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大寒》徐挽致

3、初见

　　手机在桌面上不停震动，屏幕上闪烁着来电人的名字，肖寒坐在椅子上默然看着，良久房间归于寂静，手机屏幕显示着五个未接来电，缓缓起身起身去厨房，红酒酒塞还没拔出，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铃声是很单调的手机出厂配置音乐，听过她手机响的人都问她为什么不调成自己喜欢的歌曲，而她每次都但笑不语。
　　以前的她和同龄的女孩一样，会把新手机的铃声设置成自己喜欢的歌曲，可是后来她发现，明明很喜欢的该期待的，在响起那一瞬变得那么厌恶，
　　她一直觉得很多东西和人一样，与其让其迎合，不如适应。
　　瓶塞啵的一声被拔出，她踮脚从在柜台上取下一只高脚杯，倒了大半杯红酒一口闷下，红酒没有醒过，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味道复杂艰涩，手机铃声寂静了一会儿再次响起，她举起杯子对着光，日光透过杯底那一点绯红色液体折射出光晕，唇角倏然泛起残忍的笑，执杯的手指齐齐放开，清脆的一声啪嚓声后，满地碎渣。
　　送走家政阿姨，常仅仅蹲在地上，用手机照明仔细检查了一遍地面，确定再也没有残余碎渣后，走到沙发前的人身旁坐下，卧室的门大开着，单调的手机铃声锲而不舍从里面传出来。
　　常仅仅静静地坐在她边上，看着她像个在母体中的婴孩一样蜷缩着身子。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那张精致的面庞完□□露在阳光下，就像一个纤尘不染的天使。
　　肖寒不是她第一个跟的艺人，却是她最心疼的一个艺人，假如说人前的她是一朵娇艳明媚的玫瑰花，人人为之着迷，那私下的她，就是那一瞬间滋养她的开水凉透，本质枯败。
　　肖寒知道常仅仅一直没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仅仅，帮我拿一下手机。”
　　陷下去的沙发随着人的起身恢复原貌，常仅仅走进卧室里拿起桌面的手机，屏幕上闪着舒从华三个字，她有些奇怪怎么她不接，铃声戛然而止，触摸屏上一共有三个人的电话，分别显示二十六通、十通、两通、原来并不都是舒从华的，她不想接的另有其人，余立冬黄潇潇，她们是她的朋友吗？手里的手机已经停止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肖寒，考虑着还要不要拿给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铃声已经再次响起，是舒从华的，常仅仅唇角咧开一丝笑意，走到她身边把手机递给她。
　　肖寒看了一眼名字，按了接听后就把手机贴在了脸上：“喂。”
　　“在干什么？手机一直占线。”
　　“睡觉。”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那请问肖小姐睡醒了吗，要不要赏脸一起共进晚餐。”
　　现在才不过三点，他会不会也太早了：“舒先生，我以为现下实在还早，不如稍后再谈？”
　　舒从华看着面前紧闭的门，笑意晕染的眸子灿若星辰，正要开口，面前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他的眉毛一挑，可惜瞧清庐山真面目是她的助理仅仅，小助理也是一惊，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助理连忙点头朝她比OK，他轻声说：“好。”那边传来一个嗯通话被掐断。
　　常仅仅笑眯眯小声对他说：“姐在客厅晒太阳。”
　　舒从华微笑着朝她点头。
　　居家拖鞋踩在光滑的瓷砖地上没有一丝声响，加之故意放低动静，房间里极静，肖寒举至唇边的水杯顿住，挑眉看着男人慢慢走近她先前趟过的沙发，他要吓她？
　　沙发上没有人，常仅仅不会骗他，舒从华转身，四目相对寝室门口的女人身上套着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裙，赤着足斜倚在门框上，手里的玻璃杯没装水的上头泛着淡淡白雾，被抓包现场，他也不羞：“起了？”
　　肖寒轻笑一声，喝了一口唇边的温开水：“不是您打电话吵醒的么，不记得了？”
　　手指缓缓划过沙发的靠背，舒从华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声调拉的极长：“这样啊——那，还能睡着么——”
　　腰被他揽住，肖寒挑眉，横在腰间的那只手弹开他的手：“青天白日的，做什么。”
　　舒从华的笑从心口闷闷发出，唇落在她颈项上：“做点有益身心的饭前开胃——运动。”他吐字暧昧，湿濡的唇齿在她颈上肩上啃咬，拦在腰上的手也开始胡作非为。
　　肖寒颦眉：“舒从华，放开，我不想嘶——”肩上的疼痛传入大脑，她没防备轻嘶出声，手中的水杯在她没反应过来前倒在了某人头顶。
　　水流哗哗，空气静的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肖寒自己也是微微惊愕，她这是怎么了，不是打算好好克制自己的吗，她努力使声音平和，仔细观察他变幻的表情，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抽纸：“纸在那边。”
　　舒从华望着她的目光复杂，在快要凉透时又亮了回来。
　　身子一轻，她被他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边，手里的杯子一滑落在了地上，啪嚓，碎的满地。
　　身体陷入松软的被子里，她近乎冷漠的瞧着他一件件剥落的衣服，耳边是他含笑的声音：“也好，澡也洗了。”
　　他的头就埋在她的颈项里，所到之处湿湿濡濡，肖寒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倏地轻笑一声：“在你进来前，仅仅刚收拾了我不小心打碎的高脚杯，你说她要是知道又碎了一个，得多绝望啊。”热情亲吻的人，动作顿住。
　　舒从华闭了闭眼，不知为什么胸口涌上一丝绝望。
　　风停雨歇，外面明月高悬。
　　床头的电子钟表上，数字显示21:43。
　　里侧的人已经熟睡，舒从华静静的瞧着她因熟睡而显得安详的面容。
　　自打相识她好像一直是这样的又好像不是这样的，深夜的寂静让人获得安详的同时又让人不觉陷入回忆的漩涡，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什么样的或许她该是什么样的，他竟有些记不起来了。
　　第一次有交谈是在手机视屏里，电影《香寒》可以算是为FLY带新人所打造的，那次导演不知怎么回事，在女一一角上，公司推出的两个女演员一个也没看上，好长一段时间，公司都在洽谈使用薛冬雨做女一，而她横空出世半路截了胡。
　　从广告棚广告出来上了保姆车，几天的连轴转任舒从华再强壮也有些顶不住，靠在舒适的椅子上，瞌睡立时袭来，强忍着昏昏欲睡他开口问身旁的助理杨升：“还有什么行程？”
　　杨升翻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吐字清晰：“今天明天都没有了。”顿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道，“《香寒》的女主确定了，是对家GR的新人。”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复，他朝他瞧去，原来已经睡着了，便没有再开口。
　　新人？舒从华听见了，可身体实在太疲乏，放弃了搭话，等睡醒了再说吧。
　　连续几天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这一觉他睡得昏沉，醒来的时候车子停在他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车子的天窗留的缝隙，司机已经离开了，杨升在他边上的位置上也睡得昏沉，他看着杨升疲惫的面容有些歉疚，仔细算下来杨升每次睡觉的时间其实比他还少，他比他晚睡却比他早起，抬手掀开身上的毯子，推了推他。
　　杨升看着他目光有些迷茫：“怎么了？”
　　几个小时的睡眠下来，身体有些缺水，舒从华声音轻微嘶哑：“去楼上睡。”
　　杨升思绪渐渐回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爽朗一笑：“明天没有行程，我今晚还是赶回去，方便睡个一天一夜。”
　　夜晚的风带着些微凉意，杨升还有些迷瞪的脑子霎时清醒，伸了个懒腰，想起一事：“我已经把你工作的微信号发给肖寒助理了，你注意同意一下。”
　　舒从华唇角噙着笑嗯了一声，顺口嘱咐了句：“大晚上的，开车慢点。”
　　“好，知道了。”杨升从包里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车门应声开锁，开火倒车，侧眼看见舒从华斜倚着车身吞云吐雾，忽的想起还有件事没嘱咐：“对了，薛老师一开始试的是女一，您可千万明哲保身。”烟雾弥漫中他瞧见他点了点头。
　　车子消失在拐角，地下停车库恢复冷清，舒从华冷滞地吸完指间的香烟，尼古丁在某些时候或许是个好东西。
　　烟头被掐灭在电梯旁的垃圾桶上，电梯缓缓上升，光洁的墙面如同全方位的镜子没有一丝死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摸出来按亮屏幕，是一条加好友的请求，点了同意，系统弹出恭喜两人成为好友，他瞧着空白屏幕上的人头像，轻声失笑，还真是个简洁的人，头像名称都是肖寒两个字，就连微信号都是肖寒两字的小写字母，所幸她的简介上写的是经纪人联系方式，鬼使神差他点进她的朋友圈，然后噗嗤笑出声，她的朋友圈只有一条动态，类容如下‘本人肖寒，货真价实，请多指教。’配图是一张含笑的全身图，日期显示是三年前的，他朋友圈有不少女星，即使是工作号也是拼命营造出一种私人号的视觉，时不时卖个萌晒晒美食，这个搭档还真是——顿了顿，他试着从脑子里搜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最终以失败告终。
　　从洗澡间出来，手机响个不停，头发滴着水，他拿起看了一眼，是一个叫《香寒》的群。
　　薛冬雨[果然，这世间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程咬金不论在哪儿都有。]
　　蒋跃跃[小可怜见的，不过上回我看过她的《女蛮国》还是不错。]
　　屏幕静了一会儿，果然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无时无刻的，瞧瞧这话，咋一看是安慰，仔细一琢磨可就有那么点意思的。
　　薛冬雨[哈哈，可不是，天可怜见的，不过女二也好，戏份少不了多少。]她这话就差直接‘我的戏份再少也比你一个女三的多’。
　　蒋跃跃[挺住姐，这个角色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喷子来喷，我心灵上支持你。]
　　群里的三个男人都看到了两人的对话，却都是不约而同缄默。
　　舒从华想起不久前那个简洁的微信号，一丝恶趣味浮上心头，唇角噙着笑把肖寒拉进了群里。
　　从浴室出来，肖寒胡乱揉着湿漉漉头发上的浴巾，桌上的手机叫个不停，她坐到电脑前一手擦头发一手拿起手机翻看，舒从华已经同意了她的好友请求，还将她拉进一个微信群里，加上她一共六人，手指往上翻了翻，全是些不痛不痒的对话，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刚要放下手机，有人就@了她，她回了个不痛不痒的字：“在。”那边显然已经编辑好了要发送的信息，她的再一发出，那边立马就回复了：“既然大家都在，开群视频吧？”虽然加了个问号，可一点也没有征询的意思，群视频已经打来了。
　　肖寒皱眉，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头发还滴着水，虽然接下来大家一定会认识，可那也只是工作上的事，现在不仅不认识，群里还有男士，无论如何都是不方便的。皱着眉把头发狠狠擦了几把，起身拿了一件衬衫套上，同意了群视频。
　　屏幕上六张脸都勾着浅浅的笑，虚假的要命，肖寒轻笑也不开口，她倒是看看谁更尴尬。
　　六个人中两人刚洗了澡完全不带妆，男士惊讶，女士心中冷笑，薛冬雨笑地轻轻柔柔，声音也是轻轻柔柔，可那话中带着的刺实在让人无法忽略：“跃跃快瞧，你的偶像蒙娜丽莎。”
　　蒋跃跃笑的一脸阳光明媚，心里只想撕了这个贱人，得罪人还不忘拉她下水，嗔笑一声笑骂：“看吧，叫你不好好练练眼力劲儿，虽然蒙娜丽莎和戴珍珠耳环的少女都属于油画，差距可大了。”
　　肖寒平时极少和女艺人私下有联系，短短一个回合，真是让她刮目相看，扫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排位赛就要开始了，她的工作就是演戏，虽然现在这场戏是无报酬倾情演出，可实在没什么参考价值，她还是去和队友嗑吧，瞧他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她十分礼貌地开口：“我先下线了。”
　　她话音一落薛冬雨几乎是立时开口：“大家都在线，不如对两句戏吧。”
　　肖寒噙着笑的眼角不自觉一挑，她今天才拿到剧本，除了下午在成珍办公室翻了几页，连剧本都没看，按道理讲他们应该是知道她是今天才拿到剧本，瞧前面的嘴仗，无心还是有意明眼人都看得见。
　　没有人开口解围，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肖寒轻笑一声，难得好脾气：“那就对吧，不过抱歉，我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听闻薛冬雨一开始面试的是女一，导演那边也是把她纳入预备女一人选的，现在被她中途截胡，只拿了个女二怕是一肚子气，既然迟早都要发出来，她也无所谓给她个台阶，不过，抬手随便翻了几页：“十二页。”这个台阶的高度还是要有的，软柿子只会让人一捏再捏，本来这就是个人机遇，她们公平竞争，她又没有使阴招，指尖翻到最后一页，飞速浏览了一遍，结局男女主都死了，这两年看的剧本多了，剧情发展就那么几个套路，剧本翻回十二页，视线飞快在纸上扫过，记住重要点便开始酝酿情绪。
　　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薛冬雨一噎，视屏上的其他五张面孔都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都在翻书。
　　舒从华看清纸上的类容一愣，看热闹的人遭报应是迟早，这一场是女主拒绝和表哥一起离开的戏，简单而言就是他和她的对手戏。
　　屏幕被切至他俩的大屏，两人迅速记词酝酿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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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