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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四章 ...

  •   提图恩,阿奎瓦拉的同胞兄长,将他一手从雏鸟带大,感情深厚,休戚与共的两兄弟。

      阿奎瓦拉破壳不久,他们的父母便遭遇意外,双双在极寒中不幸遇难。当时也不过十岁出头的提图恩拒绝了所有想要过继阿奎瓦拉当孩子的金雕,坚定地认为“我可以!”,认为与期待已久的兄弟不再是兄弟的痛苦远远大过照料雏鸟的辛苦,认为作为兄长有照顾弟弟的职责,就这样,在一众金雕不认同的目光中留下了阿奎瓦拉。

      为此,提图恩咬着牙飞速成长,短短时间就从一个孩子成为了当时金雕族群中令人侧目的强悍战士,并且精通育儿,将生来便体质健壮的弟弟除了不爱说话外养的雕见雕爱。

      这样的提图恩很快就与他感情深厚的恋人,自小青梅竹马,在他父母遇难后经常在他力有不逮时帮着他一起照顾弟弟的钮娜互换了耳环。

      没过多久,一个有星星的夜晚,这对恩爱的小情侣迎接着众人的祝福结为了一生的伴侣。又过了一段时间,在阿奎瓦拉翅膀上还带着嫩毛的时候,他们一家的第三代就被钮娜下在了巢里。

      小阿奎瓦拉必须站得笔直才能比他侄子的蛋高那么一点。

      不过,雪原上的兽人生命都算得上短暂,又时常有意外发生,没有人觉得他们的进展太快。

      年幼的,险些没有蛋高阿奎瓦拉更是为自己即将成为叔叔骄傲。甚至于,因为是被哥哥嫂嫂一手带大,对他而言,这一颗与他不差几岁的蛋既是他的侄子或者侄女,更是他的兄弟,令他珍爱无比。

      自蛋落在巢里的那日起,阿奎瓦拉就每天起早贪黑捂雪化水,比他嫂嫂擦蛋翻蛋都勤快。

      日子也像他们一家期待的那样,一直在朝前走。

      提图恩与钮娜的第一个孩子破壳不久,已经成为部族第一勇士的他利落战胜了当时的族长,来到了金雕一族的最前方。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小瞧这个父母早逝的孩子和他们一家了。

      阿奎瓦拉崇拜着这样的兄长。

      他们一家的关系还是十分亲密。不过,因为族长的工作比想象中繁琐,提图恩又是初初上手的关系,他的大儿子,就像当初由他涩手涩脚带大的阿奎瓦拉一样,大部分时间是由同样涩手涩脚,不过好在有嫂嫂(*作为成年雕,钮娜也有狩猎任务)时不时在一旁帮忙的阿奎瓦拉带大的。

      大概也是从这时起,照顾毛茸茸的小雕,看着孩子自手中长大的欣慰让这个寡言少语的小兽人爱上了这件事,从此对所有孩子都沉默地报以十分的怜爱与关注。

      在提图恩与钮娜的第二个蛋被下在窝里的时候,十来岁的阿奎瓦拉也终于对一直向他热情表达好感的雌性点了头,在哥哥嫂嫂的戏谑里,在小侄子睁大的眼睛里,某一天的晚上,他含着羞涩将耳上的耳环交出去,换成了恋人的诞生石。

      一场家庭内部的庆祝后,已经对族长这份工作熟练上手了的提图恩拍着阿奎瓦拉的肩膀对他的兄弟说‘有了恋人就成为了大人’,接着怀着信赖将自己肩上的任务分出了一部分并不轻松的交给了阿奎瓦拉——提图恩从不怀疑他亲爱的弟弟会成为继他之后的下一任族长,他准备在他还有着健勇的翅膀,可以为弟弟保驾护航,为弟弟收拾可能的残局时便将阿奎瓦拉培养起来。

      一切如提图恩所想,他亲爱的、寡言的兄弟甚至比他当初更快的便熟练了他分担过去的责任。

      这个脸上带着稚气的年轻金雕仿佛天生就适合被人信赖,适合被人依靠一般,无论交给他怎样看似为难的任务,都能坦然镇定地点头,毫不迟疑地达成。

      他们一家和阿奎瓦拉的恋人都很为这样的他而骄傲。当然,也有不少对此看不过眼,对过于年轻便担起他们眼热责任的阿奎瓦拉满是怀疑、嫉妒的同族。不过,那都不能影响提图恩对他兄弟的信任,也不能影响阿奎瓦拉一次次平静接下、完成兄长交托的任务的决心——从第一次开始,他就从没有一刻想过对沉重的责任摇头。

      他比往日更加沉默,却也更加可靠。

      在提图恩的第二个孩子,他的小女儿学会了走路后不久,声望逐渐稳定的阿奎瓦拉对兄长提起了他准备向恋人求婚的事情。这件喜事当然极大的冲击了这个小家庭,无论是深爱着弟弟的提图恩和钮娜,还是被叔叔照顾长大的侄子侄女,都为这场即将开始的结婚仪式,为即将离开他们这个大家成立自己小家庭的阿奎瓦拉开始了自己的准备。

      然而,也正在这时,在阿奎瓦拉赧然接过嫂子编了一半的手环,夜晚躲着旁人将自己的羽毛一根根编上去的时候,在这无垠高耸的贡嘎雪山上,在这个平静寻常的夜晚,一声绝对无人可以错听的,无比剧烈刺耳而又悠远难辨的撕裂声自无法确认的遥远山间传来。

      那撕裂声完全不似人声,又过于嘹亮可怖,它带来的震颤与地动甚至将距离如此之远的,金雕们栖息的,被他们用硬爪层层踩实了的雪崖都带得颤动起来。

      雪崩的混乱中,身为族长的提图恩第一个站了出来。

      在妻子与孩子们的担忧中,在族人们的惊慌中,他安然自若地安抚了金雕们,拥抱了妻子和孩子,这才将阿奎瓦拉叫到了自己的身旁,带着他走到了崖边。

      提图恩望着这一群人中唯一眼中不含恐惧、不含怀疑、不含任何阴影,一如既往沉默地、坚定地看着他的弟弟,欣慰不已。

      “如果我有事——”

      不再像在旁人面前那样佯装沉着,带着之前每一次将困难的任务托付给弟弟时面上露出的那既骄傲又信重,却也难掩为难的表情,提图恩对阿奎瓦拉请求道:“……她们就拜托你了。”

      “你不会有事的。”

      阿奎瓦拉下意识回道,然而,他没有得到提图恩的答复,提图恩只静静的,期待地看着他。

      没有得到答复的阿奎瓦拉——又一次,再一次,一次次,没有追问,没有愤怒,没有恳求,轻轻散去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连浅灰都算不上那一丝情绪,在兄长期许的目光下安静了下去,变回了那个可靠的,令人依赖的他。

      他沉默着,与提图恩一起望向那诡异可怖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提图恩将手掌最后一次重重拍在他肩膀,与他拥抱道别,展翅飞离巢穴时,望着兄长雪夜中远去的背影,这个十六岁的孩子这才抓紧了颈间的同胞链,安静无人的夜色中,比落雪更轻的,祈祷般喃喃道:“……你不会有事的。”

      他难辨情绪地想:还有很多人需要你啊。

      然而,沉睡的地母没有听到阿奎瓦拉的声音,提图恩自此失去了踪影。

      提图恩失踪二十天的时候,金雕族内开始有了不安的声音。不过,那撕裂声实在是无比悠远,又过分巨大,令人无法确定位置。加上需要他处理的情况,二十天无法来回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所以金雕们虽然心怀忐忑,却还是牵强地安定了下去。

      提图恩失踪三十天的时候,被提图恩踢下族长位置的中年金雕掀开了这些天族群内强掩的平静,犀利地提出了他的质疑,并号召重新选择一位族长。阿奎瓦拉用拳头将这个再次抖起羽毛的老家伙击倒在地,用一母同胞的血脉与实力捍卫了兄长的尊严。

      “他很强。”

      按着被他压制着咽喉无法呼吸,比他年龄与战斗经验何止多了一倍的对手,阿奎瓦拉语气平平地重申:“他很强,他不会有事的。”

      提图恩失踪五十天的时候,阿奎瓦拉与他的恋人发生了一场小争执。

      “如果……如果他回不来了。”

      他恋人的眼底除了巨大焦虑外,还怀着一丝难以分辨的期待:“你什么时候继任族长?”

      这些日子为维系平稳而焦头烂额,艰难抽出时间与恋人相聚的阿奎瓦拉忍住了对她的呵斥。

      他勉强定了定神,面色难看地对恋人说:“不会回不来的。”

      虽然他平日便是冷淡寡言的性格,但这样的神情与声音却是他的恋人第一次见到。她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懊恼地道了歉,却无法按捺自己担忧的心情,对阿奎瓦拉吐露了她了解的情况:“但是,如果你不快一些,他们准备……”

      阿奎瓦拉安静地听完了一场针对他的野心,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失去声望的阴谋,在恋人焦急的目光中,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

      他说:“我很强。”

      提图恩失踪六十天的时候,全族仅次于提图恩的强壮金雕走到了十六岁的阿奎瓦拉面前,在众人的注视下,向他提出了一场包藏祸心,却让人无法拒绝的对决申请。

      “你太年轻了。”高大健猛的壮年金雕带着显现的恶意弯下腰,微笑着对阿奎瓦拉说:“你是无法替代你的兄弟的。”

      这场挑衅以阿奎瓦拉踢断了对手两根肋骨,将他锁喉在地结束。

      然而,同样负伤的阿奎瓦拉尚未站直,便听到他俯躺在地上的对手刻薄地笑出了声。

      “很好。”

      壮年金雕哈哈大笑:“很好啊,年轻人,你守护了你的尊严。那么,接下来,我的兄弟将代替我向我们的族长,不知所踪的提图恩提出挑战。”

      “让你的兄弟接战吧。”他撑着一只手从地上坐了起来,凝视着阿奎瓦拉:“还是你要和我的兄弟一样,以兄弟的身份代替提图恩出战呢?”

      阿奎瓦拉与他对视了一会,在他恋人惊惧担忧的目光中,伸手擦去了面上的血,吐掉了半颗被打碎的牙。

      “……让他来吧。”

      阿奎瓦拉平静地说:“我准备好了,希望你们也是。”

      (*兽人的规矩,向普通族人提出挑战输了没啥,但是向族长提出挑战输了族长可以让输家滚。)

      提图恩失踪半年后,几乎没有人觉得他还活着,在裹伤的间隙,阿奎瓦拉被嫂嫂约见单独会面。

      那是一个与提图恩离开时相似的,没有多少星星的夜晚。

      “……你缺少什么吗?还是孩子需要什么?”

      阿奎瓦拉一开始以为钮娜是为了不好意思当面开口的物资短缺才来找他。

      这半年来,因为需要一个人照料两个离不得人的孩子,加上周围人逐渐改变的目光,本也非常强悍的钮娜自提图恩失踪后就再也无法离开巢穴,他却总是无法及时支援。尤其近来,随着他显见的沉疴未愈,另有心思的族人越来越多,阿奎瓦拉几乎每天都需要对战以对他的名义提出挑战的金雕,他更是许多天抽不出时间探望嫂子与侄子侄女。

      阿奎瓦拉为此心怀愧疚,青肿的脸上难得带着符合他年龄的低落,轻声说:“告诉我吧。”

      钮娜复杂地看着这个伤痕累累,在她与她的丈夫掌下长大的,如今已经与她一般高……甚至比她还要高大的孩子,摇了摇头。

      “奎拉。”

      钮娜深深望着阿奎瓦拉,喊他的小名:“……没关系了。”

      “即使他现在就在这里,也只会说‘我再没有什么能教给他的了’。奎拉,没关系了。”

      钮娜竭力对阿奎瓦拉露出一个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没关系了,奎拉,是我们对不起你。”她抹掉眼泪,笑着说:“这有点早,都怪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别担心,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比你做的更好了,你是我们的骄傲。”

      她的声音何止比风更轻,却让阿奎瓦拉在夜风下呆住了。

      他呆立了很久,久到钮娜都从他那张从小就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他的怔愣,不得不怀着担忧轻拍了拍他蒙上积雪的肩膀,他才缓缓地回过了神,眨了一下肿胀的眼睛。

      在开口前,阿奎瓦拉不得不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头十分沉重干涩,没有一丝的快乐,他想要质问钮娜为何不愿信任她的丈夫,却又明白,她只是爱他,不舍得他再付出牺牲——谁也不知道这付出会有多长,而他还能挺多久。

      但提图恩怎么会回不来?

      这里有她,有孩子们,也有他。

      他怎么会回不来?

      “……他会回来的。”

      有如此多的话萦绕在他喉头,但他说不出来,他从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家伙,他干涩的嗓子,麻木的脑袋,仍在作痛的伤口和淤青,裂了缝的骨头和受创的脏器此刻一起发作,让阿奎瓦拉的声音宛如撕裂的风箱,无比沙哑难听。

      他笨拙地恳求钮娜:“他会回来的。”

      “是啊,他会回来的……”

      钮娜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她捂住了脸,一只手死死掐在另一只的手背上,锋利的钩爪直接切入了她的肉里,但她丝毫不以为意,她心中的苦痛远比□□多得多,她完全感觉不到这手上的一点疼痛了。

      “我也希望——我每一天入睡前都多么希望就在下一天!”

      钮娜厉声悲道:“孩子们抱着我问,爸爸在哪里,我告诉他们,爸爸去了外面,他很快就回来,我说了二百多次!你知道吗,我说了二百多次!我每一天都和他们怀着希望闭眼,又带着失望睁眼,我以为我坚持的住,我知道我还坚持的住,我不在乎别人的排挤,我假装看不到你每天吃的苦,我甚至拦着孩子们去找你,我每一天都坚信只要我们再坚持一天,然而,然而——”

      钮娜支持不住,跪在了地上,阿奎瓦拉连忙搀扶住她,他并不敏感的手掌清晰感受到钮娜的身体正在剧烈的颤抖。

      “……然而,他们今天没有问。”

      钮娜靠着阿奎瓦拉扭曲地嚎哭起来:“穆法尼没有问,缇娜没有问,他们没有问!他们抱着我,说,妈妈,晚安!他们钻进了巢里,他们没有问,一个也没有问!”

      “他们没有问,他们就这么睡下了!!”

      “‘他会回来’,我多么相信,多么希望他回来,我需要他现在就回来……”钮娜哭不出声了,她的头垂了下去,身体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那会有多久?那会在什么时候?还要多久,我还要坚持多久,孩子们还要坚持多久,你还要坚持多久——”

      “奎拉,你告诉我,”

      钮娜猛地抬起头,几乎狰狞地扯住了阿奎瓦拉的袍口:“那、还、要、多、久——!?”

      在她的爆发下,阿奎瓦拉说不出半个字,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随着被扯开的皮袍吹入的风雪一起结冰了,他变成了一块冰。

      冰不会说话,冰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冰沉默着。

      但好在,激烈地爆发后,钮娜很快重新收拾好了情绪,她略歇了歇,疲惫地撑着阿奎瓦拉站了起来。阿奎瓦拉无比僵硬地扶着她,他感觉到钮娜比曾经瘦了太多了手掌轻拍在了他的肩上,拍在了提图恩离开前拍着的同一个位置上。

      “……奎拉,我的好孩子。”

      钮娜垂着头,沙哑但温柔地说:“他会回来,我就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他回不来,我就等到我死的那一天。但你不要这样,你不需要站得那么远去等待他,即使他现在就在这里,也只会为你骄傲,对他遇到的每一个人说‘瞧啊,这就是我的兄弟!’,拉着我和孩子给我们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你不相信吗?”

      钮娜抬起头,用盛满悲伤,却也盛满怜爱的眼睛看着僵硬的阿奎瓦拉:“你不相信吗,奎拉?他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他。”

      阿奎瓦拉不知道自己这次沉默了多久,但等到他再回过神,再从一块冰变回了一个兽人,一个强大的、肩负重担,也遍体鳞伤的年轻人的时候,钮娜的身影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孤独地站在原地,只有风在继续吹,只有雪在继续飘,没有人再与他倾诉,他也没有能够倾诉的人,他振动双翅来到兄长离去的地方,远远眺望最后一次见到兄长背影的那块黑暗中的雪原,接着,如这些天的每个夜晚一般,他追着血脉中冥冥的那份感应自崖边飞了出去。

      可惜,他今天受的伤比昨天更重一些,只飞了不到昨天三分之二的距离便不得不盘旋着落在了积雪上。他一边喘气一边望着远远那片吞噬了他兄弟的雪——阿奎瓦拉不知道那有多远,但他想,只要每一天都飞得比前一天更远一些,总有一日,再长的、再远的路,也会被他踏遍,把那个被很多人期待,被他期待的人带回来。

      他相信,那个人一定也正竭力往这边来。

      好。

      阿奎瓦拉望着那遥远的地方,在心里对提图恩说。

      没有一丝期盼,没有一丝快乐,还有些鼻血的血腥味,迟了二百多天,阿奎瓦拉应下了兄长的请求。

      他仿佛能看到提图恩在远处露出放心的微笑。

      那笑容——真令人浑身发冷啊。

      坐了一会,他喘匀了气,捂着肋骨再站了起来,在即将升起的朝阳里,踉跄着往雪崖扇动翅膀。

      雪的味道,阳光的味道,还有回忆中兄长的信赖,嫂子的温柔,侄子侄女可爱的脸,恋人的拥抱和吻,一切他年轻生命中令他珍惜的,第一次没能带给阿奎瓦拉幸福的、温暖的感觉,他还是只能尝到那过分明显的倒灌入喉鼻血的腥味,随着每一次翅膀的扇动,愈发难以下咽。

      但他还是将它咽了下去,抬起头,望向了金雕们栖息着的雪崖。

      就像第一次,就像之前每一次。

      这个天生沉默,令身边人不由信重、依赖的兽人在朝阳里再一次咽下了他说不出口、他不知如何说出口,更无人可以让他说出口的一切,寂静无人的风雪里,轻轻地、安静地,对兄长,对要求着他的、期待着他的那些,仿佛他人的渴求就是他渴求,他人的希望就是他的希望的一般,再一次点了点头。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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