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里，有另外一个世界》肖潮生

13、第十三章 齐河案

　　路很黑，像是走不到尽头了。突然又有了光了。
　　齐河进去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小伙子二十四五岁，正年轻的时候，喝口水都是甜的。出来的时候，身子佝偻，两鬓斑白，满脸的皱纹，人已经站不直了，眼里没了那时候的光，却还死死撑着。
　　十几年了，他的案子终于有了翻盘的希望，最近中央开始强调司法正义，各地平起冤假错案来，他的案子积压已久，终于，律师帮他申请的重申，最高院通过了。
　　……
　　他被判了死刑。
　　齐河的人是蒙的。
　　不是说…他能宽大处理吗？
　　他想。
　　近乎麻木的看着一件件呈出的证据，他有点站不住了，扶着左右的依托物勉强站着，他的律师正在为他据理力争。一审，他被判死刑，现在是二审。
　　他的罪刑判定最关键的证据是…他的工作证。那是他在老家那边的，为了以防过来会有用，才带着的，有段时间不见了，他也没在意，没想到会出现在死去的夏明华的口袋里，成了他被认定为有罪的关键性证据。
　　但二审举证的时候，公安却说工作证却找不到了。
　　第二件证据，是他根据警察指示在审讯室里画出来的现场示意图，他们说，他们说，那是他自己为了陈述现场画下的图，是他的认罪证明。
　　他大震，几乎不可置信了，看着那个举证的民警，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他亲眼看着自己画出来的。
　　“你说谎!”
　　他的律师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坚毅成熟的中年男人。“你今年十月份才来的琼安警局工作，怎么就能审讯五月份就被关压起来的齐河了？!法官，他举假证!这是明目张胆地诬告!”
　　那年轻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被重新收监，因为证据不足，改了刑，变为了无期徒刑。
　　事后，他跟律师谈话，中年人含泪看他，跟他道歉。齐河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只是说感谢的话。律师能这么帮他，他已经很感谢了。
　　……
　　十几年后，想给齐河翻案的律师叫吕小红，她翻阅当年的案宗，为了彻底搞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她去拜访了那时候给齐河代理的老律师。
　　“那个时候，您是怎么知道那个民警举假证的呢？”
　　中年人已经老了，一双眼睛却睿智明亮如寒刃，“开庭前，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问他是谁，说警局有个刚来五个月的民警作假证，就挂了电话。”
　　吕小红失言：“您不知道他是谁是吗？”
　　老律师低头，忽然笑了一下，说：“但我知道，他是有良心的。”
　　吕小红又问，那当初和夏明华产生争执的二楼那家人就没查？
　　老律师冷笑，当初说是那人一两月前就搬出去了，直接排除了嫌疑，我也问过齐河这件事，他说审讯室里他给警察说了，但没人管这事儿。
　　两人一起沉默了。
　　吕小红又问，那施工时候，那两个房子里和齐河一起工作的人呢，齐河一直没离开，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不知道？
　　老律师愈发没表情了：“他们问了，我也问了。”
　　吕小红着急了，又按捺下去自己的情绪：“结果呢？”
　　老律师摇了摇头：“当初只采用了对齐河不利的证言。那个问话，有诱导性的。”
　　吕小红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