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晨光里》kiskis

7、不醉不会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了，那时候的顾凡还很年轻，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不久，单位里的人听闻她的年纪，都觉得自己老了。那时候的顾凡在办公室里养了很多种类的花草，会跑到单位门口的荷花池拍照，会去每一个美食店打卡，整天活力满满的样子。那时候的顾凡有个男朋友，叫周彦俊，比顾凡大4岁，是个警察，两人认识半年后就订婚了。周俊彦对她极好，吃饭夹菜、吃虾剥壳，会跟顾凡聊很久的天，会陪顾凡走很久的路，不管风里雨里，只要不是在工作，随叫随到，把她宠的跟小公主一样。周彦俊的家境也很好，准公公经常带顾凡参加饭局，向他的老朋友介绍准儿媳，满口都是顾凡的种种好，顾凡就伯伯叔叔阿姨地叫着。
　　8月最热的那几天，顾凡要跟着单位同事们一起去九寨沟疗养。出发的那一天，周彦俊在单位值班，走不开身，顾凡就去他的住所照看了一番花花草草，出门的时候踢到了地板上的视频监控器，这才想起来忘记叫安装师傅把它固定到墙壁上去了。周彦俊一个人住着新房子，经常值班出差，三天两头的不着家，顾凡就买了个视频监控器，打算固定在玄关处，以备万一。顾凡想着，这样随意地放在地上，虽然接通了，但是对着的是客厅啊，回来以后一定要找安装师傅把监控器装起来对着大门。
　　飞机在晚上9点的时候到了成都双流机场，一开机，周彦俊的电话就过来了，无非就是抱怨几句因为值班不能陪她一起去，嘱咐几句女孩子在外面要小心一点，顾凡咿咿呀呀地应着，被同事调侃这未婚夫黏的也太紧了。到酒店洗漱后，躺下的时间已经快到11点了，跟周彦俊道过晚安后，顾凡很是想他，就心血来潮地打开视频APP，透过里面的喊话功能，吓一吓他。只是，画面中的新房子里并不只有周彦俊一个人。客厅和玄关的灯都开着，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贴的很近，一起吃着龙虾，电视机上放着一部热门美剧。顾凡一动不动，仿佛心跳也静止一般，打开了音频按键，于是那边的对话也清晰地传了过来。顾凡带上耳塞，将视频回放到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进门的画面，开始一帧一帧地看，一字一字地听。
　　同房的同事已经睡着了，顾凡将自己关在阳台外，一边打电话给周彦俊，一边看着画面中的那个男人拿起了电话，跟她通话。电话接通的时间不过两三秒，顾凡却觉得好像过了半个世纪，她很想挂了，但是她的手紧紧地抓在栏杆上，怎么也举不起来。电话终于通了，熟悉的男声传过来的那一刻，顾凡突然觉得刚才电视剧般的画面一下子真实起来，原来自己并不是看客啊，而是其中的一员。周彦俊问她：“老婆，你怎么还不睡？”顾凡问他：“周彦俊，你在干吗？”周彦俊从沙发上坐起：“还能干嘛，睡觉呗。”顾凡控制不住地大喊起来：“周俊彦，你给我想好了再说！”随即挂掉了电话。
　　那个晚上，顾凡在阳台上呆了很久，周俊彦打了很多的电话给她，她就抱着自己的肩膀蹲着，夜晚很冷，她的身体一半火热，一半冰冷，静静地看着天空从最厚重的黑色开始一层层地泛白，喃喃了几句：“该回去了啊。”就慢慢地起身回屋了，跟平常一样洗漱穿衣，到点后叫醒同事，一起去餐厅吃早饭。同事们经过一夜的修整，都很兴奋，吃着早饭，笑声不断。周俊彦就在这个时候到了，对着顾凡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下，跟她的同事解释着自己调班过来一起疗养，只是顾凡再也听不进任何话了，好像一层保鲜膜裹住了她整个脑袋，耳朵张开着，也只是张开着，她听不进他讲的任何话了。
　　顾凡认识那个女人，同个小区的单亲妈妈，还一起拿过快递，聊过天，似乎她还说过，很喜欢顾凡的性格，想跟顾凡做好朋友。她委托朋友将周俊彦删掉的聊天记录全部复原，找到了周俊彦、周俊彦小号和那个女人三人组的聊天群，有很多露骨的调情，也有很多情绪的共鸣，一点一滴，顾凡都串起来了。
　　周俊彦见顾凡油盐不进，去搬了救兵。准公公来了电话，希望顾凡再给他儿子一个机会，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顾凡的妈妈也来了电话，说周俊彦做了这样的错事，一切都随顾凡的决定，妈妈都支持。顾凡头痛欲裂，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只有身体带来的疼痛感一阵一阵，痛的她只想逃跑。
　　半年后，顾凡跟周俊彦正式分手。
　　她的生活还是跟之前一样，按部就班的上下班，按部就班的过周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一样了。她的办公室只放了一盆绿萝，从不去管它绿了还是黄了，也不再碰相机，不再更新日志；她常常觉得累，交际累，出门累，不想关心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关心；开车到家后，她喜欢在车里坐很久很久，在车里哭到累极；她在床底下偷偷藏酒，夜半清醒的时候就喝一点再睡。每天，每天，好像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