也情不自禁地染上绯色。银色的发丝从约瑟夫的脸庞边垂下，他垂眸注视着她，宝石般的眼中牢牢锁定了她的身影，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黛丽尔仿佛从那片蓝色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未知的情绪。
　　约瑟夫一直知道，黛丽尔其实并不是热情的人。
　　永远温柔知礼，看似亲切可人，确早已不容更改地定下了与每一个人之间的距离――
　　不远，只是刚刚好在她的心房之外罢了。
　　他注视着她带着几分慌乱的眼眸，或许是没有料到他的举动，她错愕地看着他，又很快地，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垂下眼帘。
　　……就像是在躲着他追寻答案的视线一样。 女孩轻咬着下唇不说话。青年迫近的气息，以及年轻的贵族身上淡淡的油墨香……还有他的问题，都让她感到无措极了。
　　“先生，你……能先放开我吗？”　　不知不觉间，女孩的话语仿若和之前的一切重合了，她不再客气地称呼他的名字，也不再矜持地维持着标准而冷漠的贵族语调，她就在他面前，脸颊微红，红唇微微张合了几下：
　　“先生……”
　　……他慢慢敛下眼眸，俯下身想要吻她。
　　他不止一次吻过她的。轻研那柔软的唇瓣，撬开贝齿，然后不容抗拒地肆意入侵。
　　用尽全力才能克制的占有欲催促怂恿着，一遍遍地去索取，直到不得不停下为止。
　　每一次，黛丽尔都会红着脸许久不说话。
　　“……先生！”
　　有些惊慌地抬起眼帘，女孩像是受了惊一样地后退。长长的眼睫轻颤着，拒绝了他的吻。
　　约瑟夫停顿了一下，幽幽的蓝眸中眸光微沉。
　　一切都变得暧昧起来，过于靠近的气息，突破了安全线的距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黛丽尔别过脸，呼吸有些急促：
　　“……请您放开我……”
　　“我，我该回去了。”
　　她努力想保持镇定，然而声音情不自禁地轻颤着，手指发软，没有一点威慑性可言。
　　约瑟夫没有说话，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她。哪怕他已经看出了少女的慌张 和无措，哪怕他知道这一切已经远远超过了黛丽尔感到安全的距离……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能够由你决定的，黛丽尔。
　　他已经忍耐够久了，也绝不会再让她一直逃避下去。
　　他和她之间不该停止不前。

　　黛丽尔的心跳在疯狂地跳动，哪怕离开了德拉索恩斯伯爵府，依然一片心慌意乱。
　　她几乎是逃走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超过界限的事情，她一般都不愿意去碰。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让她觉得麻烦，人们总是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而自己……根本没有越轨的资格。
　　正因为代价太大了，她根本承担不起结果，所以才一直这样小心翼翼。
　　黛丽尔不喜欢意外，意外意味着所有的规划都要被打乱，所以她一直对约瑟夫敬而远之，并一直努力忽视那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哪怕菲利普和桑娜都怀疑他对她的感情，只要没有被证实，就永远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
　　她原本……是真的打算跟他做朋友的。
　　坐在行驶的马车上，黛丽尔慢慢抱住自己，脸色发白显得格外脆弱。
　　汩汩车轮声中，一辆有着格桑家族家徽的马车从车窗未完全遮蔽的一角一闪而过。
　　少女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的事物，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混乱而无所依靠，更不知该何去何从，直到马车慢慢停下，车门上传来轻扣的声音。
　　沉默的车夫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从伯爵府上出来以后脸色便一直不好看的小姐，将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黛丽尔下了车，他便默默地把马车赶去隐蔽的地方停靠。
　　大丽花巷从来是穷苦人家和中产阶级聚集的地方，但好在，这里的秩序并不算乱。
　　“黛丽尔小姐。”
　　早已等候着的人赶紧将她请进屋内。
　　格兰特家之前一直服侍上一任侯爵的老管家，如今正居住在大丽花巷。
　　当年菲利普新上任，特意找借口从家里赶出去了一批忠心的仆人，像老管家这样一心为格兰特家做事的，是最先被赶出去的。 偶尔留下来的，大多都处在极边缘的地方，比如马车夫。
　　虽然离开了格兰特家也能为其它贵族做事，但是管家年纪也大了，干脆清闲了下来。
　　这几年来，黛丽尔一直和老管家保留有联系，老管家并不放心自己小主人的处境，可惜黛丽尔在没有经历行屈膝礼之前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的帮助便十分有限。
　　今年不一样，黛丽尔终于得到了自由出行的资格。
　　“小姐要的画都已经买到了。”老管家的话让黛丽尔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取了钥匙带着她来到地下室，有些昏黄却明亮的灯火下，只见地下室中摆放着一幅幅精美的油画。
　　看到这些记挂了很久的画，黛丽尔的脚步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地下室的景色，半响，才轻轻开口：
　　“谢谢你，管家爷爷。”
　　她慢慢从一幅幅油画上看过去，很久才收回目光：“……我们去书房说说这次的事情吧。”
　　和格兰特家大而华丽的书房不一样，老管家买下的房子只是一般中产阶级常见的样式。书房面积并不大，不过架子上摆了不少书。
　　“你们最近过的还好吗，管家爷爷。”
　　桌面上放着一本法律的书籍，黛丽尔记得，老管家的儿子正是从事法律相关专业的工作。
　　“多谢小姐记挂，我很好，赛尔的工作也很顺利，前不久进了一家事务所，工资待遇都还不错……”
　　“那就好……”黛丽尔微微垂下眼眸：“自从你们离开之后我一直感到很抱歉……”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样的处境，倒是还可以为你们安排，管家爷爷，”她忽然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苍白：“有的时候，我真恨我是女孩子，无法继承家族的荣耀。”
　　英格兰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女继承人的情况，女王一样登上了王位，贵族的女性按理来说同样具有继承权。
　　但那也只是按理来说。
　　真正能够做到，能够继承爵位的，细数起来根本没有几个。
　　“小姐不必自责，这并不是您的错，怪只怪……人心太过贪婪了。”虽然很讨厌贪得无厌的菲利普一家人，但老管家并没有在黛丽尔面前直接说出来，虽然黛丽尔对他们也没有好感，但毕竟是血缘上的亲人。“侯爵大人已经离去多年了，您就是我们唯一的主人。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在为格兰特家工作，虽然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照顾好小姐，这样待到去见天父时，也能无愧于侯爵大人的恩情。塞尔已经成家立业，虽然不及贵族，但也多少有些体面，但凡小姐需要之时，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老管家一家从黛丽尔祖父那一代就开始为格兰特家族工作了，老管家更是从小看着黛丽尔长大。黛丽尔微微红了眼眶：“管家爷爷，只有您会这样一心一意地帮我了……”
　　老管家现在为她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承担着巨大的风险的，但是黛丽尔实在无人可用，在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只有老管家，依旧为着自己小主人的一个任性的请求，承担下了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
　　黛丽尔一直所记挂不能放下的油画，便是由老管家出面代为购买。
　　“小姐之前说的画都已经买到了，除了这两天刚出现的那副波提切利的作品……”老管家把一张写好的单子递给黛丽尔：“购买油画所花费的金额都已经列好了，只是……”
　　他有些忧心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我知道小姐心系这些东西，可是购买油画的花费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了……这些东西毕竟是死物，如果将这笔钱留下来，用在小姐自己身上，或者作为小姐以后出嫁的嫁妆，岂不是更好吗？”
　　黛丽尔拿着那张纸，听着老管家的劝告，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老管家说的是对的，但是……她就是，放不下。
　　要不然在得到那笔钱的时候，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做这些事。
　　“谢谢你这样为我着想，管家爷爷，只是……”黛丽尔捏着那张纸，指尖有些发白：“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规划好以后的事情，金钱……对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拿出一张支票：“所以，还请管家爷爷继续为我将那些东西买回来吧。”
　　老管家看了看支票上的金额，那并不是一个小数字。菲利普一家向来吝啬，对黛丽尔也仅仅是养着罢了，他想不出，黛丽尔是怎样存下这样一笔钱的：“这支票……是老爷过世前，为小姐准备了的东西吗？”
　　黛丽尔沉默了一会儿，老管家以为自己说中了，叹了口气。
　　只有黛丽尔自己心里清楚，这笔钱到底是从那里来的。
　　大约是几个月前，她忽然收到了一封不知何处而来的信件。
　　信的主人不知道是谁，在信里夹了一张金额就连她也相当吃惊的支票。
　　 “至黛丽尔.格兰特小姐：
　　按照约定，这是您所应得的奖励。不必感到奇怪，您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收下它――放心，它并不附带任何附加条件，就如您也不必知道我是谁。
　　落款：神秘人。”
　　她至今还记得，那封信的信封上画着一个缪斯印记，而她不论怎样盘问，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从哪儿将这封信寄给了自己。
　　虽然支票的来历很奇怪，但她的确需要这笔钱。
　　黛丽尔任老管家将这些钱认作了自己的父亲作为，又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在说到自己的近况的时候，老管家无疑很高兴――黛丽尔能够出入那些名流的宴会，无疑对她是很有好处的。他笑了笑，想起了什么：
　　“我听说，小姐最近经常和德拉索恩斯伯爵来往？”
　　高贵优秀的贵女少不了青年才俊的追逐，老管家和蔼地笑了笑：“真好啊，小姐也长大了呢。”
　　黛丽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或许还可以冷静地对老管家解释，但是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约瑟夫的话。
　　“……果然，还是太突然了吗？”
　　他垂眸静静地注视着她，琉璃般的瞳孔，如同天阴时教堂的彩色天窗，幻美而沉郁。
　　她仿佛从中看到了很多道不明的情绪，翻涌着又渐渐平息。
　　约瑟夫忽然低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下去：“可是我对小姐的感情，根本无法隐藏。”
　　沉郁的带着磁性的嗓音， 不急不缓，一下下敲击在心尖上。
　　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难以言明的情绪，说着让她心慌意乱的话：
　　“我对小姐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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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黛丽尔：（脸通红）胡、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