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上位手册》春日孤岛

3、生变

　　师兄妹几个加上几个帮手，人员不多行李轻便，走了不到两天就瞧见了边城那颇具特色的城门。红色和蓝色的涂料这糊糊那糊糊，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城头挂着的名字已经被日晒雨淋分辨不出了，只因为在边境之交，大家就方便地称呼为边城，一来二去，边城就成了这儿的名字，原来的名字早就没人记得了。
　　哪知天公不作美，刚进城门就下起倾盆大雨，萧绮川还没来得及仔细瞧瞧这个新鲜城市，就快被淋成落汤鸡了。本来不想惹人耳目即来即走的，赵承看了眼天气，随即下了决定：在边城留宿一晚。
　　边城一直以来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汉人，外边来的蛮族人，甚至一些不曾听说的国外之人，蓝眼睛黄头发，这儿的人却都习以为常。再加上边境近来的不太平，客栈看到这群来投宿的人，万绿丛中一点红，没说什么，斜眼一瞟让伙计丢了几个钥匙过来。
　　“二楼，要热水和跑堂的说。”
　　赵承低声道了谢，分出一间最里面的给萧绮川，嘱咐道。
　　“睡时记得锁好门窗，有事敲相邻的墙壁三下，我和孟汇在隔壁。”
　　萧绮川点点头，喊跑堂端来热水，接过钥匙三步并作一步冲进房间关上了门。
　　赵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单阳冰掩饰不住笑出声来，和赵承解释。你这粗糙汉子不懂，小姑娘已经两天没洗澡了，一路上尘土飞扬汗水淋漓的，素来爱干净的姑娘家如何受得了呢。
　　赵承心想，怎么你就不算汉子了呢。但想到他那些花楼里的好妹妹，那句话就憋了回去。
　　这还真是单阳冰说对了。
　　本来萧绮川到客栈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他们走的荒山野路，一路上除了在村子歇脚没遇见过什么人，现在到了客栈之后浑身不舒服，感觉衣服黏在身上像一层皮，整个人只想躲起来马上清洗干净再见人。
　　好在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日常生活也不怎么靠流香服侍。跑堂已经帮她打好热水，她拿着一盏水勺子不到一刻钟就洗漱好了，还把自己的衣服也给洗了。说是洗衣服，不过是拿衣服在水里随便揉两下，没有味道了就好。
　　潮湿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把湿衣服挂屏风后面，萧绮川想起赵承的话，又起身去锁窗。这儿的窗在住人前都会被伙计开成大敞口，她想起白天那场大雨，让自己都没好好看一眼边城。于是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趴在窗口晾干头发，哼着不成曲的小调。
　　边城的夜是热闹的，给人一种繁华安泰的错觉。街道两旁应是之前节日的灯笼还没撤去，正值人心惶惶点亮做个安慰。她往下看去，一片朦胧的黑中几点光红的，黄的，温柔地拢住中间的行人，仿佛附近的战火与他们无关，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头发都是这儿的子民。她想到同样是这么温柔的夜，妇人抚摸着她的头发，教她还没学会的歌，低声说。
　　阿川，你要记住……
　　感受到一丝视线，萧绮川眯着眼睛往下看，路上行人匆匆，只有一个模样俊秀的白衣少年靠着那棵挂着黄色灯笼的老树，似乎只是在随意观望，正巧对上了她的视线，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了。
　　萧绮川正有些莫名，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里衣，披头散发的，以前在家中这样行走不晓得被流香叨叨多少次了。想到这里，她下意识起身把窗户关了，落了锁。又去摸了摸门锁是否锁牢固了，才合衣睡下。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赵承就过来敲门，还以为得等多久，结果片刻的功夫萧绮川就打包好行李出来了。众人在客栈吃了早餐就准备上路，直接去城东钱家接运送队伍，从东门口原路返回丰城，是避人耳目的绝好路线。
　　到和运送队伍汇合为止和计划分好不差，就是出了城门行进变得缓慢了。赵承没料到的是，钱家夫妻俩居然吩咐连院里的一株娇兰钱家也要打包回去，颇有风卷残云之势，行李比预想多了一倍有余，拖拖拉拉速度就慢了下来。再加上昨天那场暴雨，出了城便是泥泞路，实在是不好走。
　　连单阳冰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是避难还是抄家呢？”他最中意的鞋子已经被泥浆浸透了，遇到陡坡还得下马去推车，正生闷气。
　　“对不起诸位了，我家中二老他们……”
　　说话人是钱家二老的儿子钱守，年纪不大模样堪堪，钱家夫妻动身去丰城之时就一直开始着手指挥儿子打包行李，留儿子在边城雇佣护卫队伍，和护镖众人汇合。想起父母这也要打包那儿也要打包的样子，有些尴尬。
　　“我来帮你吧二师兄。”
　　萧绮川掉头走在单阳冰身边，说着就要下马。单阳冰还没说什么，钱守先一步摆手阻止道：
　　“萧小姐仔细，这满地的碎石利沙，莫要伤到了才好！我，我来帮单兄……”
　　萧绮川一愣，钱守已经穿着他那身名贵的丝绸挤到单阳冰旁边，没开始推就已经满头大汗了，还抽空对萧绮川挤出一丝微笑。
　　在丰城，萧绮川接触的男子，除了萧家一帮大老粗，薛岚，还有就是街头的混混们。年轻的男子们对她敬而远之，原因有二。一是看她的出身，一个姑娘家还经常到街上抛头露面，家中父兄无人责备，甚至还管教起混混了。二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天在城里流传她对薛岚的风言风语，君子们自然躲得远远的了。可是钱守不一样，他是外地人，钱家二老也没给他讲过这些，他在边城生活了这么久，美人见的不少，黑发的金发的，却都不似萧绮川这般。他现在是着迷了，所以看她的一切都是美的，倾心她干练又不失优雅的飘逸衣服，倾心她眉眼如画，倾心她上马的动作……
　　赵承看钱守傻傻盯着萧绮川，正想说些什么，鼻尖嗅到一点异味，目光一滯立马以袖捂鼻，喊道：“当心！”
　　众人齐刷刷掩住了口鼻，只有钱守还傻乎乎地看着萧绮川的方向笑，单阳冰正腾出手准备拿帕子帮他捂住，哪知道他摇晃一下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赵承当机立断，飞身下马抓住钱守的领子往马车上一抛，右手一挥，孟汇当即意会，往萧绮川的马身抽了一鞭，带着钱家的队伍先走一步。
　　“来者何人？！”
　　灌木中几个身着异装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头上盘着一条粗辫子，拿着硕大的马刀，嘴里呢喃些听不懂的外话。赵承心里一沉，冷汗暗冒，却还是镇定地问。
　　“我们只是一众散民，不知各位意欲为何？”
　　几声怪笑从那汉子身后发出，一个矮瘦模样的佝偻男子从中间走出来，他穿着相同的异服，长得汉人样貌，却是一双蓝眼珠。他用不甚熟练的汉话回着赵承。
　　“你们是谁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那车上是钱家的东西，既然是贵重物品，就不必走得那么急。”
　　说话间，已经被十余人包围起来。赵承的泛着冷光的刀已经出鞘，刀身刃纹好似一团火，杂乱无章到处延伸，样子十分怪异。那佝偻男子见到此刀眼睛一亮，赞了一声好刀，五六个大汉将赵承团团围住就要来抢。赵承把刀放横，在胸前扫过，几个避而不及的异族男子捂住手臂，低头一看毫发无伤，正待二次上前，突然感到皮肤被划开，血喷涌出来。
　　佝偻男子也不害怕，反而上前一步奇道：
　　“怪了，这等好刀我还是第一次见。”
　　说完又退了两步，伤员换成了新的候补，赵承暗自心惊，不晓得这些异邦人究竟有多少人手，最坏只怕已经分出人手去追萧绮川他们，于是不再犹豫，架起刀往前逼去。
　　耳边突然有异动，后方埋伏的异人暗兵也冲出来协助战斗，赵承却头也不回，毫无防备。佝偻男子大喜，眼看马刀直取赵承的人头，一道身影从树上跃下，亮剑出鞘架住三把大刀。
　　赵承面色不虞道：“速战速决。”
　　单阳冰一改嬉皮笑脸的神情，默默点头。

　　不知道跑了多久，萧绮川被颠簸得快要握不住缰绳，只好抱着马脖子不停安抚。奈何赵承出力太猛，马儿受了惊速度不减。她心一横，凝力一拍马背，要强行下马，半空中被一双手臂拦腰截住，落到了另一匹马背上。
　　抬头一看，是孟汇。
　　“五师兄，我要回去！”
　　“不行。”
　　孟汇一手揽住萧绮川，一手握着马鞭，牙关咬紧，手上的力度不允许萧绮川有半分拒绝。
　　“大师兄他们有危险！”
　　“你去了只是添乱！”
　　毫不留情地斥了师妹一句，顿时又有些后悔，斟酌着补充道：“刚才我让车队往另一条隐蔽的水路走了，暂时应该很安全。我先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找车队和你汇合。至于大师兄他们……你不必担心，那两人是见过大风大浪最多的，定是游刃有余。”
　　“也是，你我二人合力也打不过大师兄，去了也是帮倒忙。”
　　萧绮川终于定下心来，仔细思考了一番局势，不得不说这才是最妥善的计策，于是应了一声抱紧了孟汇的手臂。
　　孟汇听了这话想吐血，憋了一口气抽了一鞭马。那鞭声刚落，听见树上传来暗响，他心中一凛抱着萧绮川后空翻落了马，躲过那把定在树干上淬着绿光的飞刀。
　　“莫急，莫急。”
　　那些异人用不标准的口音笑道，伸手就要来抓萧绮川。孟汇往身后一探，腰间的短刀却不知踪影了，想必是刚才场面混乱被撞掉了去。眼看萧绮川就要被那只粗手抓住，那最前面的大汉突然惨叫一声，捂着手臂退了下去，手肘被生生切开来。低头一看，萧绮川握着一柄刀身刃成菊水的匕首。
　　她将匕首垫了垫，塞在孟汇手中，身体不受控制的微颤，心跳如雷，却咧嘴笑了。
　　“师兄真是难得粗心一回，匕首借你一用，可不能输了。”
　　敏锐如她，孟汇知她瞬间理解了状况，于是接过匕首，定下心来。他惯用短刀，此时用匕首来代替还算正好。在师兄弟中，他武艺最差，负责的也总是支援角色，深知不能拖延长久，速战速决才是良策。
　　萧绮川退在一旁，又从衣袖中摸出一根细鞭，庆幸还好自己平日准备充足，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
　　眨眼间孟汇已经撂倒四人，萧绮川也靠鞭子使得无人能近身。孟汇心知自己已经快到极限，好在对方剩下不到三人，将匕首上的血迹一甩，又想逼近身。
　　谁知那个退在后方的异人又笑了两声“莫急”，他身后又出现了七八个黑影，孟汇心惊，忙对萧绮川喊道：“快跑！”这一松懈，传来充斥着异味的粉末蔓延开来，孟汇躲而不及心道不好，便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