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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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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轻尘的房里亮起烛光来,他一边问是谁,一边打开了房门,幽暗烛火之下,只见那女子身段苗条,容貌秀丽,手中捧着一碟糕点,含羞带怯地向着年轻男子嫣然一笑:
“我见魏公子回来得晚,想必多有劳累,特地为公子拿了些糕点!”
苏锦冽目瞪口呆:
“怎么、怎么是月娘?”
魏轻尘也知道这张月娘是苏锦冽暗中救回来的虞家寡妇,此时他仅着中衣,颇觉不妥,只淡淡笑笑:
“多谢虞夫人好意了,只是此刻天色已晚,让别人看到恐有损夫人清誉,夫人还是请回吧。”
他说着便要关门,那张月娘却突然掩面抽泣起来。
酒仙散人悄声道:
“看看看,我早跟你说过吧,就是这样,如果他不要就哭,保管他拒绝不了!”
魏轻尘果然不关门了,关切道:
“虞夫人,你、你这是为何啊?”
“我知道你们都嫌我克死了丈夫,是不祥之人,连跟我说说话也是沾了晦气,月娘、月娘是哭自己命苦……”
“不是的虞夫人,我知道虞公子的死跟你无关,你别哭了!”
月娘只哭个不停,抽抽噎噎,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把个魏轻尘急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劝她,半响她才期期艾艾道:
“若公子真不嫌我,那、那就把这点心吃了吧!”
魏轻尘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一块点心,那月娘手却一软,盘子一倾,几个点心擦着他的衣服掉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月娘笨手笨脚,弄脏了公子的衣服,我帮你擦干净!”女人慌忙擦着年轻公子的胸膛,那眼波如娇似嗔,自怜自艾:
“公子……”
魏轻尘毕竟是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美人如斯,他一时间竟然瞧呆了。
酒仙散人又叫:
“你看你看,假意把东西打翻,趁机摸他,我都教过你是不是?还说我的法子不灵,你好好学学人家月娘,这才是深得精髓呀,你看那魏家兄弟,手已经搂着人家腰了,看那手、那手……”
苏锦冽凝神看去,只见魏轻尘果然情难自已,已经将眼前的软玉温香搂在怀中,她不禁一声感慨:
“这法子果然挺凑效的啊,手要软,眼神要媚……晓风,你带纸笔没有,等我先记下来——”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等等,不对啊,这这这什么情况,她辛辛苦苦救回来的女人竟然在勾引她的未婚夫?
“还学什么学啊!”她一把推开前面的酒仙散人和空空,正要来一声河东狮吼,却突然有个女子的尖利声音先她一步响了起来:
“啊,你们在干什么——”
正是那沈心心!
这一场风波闹沸了天,沈心心哭闹撒泼,把负心汉魏轻尘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这般生猛,弄得苏锦冽这正经未婚妻倒不知该干点儿啥了,纠结半天,想想还是去劝劝小姑娘吧,谁知她刚刚开口喊了一句“沈师妹”,那沈心心立马调转枪头,将怒火全撒在了她的身上,骂她装模作样,毫无自知之明,胖成了猪竟然还肖想玉树临风的魏轻尘,自己勾引不到就用下作手段,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女人迷惑他……
苏锦冽被骂得找不到北,一时恍惚还以为沈心心的未婚夫被自己勾引了呢,回过神来才觉怒火冲天,你个小丫头片子跟我未婚夫不清不楚,还反过来骂我没有自知之明,我胖自胖我的,吃你家大米了?她正要跳脚骂回去,晓风却赶紧抱着她,连连向她使眼色,她往楼下一瞥,只见客栈的窗户一扇接一扇地亮起灯来,他们这阵仗已将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就连虞家派来的两尊门神也不打瞌睡了,提着个脑袋使劲儿往这边瞧,她顿时不敢吵了,要是让他们发现虞家丢了的二夫人就被她藏在客栈之中,那又是惹不尽的麻烦。
苏锦冽怂着个头,拉了月娘便走,那沈心心却拦住她去路不依不饶,就连魏轻尘都劝不住,她连连给酒仙散人使眼色,要他想想办法,他却比了个要钱的手势,苏锦洌恨得牙痒痒,眼见虞家那两位门神就要走上来瞧热闹,她只好冲他比个十两,那厮转头去问空空:
“十两,做不做?”
空空这小和尚长得眉清目秀,很多时候都不言不语,看来颇有佛家子弟清心寡欲、超然脱俗之态,此刻他便以极为超然脱俗的姿态比了个非常清心寡欲的阿弥陀佛手势,苏锦冽正要赞这小和尚六根清净,出淤泥而不染,却见他那五根手指竟然慢慢张开,阿弥陀佛陡然变成了五十两,她咬牙啐一声:
“小秃驴,跟那贼厮一个德行!”
虞家两个家丁已经开始爬楼梯,苏锦冽连忙比个三十,空空见她只伸出区区三根手指,正眼都不瞧她,那酒仙散人一副赔本甩卖的神情,勉勉强强点了点头,便见那厮走到沈心心面前,拿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沈姑娘,你听小仙一句劝,可莫要再动肝火,你骂这小媳妇儿虽骂得在理,可小仙观你面相,眼尾上翘,面带桃花,与这小媳妇儿竟是如出一辙呀,此等面相之女,若非红杏出墙,便会与有妇之夫纠缠不休……”
沈心心猛地拔剑指住他:
“你胡说什么?”
“休恼休恼,小仙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姑娘不弃,小仙还可为你瞧瞧手相,看你将来到底是红杏出墙呢还是纠缠有妇之夫!”
沈心心气得七窍生烟,一剑便砍了过去,她只是撒气,无心伤人,那剑锋本是偏了准头,岂料那酒仙散人大叫一声:“吾命休矣!”,将旁边的空空抓过来一挡,剑锋落下,果如苏锦冽所料,空空那手臂又如脆黄瓜一般给砍掉了,那血又噗噗地飞溅出来,她只感慨这两厮太会糊弄人了,要不是她早知道这是骗局,陡然见到这般景象肯定又信了。而沈心心哪知其中猫腻,见此情景已然吓呆了,手中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脸上血色尽褪,就连魏轻尘也当场楞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空空嫌钱少,连嚎也嚎得不走心,倒是那酒仙散人颇为敬业,猛地扑倒在空空身上,哀声震天:
“空空啊,我这聪明伶俐,四肢灵活的小空空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这么小就没有了手臂,从今往后该怎么活啊……”
他嚎得厉害,周围人也越聚越多,苏锦冽趁乱拉着张月娘溜回了房去。
事后苏锦冽质问月娘为何要做那样的事,月娘抽泣道:
“对不起苏姐姐,我只是想找个靠山,我从虞家出来,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我、我只知道魏公子是大派子弟,希望能委身于他,日后有个依靠,却不知道他是你的未婚夫婿……”
苏锦冽虽然恼她,却也体谅她境遇凄苦,年纪轻轻成了寡妇不说还要被夫家沉塘,侥幸逃出后也要一辈子东躲西藏,如此一想也算事出有因,因此便压下一腔火气,拿出一张百两银票相赠,嘱咐她离开清风镇后找个落脚处做点小生意,女人家有手有脚,勤快些也能过上踏实日子,不必事事仰仗男人。月娘连连答应,感激不尽。
这月娘生得貌美,杏目樱唇,桃腮粉脸,此时虽笑,眼中却还噙着泪光,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情,难怪魏轻尘会把持不住。苏锦冽在她新婚当夜见过她一面,这也才隔了十几天,她却总觉得面前的张月娘跟新婚那晚有些不同了,但到底哪里不同,她却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