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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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这次找国师，是为了立妃一事。”她捏着手中的细瓷茶杯掀起眼帘，“关于大婚的日期时辰，国师可有什么推荐？”
帝王的眸子常年黑沉沉看不清情绪，即便实在说着决定终生大事的话，语气也很是平稳寡淡。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握杯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颤，垂下眸子，将手藏到身后，似是没感觉到心痛般答道：“五日后便是吉时。”
“五日以后啊……”年轻的君主沉思了半晌，“太近，可还有其他的？”
“那便，要到下一个月份了。”他望着她缓缓道，感到自己方才还因恐惧而疯狂跳动的心脏缓缓平静。
但，有什么好放心的，她不还是要娶？
他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自嘲黯淡。
“也可。”帝王放下手中的杯子缓声道，似是依旧满意。华服的少女轻抚着瓷白茶杯，鹅脂般的纤细手指摩挲温润细瓷，竟不知谁更细腻。
他一时看得入了神，竟忍不住嫉妒起她手中这只茶杯，能够得到她时不时的抚弄，而他呢？
厅室内气氛一时寂静，少女半垂着头，神情依旧无波，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柔。等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终于注意到他，下意识地蹙眉，似是在不解他为何还不离开？
自嘲的苦笑已经近乎显露在他的脸上，被爱恋煎熬的心所支配的身体却依旧不愿离开，离开这个有她的地方。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下一次被召见又不知会在几时。
他呼吸急促地、痴迷地望着她，望着她难得温柔的表现，心脏揪紧到疯狂地疼痛，却听到自己用沙哑得可怕的声音问道：“那个人是谁？”
是谁又赢得了她的心？是谁又要同她结为连理？是谁？是谁？！
他笑了笑，也不在乎笑容有多么怪异，哑着嗓子近乎甜美地轻柔问道：“是哪家公子有如此荣幸……得到了陛下的垂怜？”
笑容有多么甜美，内心就有多么怨毒，如同吐着毒液的缠绕的蛇一般，无比希望那些她所喜爱的人，都立刻去死！
他感到自己就要变成那些话本上疯子般的妒夫，那些他最讨厌的人，然而，他却发现自己不后悔。
“他并非哪家的公子。”帝王望了他一眼，蹙眉，顿了顿缓声道，“也并非需要是哪家公子。”
年轻的帝王说这话态度坦然，显然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对这天下控于掌中。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多么偏袒，仿佛只要是他，便无论身份、无论地位，只是因为他。
这天下的男子个个都想寻一个疼人的好妻主，能一心一意地对他，但说到底，所求的不就是这样吗？
更何况，眼前之人，她还贵为帝皇。
若是天子的这句话被传出去了，可想见天下男子会何其疯狂。
他咳了咳，哑声笑道：“那便……恭喜陛下了。”一双手却早已在袖中捏紧。
“咳，臣今日身体不适，请容臣、咳咳、告退……”喉咙一波波痒意上涌，他一手掩唇，想要尽力维持在她面前的仪态，眼角咳出一阵凉意，却不知是因何而生。
华服少女似是终于注意到他哪里不对，蹙眉唤道：“安歌。”
他咳个不停，却忍不住想笑，泪水从眼角坠下。
这是他的小名，少有人知，也只有她会这么叫他。曾经，在偌大的宫殿里，小小一团的她拉住他的衣服下摆，仰头一声声地唤还是少年的他的名字，“安歌、安歌……”
奶声奶气、奶声奶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讨厌她的呢？或许，从一开始便不曾因这样的交换而真心怨恨过？
他啊，何其可悲，何其可悲。
宫人们拿来了他惯用的药，一群人围着他服侍的服侍、递水的递水，还有侍郎想要喂他用药，被他嫌恶地避开。一时间，本来肃穆的大殿一片乱糟糟。
他一手捏帕止不住地咳，眼还透过宫侍望着那人的方向，却被帘子挡着，看不真切。
若是以前，她早就过来了……
心里的痛已经麻木了，却还近乎自虐般地如此告诉自己，咬牙吞下喉头一阵阵痒意，却仍是发觉上涌的腥气。
手上的帕子濡湿了，他阖上眼，止不住剧烈地咳着，眼角却落下一滴泪。
这样的他，如何能与那个人……
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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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医，国师他如何？”高座上的帝王沉声问道。
“回陛下，国师本有旧疾，不得动怒，恐伤及心肺，此乃情绪过激所致，今后宜养性修心，我再为国师开几味药，应当不会有错。”
修心吗？他半阖着眼，自嘲地勾唇，他如何没有修心？
只是每次见到这个人，所修所养的性子都毁去大半，多年修为近乎毁于一旦。
就像眼下，外界的声音传入他耳廓，就算闭着眼，也拦不住的声音。
“……国师今后就请沈太医多照顾了，等等，你是……沈家的儿郎？”
“谨遵陛下懿旨。是，家母是礼部尚书。”
“你父亲可还好？”
“多谢陛下关心，父亲他从太医院致仕后醉心风雅，每日十分愉快。”
“那便好，替我问候你父亲，沈太医为太医院又添上了一位沈太医。”
“陛下真是说笑了……”
“陛下，臣告退。”
他捏紧手指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那位“沈太医”，却也是位眉清目秀的郎君……
他的睫羽颤了颤，垂下。
已经，没有心力了。
却仍是止不尽地嫉妒，明知道自己不可以，才妒忌那些可以自由自在地、爱慕她、回应她爱慕的人。
“安歌、安歌……”他抬眸，望见那个人微微蹙眉的样子，顿了顿开口道：“你……若是想，也是可以的。”
正如她一直以来所说的那样，从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就板着一张脸承诺的那样，若是他想要，她便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恩情，尤其是以命相换的救命之恩。
想什么，想成为她的夫，从此白首两不离吗？
他咽下一口上涌的腥气，微微笑了笑，声音哑得厉害，“臣……省得的。”
他可以吗？他不可以。
掌心攥得生疼，他维持着脸上的笑，“陛下，也不要忘记与臣的二十约定。”
这是他最后的、最后的依仗了。
帝王静静地望着他，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一般。
“孤不会。”
但是，等到他真正可以爱她、回应她的时候，她会在哪呢？
她还会等他吗？
还是已经有了皇后皇子，他之于她，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错付？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交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