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的栗子》青椒椒

99、第九十九颗栗子

　　九月中旬是宇城难得的好时光，风轻日暖。

　　这样的日子适合约会，倒不适合离别。

　　司齐早早起床，穿上西服，有些拘谨，换上那件衬衫，又太过于一尘不变。

　　他像一个初次约会的小男孩筹备着这次离别。

　　看了看表，时间快来不及了，他从衣柜里抽出一件栗色的开衫套在衬衫外，温柔帅气。

　　刚好赶上商场刚开门，司齐找到那家首饰店，拿到两周前预定的那款项链。
　　项链上的图案与甘栗身上的刺青很像。

　　上车，把首饰盒妥善安放在副驾驶，一边开车，时不时转头看看，嘴里反复练习着离别赠言。

　　“甘栗，再见，我会完成你给的任务，我会申请调去龙城……”

　　“呸呸呸，说得和工作汇报一样……”

　　“栗子，很快我们就能相见哦……”

　　“天啊，太不得体了！”

　　……

　　到了甘栗家门口，司齐口中零散的词语还没能汇成一句得体的话。

　　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司齐硬着头皮跑上楼，胡乱整理着衣服，深呼吸一口便敲了门。

　　“栗子，我来了。”

　　没有回应，司齐又敲了几下。

　　“栗子，时间到了，你还在睡觉吗？”

　　司齐贴着门听着，像是在探案一样，可门内却没有丝毫声音。

　　他拿出手机，拨通甘栗的电话。

　　“您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机械的女声让人沮丧。

　　司齐又敲了敲门，这次的力气更大，敲门声在空荡荡地筒子楼里回荡，搅动原本的宁静。

　　“你找谁啊？”

　　司齐回头，颤颤巍巍的老爷爷拖着买菜的小车慢慢走近。

　　“你找住在这的姑娘？她一大早就拖着箱子出门了，我出门买菜刚好碰到她，还帮我把小车抬了下去，呵呵，力气可真够大的。”

　　“她已经走了？”司齐惊讶。

　　“可真是个好姑娘……”老爷爷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似乎有些耳背。

　　司齐不敢相信，明明昨天已经约好了……

　　又拨出一通电话，还是无人应答。

　　手里死死攥着的那个红色首饰盒，华丽的颜色也黯淡了下来。

　　为什么连送别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的关系就只是工作联系而已？

　　*

　　龙城的天气没有那么好过，秋老虎肆虐，甘栗拖着箱子，汗涔涔地回到学校。

　　她预料到这段时间的新闻会给她的学校生活造成阻碍，原本以为她们会八卦地围住自己，企图揭晓这个暑假发生的八卦。但室友们阴阳怪气的打趣让她顿悟，在这个国内顶尖大学里，没有人会降低身价打探别人的生活，他们只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甘栗被孤立，成为龙城大学最出名的“隐形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甘栗不明白自己的生活是否回到了正轨，更不清楚这样的正轨是否适合自己。

　　司齐每个月都会给甘栗寄一封信，信里零零散散地说了许多案件和生活细节，但甘栗只是看，从不回复，可即使是这样司齐还是锲而不舍地写，把情意封进一个个信封，从不明说，甘栗也只当不知道，按部就班地生活，从未被打扰。

　　直到那封信的到来。

　　婆婆寄来的，里头是一张票，一张演唱会门票。

　　易子昂全国巡回演唱会，明天是第一场，就在龙城。

　　*

　　甘栗刻意打扮一番，发尾修了修，齐肩的长直发利落了些，纯白色的短裙和小外套随到之处都引来一阵骚动。

　　到了演唱会门口却没了气势， LED屏幕挂着易子昂的巨型海报，那勾人的眼神和精致的妆让甘栗恍惚，这个人曾经和自己相识吗？为何此刻见到的照片只感到陌生。

　　恐怕他早就把自己忘了吧。

　　超前排的票，一定是婆婆托了人才拿到的，说到底还是婆婆最懂自己的心思，纵然舞台上即将出现的那位巨星此刻与自己无关，但仍然抵抗不了与他再次相逢的机会。

　　甘栗在期待什么呢？又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演唱会还没有开始，身边的女孩们兴奋地拿出手机自拍，她们年轻漂亮，纵使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回过头看她，甘栗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优越感，只能静静地坐着，

　　只求能近距离再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演唱会推迟了二十分钟，却比甘栗想象中更快开场。

　　一束追光射到舞台中央，所有人集中注意力看着升降舞台，粉丝们忍不住欢呼，甘栗的心脏快跳出来。

　　直到升降舞台完全升起，舞台上空空如也，大家才发现升降舞台是个幌子，易子昂却在这时从天而降，绚烂的烟花瞬间盛开。

　　撩拨心弦的老手。

　　易子昂一席白衣外套着一件黑色带有红色艺术图纹的外套，落地，低着头静静地站着，已虏获了女孩们的尖叫。

　　甘栗的心脏快跳了出来，站在舞台上的他即使什么也不做都荷尔蒙泛滥。

　　沉重的心跳声环绕着整个会场，如同所有女孩见到易子昂的悸动。

　　忽地，易子昂抬头，极致诱惑的目光瞬间洒落全场，粉丝们惊叫。

　　甘栗的心也漏了一拍。

　　伴随着音乐声，易子昂的动作潇洒娴熟，小动作极尽风情，动作的力度恰到好处展现着男人刚成熟的独特味道，衬衣内搭V领随着他的动作律动，不时漏出性感的胸膛。

　　甘栗咬着唇看着舞台上的他，多想把他完全占有，让他只属于自己一人，她接受不了别人看他一寸皮肤，那原本落在自己枕边的身体，是独占的美丽。

　　舞台的灯光绚烂，站在上面的人一定看不清台下吧。

　　即使身边的粉丝们叫得再大声，甘栗只听到自己内心的呐喊。

　　看我吧！看我啊！子昂，我就在这里啊！

　　可纵使易子昂的眼神移到了她的方向，甘栗却从未在他眼里看到似成相识的感动，只不过是照顾粉丝的眼神，迷人的距离感。

　　易子昂时而动感地舞动，时而深情弹唱，期间还会喘着气和粉丝们开玩笑，甘栗成为了局外人，既无法完全沉浸在演唱会的氛围里，又无法走近他的心。

　　“下一首歌是我最喜欢的《Juicy》。”

　　《Juicy》

　　甘栗与易子昂初次在夜店相遇是嘴里哼着的那首歌，甘栗嘴唇轻轻地撅了撅，嘴里发出好听的音节，心也跟着颤动，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

　　“这是首快歌，电音和古典的结合让这首歌更有律动感，很多人觉得这不过是首口水歌，但对于我而言，这首歌里却隐藏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今天我把这首歌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变，如果某人能听到的话，我希望对她说，这首歌是属于你的。”

　　易子昂话音刚落，会场里爆发出唏嘘的尖叫，易子昂从未亲自在公众面前谈起感情有关的话题，首次表态粉丝们既惊讶又难过。

　　“谁啊？子昂谈恋爱了？”

　　“我失恋了！怎么办！我好想哭啊！”

　　“什么样的人能让易子昂这样表态啊！难道是那个姓甘的绿茶？”

　　“我的天哪！不会的，那女的根本配不上他！”

　　……

　　坐在甘栗身边的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讨论，浑然不知那个姓甘的绿茶就坐在自己身边。
　　甘栗却捂住了惊讶的嘴，拼命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失态，心脏像快要停止了一般。

　　伴随着粉丝的尖叫，音乐声起，清脆的钢琴音滑入听众的耳朵，吉他颤动的弦撩拨着所有人的心，简单的音乐配上易子昂独特而干净的嗓音诠释出一首完全不一样的《Juicy》。

　　婉转多情，悲伤的气质融进每一个音符，曾经拥有的喜，爱而不得的怨，汇聚在一起盘旋在会场上空。

　　窸窸窣窣地啜泣，粉丝们不由自主地流泪。

　　可在甘栗眼中，偌大的会场此刻只剩下她和易子昂两人。

　　易子昂抬眼，两人目光交汇，一眼万年。

　　那眼神才是真的易子昂，子昂，原来你并没有忘记我。

　　*

　　演唱会还未结束甘栗便逃出了会场，那样的环境，那样专注地看一个深爱的人，那么直接地接受他的情义，她实在无法再承受一秒。

　　这个时间寝室早已关门，龙城的夜比宇城繁华得多，过街天桥下的车水马龙勉强配得上甘栗此刻躁动的心情。

　　她站在天桥中央，眼神栽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泪水也隐藏在五光十色的灯光里。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甘栗和易子昂的第一次遇见是意料之中，那首歌、那瓶红酒、甘栗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在甘栗的意料之中，易子昂的名气或许能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这样甘徒山便不会一手遮天，全国的媒体对甘栗的关注终究会转移到甘徒山身上，如果是那样，甘栗的装疯卖傻便有了意义。

　　可甘栗没有料到的是，易子昂比想象中更加单纯，他竟然真的爱上了自己！

　　何德何能。

　　甘栗更没有想到，自己也坠落在易子昂的眼里，他明媚的眼神能够甘栗所有的痛苦，犹如酒精，让人上瘾。

　　【易子昂，我骗了你，如果你知道这些还会不会原谅我？还会不会把那首歌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