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13、禁足

　　“你知道最近的流言是怎么回事吗？”
　　书房的大门紧闭着，格兰特侯爵目光有些锐利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状似不经意的语气，其实暗含着逼问的意味。
　　黛丽尔几乎是第一时间回想起了桑娜幸灾乐祸的神色。
　　【你等着，如果爸爸知道的话……】
　　她心中倒没有太过惊诧，桑娜虽然不会说，但近来上流社会里流传的言论就连她也多少知道一点，所以……格兰特侯爵会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少女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叔叔：
　　“什么流言？”
　　她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格兰特侯爵没能从女孩的面色中看出来什么，但他的脸色依然没有缓和，反而目光冰冷：“这些天就没有人对你说些什么？”
　　“说……什么？”
　　黛丽尔不明所以地轻摇了摇头。
　　格兰特侯爵似乎并不满意于她的答案：“你在参加宴会的时候，跟太太小姐们都聊了什么？”
　　他的语气近乎逼问了，过于严肃的态度让女孩的声音有些迟疑起来：
　　“就是一些流行的事情，衣服和香水之类的，只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格兰特侯爵冷下脸：“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德文郡夫人似乎问过我，在家里的情况。”
　　格兰特侯爵冷笑了一声。
　　虽然无法步入政界掌管实权，但他毕竟顶着侯爵的身份，一直以来汲汲钻营。这几天来他的事情并不顺利，甚至有一些老贵族来找他闲聊，话里话外暗示他要好好对待黛丽尔……格兰特侯爵查探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今日里流传在伦敦的流言，格兰特侯爵冷冷注视着黛丽尔：“那你是怎么说的？”
　　那目光中的冷意太过明显，黛丽尔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叔叔自然是对我很好的。”
　　格兰特侯爵看了她一会儿，半响，才道：“既然你知道，黛丽尔，那你知道近日里在伦敦的流言在说什么吗？”
　　“大家都在说，我们在虐待你。”
　　他故作惋惜地说着，语气却不带一丝暖意：“这真是太让我伤心了，黛丽尔。”
　　女孩的脸色不由地苍白了几分：“没有的事……叔叔，您难道……怀疑是我说的吗？”
　　她的眼眸微微睁大，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同时眼眶快速地红了起来：“我没有，我怎么会做这样侵害家族颜面的事情呢？被您抚养长大这么多年，您一直对我很照顾，我的心中对您只有感激……”
　　她说着，掩面开始啜泣起来：“您不相信我……可不论如何，我终究是没有父母看顾的孩子，如果没有叔叔撑腰，哪怕我还是位侯爵小姐，又有与马尔斯的婚约，也只会寸步难行……我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是啊――
　　格兰特侯爵对黛丽尔平日的处境显然一清二楚，他心中清楚他们到底对黛丽尔如何……但是不管他是否相信女孩口中的感激，有一点是没有错的――她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女孩，除了依附他们还能怎么样呢？她的父亲的确是为她定下了一门好婚事，如果上一任格兰特侯爵还活着，必然不会任自己的独生女受人委屈。可现在呢？没了自己的支持，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就算能嫁进格桑家也不会受到重视。
　　想到这里，格兰特侯爵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黛丽尔，倒不是叔叔怀疑你，只是我近日想来，发觉还是对你缺少关心……”
　　他假惺惺地道：“你是哥哥唯一的女儿，我接手了你，自然要好好抚养照顾你成人……只是一家人生活里也难免有摩擦，你又比较敏感，我也怕你多想……你看看，这不就误会我了吗？”
　　格兰特侯爵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桑娜平日里有一些小矛盾，但是你们小女孩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桑娜被她母亲惯了……平日里我也有说过她，黛丽尔，你是我的亲侄女，我会不希望你好吗？只是你一向柔弱，才生一场大病，又要遭遇这些流言的伤害，我的心中很是担心――”
　　黛丽尔抹眼泪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叔叔，我……”
　　……如果说单看前面的话，菲利普仿佛还是一副和蔼可亲、被误解却一心为她着想的模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却渐渐生硬起来，根本不容拒绝：
　　“黛丽尔，你这几天便好好在家休息吧。”

　　黛丽尔被禁足了。
　　格兰特侯爵以她身体不适的原因推掉了近日里的邀请函，勒令少女在家修养，希望能够将这件事冷处理。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只要黛丽尔一段不出现在众人眼中，流言的主角消失，流言自然也就不会继续存在下去。
　　对于这个决定，最感到开心的无疑是桑娜，她既对黛丽尔感到幸灾乐祸，又高兴自己终于不用在外面被人继续指指点了。
　　唯一让她感到不满的，是黛丽尔开始深居简出，让她想要找茬也找不到。但她很快就一心投入到沙龙与宴会里。
　　“小姐……”
　　黛丽尔在挂满名画的走廊中，抬头注视着那一幅幅精美的油画。安静而精致地面容，如同被天使的手一笔笔精心描绘过。在女仆贝蒂看来，自家小姐真的太过安静了。自从老爷和太太去世过后，她不曾有一天向桑娜小姐那样欢笑过，不论遭遇什么，永远温柔而知礼，却又不经意间划开了别人与她的界限。她的情绪都深埋在洛哈伯皑皑的白雪下面，纵使七月也微冷。
　　贝蒂忍不住问：“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女孩静静注视着墙上的油画，目光像是要透过那些看到什么似的，她的语气淡淡的，平静地一如往日，让女仆哑然无言。
　　艺术或许的确能够共通，但有的时候，它又确实是具有门槛的。
　　菲利普并不能欣赏这些名家大师留下的精彩世界，不过为了彰显身份，他并没有让人把画收走。
　　被禁止出门的这段时间，黛丽尔时常呆在这条走廊，静静地站一整个下午。
　　她的母亲喜欢艺术品，尤其爱那些名家画作，黛丽尔因此从小受到熏陶，她的目光从那一幅幅精妙的画作上一一流连而过。画作中是没有人像的，以前父亲请宫廷画师绘制的全家画像早就被收了下来，所以墙上的油画多为宗教或者景物的主题。看着这些画她便仿若回到了昨日，只是微妙的改变又时刻在提醒着她，如今所处的现实。
　　她是没有办法去反抗菲利普的，因为她孤立无援。
　　没有人能够指望，心中也不必抱有任何希望，她必须努力自救，而非冲动鲁莽地去行动……她想要的东西却并非她所拥有的权利，所能够做的，便只有继续忍耐下去。
　　黛丽尔告诉自己等待，和女仆的担心不同，她知道菲利普不可能一直关着自己――狩猎季就要到来，那是连女王都会出席的重大节日，伦敦的贵族们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准备，自己当然也不可能不去参与。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写信，因为她对谁都并不信任，包括身边的女仆――哪怕贝蒂曾经多次帮她递过消息，但她因为私心站在自己这边，又有谁能保证，不会有一天又因私心而背离自己这个看起来自身都难保的小姐呢？
　　黛丽尔轻抚着带在脖颈上的项链，只有这些死物……只有它们，才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她有些出神地想着，却忽然回想起一个人忽然却郑重的承诺来，指尖传来的微凉触觉，以及镶嵌在项链坠中的蓝色宝石，让黛丽尔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一对美丽幽密的宝石般的双眸，仿佛眼眸主人不经意间投来的深深一眼：
　　“我会一直……等待着小姐的。”
　　略微停顿了一息，黛丽尔忽然笑了笑――人们总是轻易地许诺永远，但永远是最不可信的。
　　她本这样想着，却不曾料到，他竟会成了解救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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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黛丽尔：弱小、无助……没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说什么永远，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默默抱住自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