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上位手册》春日孤岛

4、公少侠

　　准确来说，萧绮川是被摇醒的，不像是做梦的感觉，突然断片之后周围一片黑暗，五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于是她就听见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吵吵，想挥手让声音安静些结果，啪，打到个有毛的东西上，把她给吓醒了。
　　睁眼一看，是赵承红着眼睛，焦急的神情还未褪去，被萧绮川挥手打到脑袋愣在原地,反倒冷静下来了。
　　“大……大师兄？”她看到赵承平安无事的样子刚放下心来，又想起孟汇，一把攥住赵承的衣袖坐起来，“五师兄呢？！”
　　赵承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安定，然后握住萧绮川的手安抚道：
　　“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偏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俊美少年。一身白衣，腰间别着一把带着锈意的朴素长剑，年龄约莫十七岁上下，只用玉簪盘了几束头发，其余长发任由披散在身后，要让萧逸看见，必然要骂不成体统。萧绮川这个角度是逆光，只觉得山里的阳光似乎穿透了身前的人，他像一道镶了光的影子，奇幻错觉，俨然神仙少年，让人生了一阵恍惚。
　　“你是……？”
　　“我来的时候，是他帮忙处理了孟汇的伤口。”赵承上前解释道。
　　萧绮川了然，想要站起来道谢，在地上躺了太久一下使力导致身形不稳，往边上一倒。少年连忙伸手将她揽住，距离一下变得很近，她离少年胸口只有一寸，能闻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沉香味。师兄们连忙把她从少年怀里扶起来，
　　“多谢公……少侠相救。”
　　“还有母少侠么？还分辨得如此清楚精准。”
　　少年听见这话，楞了一下，要说什么之前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承等人默默偏开头，可惜此刻不能装作不认识她。
　　萧绮川在很短的时间内思绪打了个转儿，对方翩翩少年气质不俗，本来要说公子，一想到他救下了自己和孟汇二人，一定武艺不俗。相逢江湖，可能叫少侠更让人欢心些。结果哪知道组合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词了。
　　气氛被这没头没脑的称呼戳破了，她咳嗽一声，郑重地好好说了一遍。
　　“大恩不言谢,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还在忍笑，听完这话，少年眼珠子一转低下了头，把手慢慢收回来。萧绮川看去，他再抬头时，双眉微皱，神情有些凄楚，像是听到这话防备有些松懈下来。轻声道：
　　“路见不平本是应当，求报实为令人不齿……”
　　赵承见状，忙上前安慰：“公子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我乃盐城商贾沈氏之后，因母亲出身贫贱不得入门，家中无长子继承，在别府隐居数十年，今年年初家中终于有了嫡子，我别无他心，哪知大夫人便趁着父亲走商派人狠下杀手……”
　　赵承连忙接道：“我们家住丰城，虽不优渥，沈公子若不嫌弃，在公子处境安定之前可为公子提供容身之所。”
　　听了这番话，那少年终于露出一点的笑意，又有些迟疑和犹豫，将众人的脸色都看过一遍。最后抱拳谢过：“在下沈夜，那就叨扰各位了。”
　　单阳冰沉思一下，也笑开来，对沈夜摆摆手，热情道：“那么就一同上路回丰城吧，以后要朝夕相处，沈公子和绮川一般喊我们师兄就行，也方便避人耳目。”
　　抚平衣服下摆，沈夜点头应道：“请各位师兄多多关照。”
　　看沈夜一袭白衣，面料是穷人家一般用不起的绸缎，但又不是上等的品相，中规中矩甚至稍次，也确符合他的尴尬身份。单阳冰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偷偷捎了信鸽给丰城萧家送去消息报告情况，顺道叫人查一下盐城沈家的底细。
　　事情这么敲定了，众人便走在山中水路和护送队汇合，从溪水和湿地淌过去。萧绮川此刻终于回过神来，还觉得有些恍惚，一趟镖还没走完，孟汇不省人事，还临时多了个将要同住的陌生男子。她偷偷往沈夜那儿瞧一眼，看他嘴角勾着一抹笑，感受到视线，回望过来，疑问地点点头。林间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洒在他的身上，让那抹笑看起来炫目又有些虚假。
　　她摇摇头，又一次被美色晃晕了头脑，学寺庙那些和尚默念一句阿弥陀佛，默默往旁边移了一步。
　　护送队伍看到他们平安无事找过来了，放下心来。钱守已经醒了，一脸失落，看到萧绮川的身影眼睛一亮，随即又耸了肩，自己不仅在心仪的女子面前颜面失尽，甚至遇上危险还先走了一步，只能磕磕巴巴关心道：
　　“萧小姐，没事吧？可有受伤？”
　　萧绮川却不介意，点点头回他：
　　“我没事，五师兄比较严重。”
　　钱守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了，灰头土脸准备坐回马车上去，一转身见到走在车旁的沈夜也在看这边，正巧对上了视线。对方毫无恶意的朝他点点头，钱守不知为何脸烧了起来，笨拙地爬上了车。

　　本来返程的路途不算太长，但队伍中途换着走了一段水路，山路崎岖狭窄，水路更是藏着无数乱石砂砾，速度就拖延下来，硬生生走了三天才回到丰城。前两天，萧绮川也没怎么和沈夜接触，和去时比情况有变加上孟汇昏迷不醒，她也很自觉地和众人同吃同住，也没怎么洗漱打理自己。倒是单阳冰还是觉得不妥，取了几件宽大的外衣，用树枝给她隔出了一个简陋屏障。
　　第二天晚上，单阳冰突然笑称想和沈夜比划一下，沈夜为难应了。天还未黑透，红色的霞光交织最后一点日光。单阳冰还是罩着外袍，赫色的纹样带着火光，隐约透露着凶意。沈夜已经换了一身霜色的衣衫，用的正是他腰间那把朴素的剑。原以为拔出来剑身会有所不同，沈夜感受到萧绮川热烈的目光，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其他动作。
　　单阳冰先发制人，他也是用剑，但是用的不是一般的剑，剑身更细，也更长，所以他一般只能把剑背在身后，那剑的刃纹也不似他平时的风流轻浮，是整齐平滑的砂流状。他一个轻跳，拉近距离却没近身，挥刀横斩过去。沈夜有些惶恐，临危一刻腰间的刀鞘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挡下了第一刀，单阳冰脚尖点树，人在空中第二刀已至。萧绮川还未看清沈夜的剑长得什么模样，只听得“铮”一声铁器相交的声音。
　　萧绮川眯起眼睛，终于看到了那武器的模样，竟是一把还未开刃的铁剑，上面七七八八有无数划痕。单阳冰表情一变，也是看清了对方的武器，第二刀已收之不及，只好在空中转了向，斜斜劈过去，那剑当场被切成两段。
　　沈夜像是缓过一口气，露出安心的神情，抹了一把汗，拱手道谢：
　　“多谢二师兄指教。”
　　单阳冰皱着眉头，还是答了：“承让，只是这剑……”
　　沈夜了然，解释说道：“从家中仓促逃跑并未携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躲到边城，知道这里异邦人众多，特意买了这把未开刃的剑防身，虽比不上师兄们的好刀，遇到马刀却比寻常刀剑要更结实些。”
　　“不，”单阳冰点头，“是我唐突了。”
　　方才一试，虽然只是须臾，单阳冰也摸出对方一点深浅，沈夜的确武功不差，就是看不出路子。总归是救了自己人的救命恩人，让萧家派人调查也回复说沈家确有其人，经历近况都得到了证实，没有加害之心暂时是可以确定了。
　　寻常已经看腻了，萧绮川对单阳冰提不起兴趣，眼睛一亮，拒绝了钱守递过来的点心，小跑到沈夜身边，问他。
　　“你就是用那把剑赶走那些异邦人的？”
　　沈夜歪头看她，莞尔。
　　“真厉害！怪不得从盐城被追杀到丰城还平安无事……”
　　沈夜有些哭笑不得，温和客气地解释：“是我命大，只是最近愈演愈烈，实在是难以招架了。”
　　萧绮川想起他刚才的断剑，上面的划痕也是少有的壮观，正想捡起来细看一番，被赵承敲了一下脑袋。
　　“师妹性格耿直，你多包涵。”
　　沈夜连忙摆手，反过来解释道：
　　“萧小姐是天然率直，自然可爱。”
　　嗯……？
　　他这是幻听了？说的是萧绮川吗？
　　钱守还在远处装作不经意地往这儿张望，萧绮川全然不知，已经开始眨巴着眼睛问沈夜一路上的见闻和遭遇。赵承沉思一下，自萧绮川十岁之后他再也没有听过这类字眼，小姑娘也一点不在意，照样我行我素，师兄们也都惯着。
　　也就只有丰城外边还能听到这种形容词了，他同情地看一眼钱守，叹了一口气。
　　“天色不早了，睡吧，睡吧。”
　　听他说了两遍，钱守看了眼夕阳，疑惑地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