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11、维护

　　“我会一直等待着小姐的。”
　　“……不论多久。”
　　银发的伯爵用他那双美丽的蓝眸安静地注视着她，琉璃般的瞳孔，让人想起雪山上化开的冰湖。
　　黛丽尔一时无言，她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又慌忙移开了视线。
　　车厢中一时间有些寂静，可以感受到马车行驶中微微的晃动。
　　约瑟夫忽然轻笑了一声，磁性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仿佛落在了少女的心尖上，不轻不重，激起细微的波澜。
　　他看着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或许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复杂，黛丽尔的目光一直落在车厢的墙壁上，半响，才看似平静地“嗯”了一声。
　　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女孩话语一转：“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先生？”
　　她微微颦眉，流露出几分困扰：“……对于做您的模特的事情，先生可以瞒着我的叔叔吗？”
　　她那贪婪的叔叔，恨不得利用尽她身上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但黛丽尔还是不想把面前的这个人牵扯进来，哪怕她知道，隐瞒也只不过是暂时的。
　　约瑟夫答应了下来，并且很体贴地没有问为什么。
　　黛丽尔的眉间松了几分：“感谢您，先生。”

　　回到了格兰特府，黛丽尔跟约瑟夫道别。刚扶着迎上来的女仆的手下车，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黛丽尔？”
　　声音尖锐而且微微上扬，只见桑娜带着女仆站在门内走廊边，死死地看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
　　她的着装和身边的女仆仿佛在向黛丽尔昭示着什么，让她忽然意识到，桑娜似乎是专门在这里堵自己的，她气势汹汹地冲到跟前：
　　“黛丽尔，你还敢回来！你以为搭说德文郡夫人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
　　黛丽尔不得不后退一步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指，冷下脸皱眉道：“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虽然一直和桑娜不对付，但是今天的桑娜更像是疯狗一样……听到桑娜提起德文郡夫人，她不禁想到了什么，德文郡夫人的宴会一直是贵族向往的，可惜公爵夫人的邀请没有那么容易能拿到，菲利普和侯爵夫人曾经希望黛丽尔拜访能够公爵夫人的时候带上桑娜，但是被她拒绝了。
　　黛丽尔便道：“我是否搭上公爵夫人，与你无关。”
　　黛丽尔本来以为桑娜是以为这个在生气，谁知道话音刚落，桑娜暴跳如雷，尖声叫道：“你很得意是吧，你以为这样就有会人给你出头了？你不过是个靠我们家养着的玩意，真以为自己还是个高贵的小姐？”
　　黛丽尔脸色变了变，手不自觉握紧。
　　修剪地整齐的指甲瞬间嵌入掌心，她却仿佛感受不到刺痛的感觉，黛丽尔实在不想跟桑娜就这样在门口丢人现眼，而专门等在这里找事的桑娜，一脸暴怒，半点看不出平日里对外的娇俏礼貌。桑娜旁边的女仆注意到不远处还没有走的马车，使劲朝自家小姐使眼色：“小姐……”
　　桑娜根本没注意到女仆的小动作，她正在气头上，想到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便忍不住火冒三丈：
　　“走开！”
　　她一把推开女仆，气势汹汹走到黛丽尔面前，这些天桑娜也隐隐听到了上流社会有关格兰特家的流言，导致了她最近在外面碰了不少壁，参加茶会的时候受到的冷遇指指点点也不少……甚至就连马尔斯也对她疏远了一点！一切都被她归咎于黛丽尔的身上，声音越发尖利刺耳：
　　“都怪你！黛丽尔，是你在搞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稍微打搅一下。”
　　清润低沉的嗓音突兀地插入进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如一股水流冲散了弥漫的硝烟，让桑娜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那辆似乎并不是自家的马车。
　　车厢上雕刻的徽章，以及出现的银发贵族，令所有人都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德拉索恩斯伯爵……”意识到黛丽尔是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伯爵送回来的，而自己刚才的样子也被人看入眼中，桑娜立刻狐疑地看向黛丽尔。
　　黛丽尔也很诧异，她不知道约瑟夫为什么没走，甚至……甚至看到了这样的事，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点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起来小姐遇到了点麻烦。”
　　约瑟夫看着女孩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无措，几乎能想象得到黛丽尔心中的无奈和郁猝：黛丽尔向来维护家族的体面，可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之人，像菲利普一家子，从来烂泥扶不上墙。
　　“虽然说绅士不该插手女士们的纷争，”他很快放过了她，目光落到面色不怎么好看的桑娜身上，缓缓说道：“不过我想，有一点错误应该要纠正一下这位小姐。”
　　“据我所知黛丽尔小姐是上一任格兰特侯爵的女儿，没能继承爵位是因为爵位产生更迭时，她太过年幼，至于这位小姐……”他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冷意：“你刚才说黛丽尔‘吃里扒外’，这种说法纯属污蔑，毕竟菲利普.格兰特侯爵大人也应该明白……”
　　“如果没有黛丽尔，你们怎么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吧？”
　　桑娜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她最恨别人提起她之前的出身，可约瑟夫说的她又偏偏无法反驳：“你！我……我们家的事，与你何干！”
　　“我只不过是阐述了一下事实而已，确切来说，这不应该是整个上流社会公认的事实吗？”
　　桑娜一直喜欢向往贵族们优雅傲慢的腔调，现在却气的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口中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你这么维护她，又一块儿回来，我看恐怕是早就勾搭上了吧……”
　　黛丽尔自然不能忍受这样的话，正要开口，约瑟夫看了桑娜一眼：
　　“这位小姐请慎言。”
　　那目光让桑娜的声音一瞬间弱了下去，仿佛有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心头升起，恐惧与愤怒交杂在一起，让她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若是照这样说，那世间就没有正常的往来了。”黛丽尔渐渐平静下来：“浊者见浊，你现在的行为实在缺少一个贵女应该有的礼仪和修养。”
　　装模作样！
　　桑娜最讨厌黛丽尔这一副永远平静的样子，她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你等着吧，如果爸爸知道……”
　　如果不是德拉索恩斯伯爵在这里，桑娜早就忍不住想要动手了，这位冰冷冷的伯爵的目光让她有些犯怵，倒是令她气弱了些，而且刚才她蛮横的样子也被看到了，也懒得再装下去，对黛丽尔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一直夹在中间当背景板的女仆赶紧跟了上去。
　　黛丽尔皱着眉看桑娜跑远，叹了口气：“让您见笑了，先生。”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约瑟夫撞见她和桑娜的矛盾了，如果说上一次黛丽尔还用桑娜是她堂妹这种大义禀然的话搪塞过去，这一次却实在是无法掩饰了。黛丽尔说不出的尴尬。
　　“您也知道了，我和桑娜之间并不友好……只是麻烦您送我回来，还目睹到这些糟心的事情……”
　　“小姐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约瑟夫慢慢地说：“桑娜尚且如此，小姐在家中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格兰特侯爵一家对黛丽尔的态度了，约瑟夫用他湛蓝的眼眸看着黛丽尔：“小姐又何必为他们费心掩饰呢？”
　　大概是人都能看出来，菲利普.格兰特是个什么货色，但所有人都无视了这一点，只任着她落到火坑里。黛丽尔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了笑缓缓道：
　　“这世上的任何约定和契约都可以被撕毁，可血缘却是无法被分割的。”
　　“所以不论如何，在外人看来，我与他们始终都是一体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神色也并不悲伤，慢慢敛下眼眸，长长的眼睫遮掩了眸中的情绪，微微对他欠了欠身：“感谢您送我回来，并且仗义执言，先生。家中纷乱，我就不请您进去小坐了。”
　　约瑟夫看着她缓缓走进门内，漆木的大门慢慢合上，仿若一道厚厚的城墙。
　　他不禁回忆起她曾经对他说起过的那些事情，以及她轻靠在他怀里，黑发安静地在脸颊边垂下，轻掩去一点无声的悲伤的模样。
　　黛丽尔其实很少对约瑟夫提起自己的事，她的身份，她的往事，都只是简简单单地一言略过。
　　“……不过是一些无趣的事情。”
　　她总这样说着，语气淡淡的，仿佛并没有什么她留恋的东西，轻缓温柔的嗓音，似乎与平日并无两样，又平静地让人心疼。
　　少女或许没有注意到，每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都会紧紧靠在他怀里，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试图着汲取温暖。
　　“我什么都没有了，先生。”
　　她轻声说着，把脸埋在他的肩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遮掩那些偶尔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泄露出的受伤的一角。
　　她既别人感觉的那样柔弱，也没有她表现的那样坚强。
　　“如果先生抱抱我的话……我就不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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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约瑟夫：不会吵架的小姐真让人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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