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会》露浓

21、2. 云龙三剑

　　戚少商拔剑。

　　他拾起搁在桌上的逆水寒，一剑斩断了蜡烛。银光游闪，冷冽凌厉，脱了外层的逆水寒再无英雄之重，纵横如狂怒的恶龙。

　　烛火熄了。但绢书的一角已经烧了起来；火焰正一点一点蔓延。戚少商的第二剑直指陆姨的手腕，快如惊雷，烈如天火的一剑，迅捷几乎无影。陆姨只是略略缩了缩手，侧了侧身，便让这一剑落了空。戚少商手腕一斗，早已使老的一刺居然转刺为劈，剑锋再次向陆姨的手臂逼去。陆姨比他更快，飞一般掠出了客室，冲入了中庭。

　　她站在庭院正中，摇首叹息道，“都已经烧完了；你何必再追。”说着，她一扬手，便只见焦黑的碎片漫天飞了起来。

　　戚少商的双眼几乎赤红。他一言不发，只是出剑。

　　第一剑，剑尖化作一圈银光，笼住人身三处要害，十二处大穴，防不胜防。剑光过处，仿佛云海涌浪，隐隐听得雷声渐起。

　　陆姨急抛左袖，飞舞的青绫仿佛秋雨一般，冲散了些须仿佛云海的剑光。尽管如此，她仍然急退了五步。

　　第二剑，云海化作一道白练，仿佛游龙，又好似闪电。剑身颤动，仿佛已经消失了一般；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剑尖已抵在陆姨的喉咙。

　　她仰身，右手中指在剑身上一弹，这闪电般的一剑便荡歪了。

　　戚少商怒吼一声，第三剑劈出。一时间仿佛天地都被这一剑劈开了；剑锋悲鸣，有如龙吟。

　　似乎无坚不摧的一剑却陡然顿住了。阻住长剑去势的，竟然只是陆姨的三根手指。拇指，食指，中指紧扣，无名指与小指微曲，优雅仿佛一朵钢铁雕塑的兰花。

　　戚少商将全身的力聚于右臂，他的长剑却仍然纹丝不懂。

　　陆姨冷冷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云龙三剑，还差得远呢。”

　　戚少商变色。

　　他只觉一种让他无法呼吸的恐惧占据了他整个人。虽然惊惧无法思考，但多年厮杀带来的本能命他撤手，急退！

　　陆姨手一翻，逆水寒便握在了她手中。“好好看着，这云龙三剑该当如何模样。”陆姨陡然提高声音，喝道，“第一式，云起！”

　　霎那间，中庭的花草，不远处的月门，连同周遭的房屋都似乎消失了。周围是云，铺天盖地，翻涌奔腾的云。戚少商想退，竟无路可退。他仿佛在风云里飘荡的一片枯叶，只能任凭摆布。

　　“第二式，龙腾！”

　　云海中“煞”地腾起一线银光。雷？电？未及看见听见，这一剑便已过去。几乎无形的剑并没有刺穿戚少商的喉咙，于是他知道陆姨确是剑下留情了。

　　“第三式，天裂！”

　　如果方才的一剑只是几乎无形，这最后一剑是真正的无形。没有云海，没有电光，只是纯粹的一劈。他什么也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地感到脚下的天地裂开了。剑尖停在了他的心口；就这样停住了，收发自如仿佛不是凡间之物。

　　陆姨的墨裙缓缓飘落在她足边：一片逐渐平静的乌云。

　　半晌，两人只是默然对视。

　　一丝鲜血从戚少商的嘴角渗出。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有更多的鲜血涌出。

　　陆姨确实剑下留情了，只是便是陆姨这般的高手也无法将云龙三剑的神威化作无形。戚少商本不是完好之躯，又怎经得住这让天地变色的杀气？箱子燕的毒，神哭小斧带来的内伤，千里奔波的虚弱，都被剑气激得一并发作。

　　戚少商居然笑了，疑惑而怨恨而苦涩的笑。

　　“娘…你为什么…娘…”他的口中满是鲜血，勉强说话来却也是咬字不清。他深吸了几口气，又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一句话未完，他已经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