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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番外式微 ...

  •   学生们放暑假后的学校清清冷冷,李娟推着丈夫缓缓在校园里散步,道路两旁满是上了年岁的古榕,长长垂落的榕须,茂密的树叶间鸟声不绝,八月的天炙热明媚,阳光透过罅隙射影而来,折射出斑驳的彩色晕轮。
      李娟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没有那些孩子,学校都仿佛失去了朝气呢。”
      “李娟女士,你这样小平秋和小平意可是会放大招的哦。”
      想着一双儿女,李娟唇角露出一闪而过的宠溺,嘴上却是嗔责:“你啊,就宠着那两匹脱了缰的野马吧,将来啊,想管也管不了了。”
      贺选毅抬手拍拍妻子的手,那样温和儒雅:“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不往歪路上走,咱们呐,就不要要求太严了。”
      李娟抽出他掌心自己的手,反手拍在他手上:“是是是,每次你就当老好人,我一个人唱黑脸。”
      贺平秋笑眯眯转头对弟弟做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跑到母亲身后,手啪的一声排在她妈肩上:“妈妈!”奸计得逞,小丫头逃得飞快,笑声不绝。
      李娟笑着横她一眼:“死丫头,迟早给你妈我吓出病来。”
      贺平意慢慢走到母亲身边,挽上母亲的手腕,脸上满是清浅的笑意,低低叫了一声:“妈妈。”
      李娟瞧瞧身侧规规矩矩的小儿子,再瞧瞧前面的小疯丫头,有些无奈:“你说怎么就这么天差地别的,就慢了那么几秒的时间,竟真是天差地别。”
      贺平秋嘿嘿跳回母亲身边,挽住母亲另一条手腕,跟个小无赖似的,用头磨蹭:“妈妈!要是咱们家都和弟弟一样,半天才憋出一个‘屁’来,您光想想就知道多可怕的呀。”要不是右手被儿子挽着,李娟非得一巴掌劈开小女儿的脑袋瓜看看,里面都是装的些什么东西。侧头嗔笑着骂儿子,“你啊,就知道被你姐欺负,也不反抗。”
      “妈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哪里是欺负,我这明明是在为将来的弟媳提前培训好不好。”
      贺平意耳根刷的一下爆红,羞恼地作势就要去打她。
      偏生贺平秋是个不怕事的,哈哈大笑着继续:“妈妈,爸爸,快看,我们家小意意恼羞成怒咯。”
      姐弟俩围着轮椅转,怕两人摔倒,李娟停下脚步等两人闹够,教师宿舍楼就在不远处,她习惯性抬头望去,果然榕树下的石桌边象棋老常客们又在下棋,有些不同的是这次边上伫立着一道纤瘦的身影,静静立在那儿,她没戴眼镜,看不清容貌,那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可她竟有种直觉那女孩在瞧着他们这边,她俯下身子:“选毅,你看看宋老师他们边上的女孩是不是在看我们?”
      贺平秋正好听见母亲的这句话,对弟弟打手势休战,左手叉腰喘气:“不玩了不玩了,好弟弟,我错了。”她的视线朝着母亲说的地方看去,倏地眼前一亮:“妈妈,那个人好像是肖寒,就是那个演《香寒》的女演员!”
      李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瞧着女儿如同脱了弦的箭飞速往那边跑,蹦蹦跳跳的,简直是一点儿女孩的规矩都没有,那兴奋劲儿,比捡到钱还兴奋,再嫌弃也是自己生出来的,除了宠溺地摇头无话可说,她推着丈夫一起往那边走去。
      贺平秋做梦也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见到自己的偶像,并且手里的本子上,还大大的写着偶像亲手给自己的签名和一段寄语!寄语诶!‘所行平坦万事胜意’哦,她要疯了,快乐的疯了!
      她转身,父母和弟弟已在身前,她举起手里的本子,满眼载星河:“爸爸妈妈,快看,我的偶像给我的寄语!”
      李娟瞧着这傻乎乎的丫头,只觉得头疼,隔着两米的距离,那女孩的眉眼她只隐隐约约瞧出个大概,长的很白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脏隐隐不安,仿佛从刚刚第一眼就有种不适感,那女孩的视线好似一直瞧着自己,她朝她淡淡一笑。
      贺平秋小心翼翼把本子放回书包里,那样珍重万千,仿佛那不是一个签名,而是价值不可估量的珍宝,她抬头看向肖寒,笑眯眯邀请:“姐姐,你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饭,我妈妈的手艺可好了。”
      肖寒唇角的笑意那样浅,仿佛藏满了苦涩,她摇了摇头:“我是来这边办事的,现在没时间,下回有机会我会去的。”
      贺平秋越想越觉得肖寒看向自己母亲的视线很怪异,走了一段路之后,她还是没忍住,吊着母亲的手臂,睁着大眼睛看着母亲:“真奇怪,妈妈,我刚刚看见肖寒好像叫你妈妈。”
      李娟的脸色在听到女儿这句话刹那惨白,推着轮椅的手一下松开,向着肖寒离去的方向追去,可惜等她到时早已没有了踪影。
      路口空空荡荡,回忆就像撕去了封印,她不敢去想,她的暖暖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来找她,而她竟没有认出来,那一刻她的暖暖得多绝望,明明都姓肖,为什么不深想一下,她蹲在地上脸埋进双手间,眼泪如同泄了匝的洪水。
      偏心的父母,心安理得的兄弟,无理的婆家,懦弱的丈夫,长长半生,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对不起她,可她也对不起那个孩子,她可爱的女儿,那个家那样艰难,可是她没有能力带走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猛地抬头,眼泪氤氲,看见的却是丈夫谦和温润的脸,那样绝望,她扑到他腿上哭。
      等哭够了,李娟慢慢站起身,推着轮椅上的丈夫往回走,她以为丈夫会问,却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窗外的榕树枝叶茂盛,李娟静静坐在沙发上,视线愣愣瞧着窗外出神,眼底因为哭过一片红肿,调皮如贺平秋也不敢乱来。
      一室静默,胡选毅拍拍身侧女儿的手:“平秋,去给妈妈倒杯水。”
      空气真的很怪异,贺平秋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这么大的反应,心里忐忑不安,玻璃杯里,没有装水的那头被晕出一片雾气,贺平意在母亲身旁坐下,双手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妈妈,喝水。”
      李娟的视线空洞洞的,抬手接过女儿手中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好一会儿才开口:“平秋,把那个本子给妈妈看看。”
      贺平秋连忙从背后拿下书包,翻出那个本子递给母亲。
      手掌轻轻颤抖,薄薄的一本32开本子,外壳上写着她小女儿的名字,本子角落微微翘起,只要微微翻开,那里面就是她的——大女儿,她竟是那样害怕。
      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贺平秋抿唇看向父亲,贺选毅用眼神示意她帮妈妈翻开那一页。
      粉白的扉页上除去下方女儿的名字,中间一共十三个字,‘肖寒 所行平坦,万事胜意——赠仲春’,字体是很规矩的欧楷,一笔一画笔笔精致。
      贺平秋抿了抿唇开口,试图打破这种氛围:“不知道为什么,肖寒姐姐用的是这么端正的字体,真怕到时候给同学看,同学不相信,说我追星追魔障了,还有,现在明明是夏末了,我真不知道这个赠仲春是什么意思。”
      贺选毅听了女儿的话,神情一愣,仲春,古人排序喜欢用伯仲叔季,仲排在第二,仲春是二月,二月又称如月,这哪是送给平秋的,分明是借女儿的手送给妻子的,那个肖寒,究竟是什么人。
      眼泪从眼角滑落,李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角落的那两个字,‘仲春。’她不敢想象这些年她的暖暖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敢想象她的暖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绪来找她,最后写下这句话的。
      客厅里,贺平秋和弟弟面对面盘坐在沙发上,一人抱着一半西瓜,遥控器放在楚河汉界的位置,两方眼神厮杀十分激烈,只见两人抬起手臂,唇轻轻张合间,“石头剪刀布”,红方败北,于是红方的声音立马响了起来:“三局两胜!”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红方,淫威之下黑方屈服,于是电视响起了娱乐版主持人小U的声音。
      勺子里的西瓜还没喂进嘴里,就掉了回去,贺平秋贺平意呆呆瞧着电视屏幕。
      “欢迎大家收看每日五点娱乐星播报,我是主持人小U,让我们直入正题吧,知名影星肖寒,于今日下午四点半,不知是何缘故跳楼自杀,现场已进行了现场封锁,警方正在勘察,记者正在场外,我们将持续跟进,接下来让我们继续说说圈内大佬——”
      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概括了一条人命。
      身后厨房的切菜声霎时消失,贺平秋转身,围着围裙的母亲傻傻伫立在厨房门口,指尖猩红,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西瓜被随意搁在小几上:“妈!你的手!”她赤着脚跑到母亲身边,伤口的血源源不断,染得脚边地砖一片猩红,而母亲神情一片呆滞,她转头冲着弟弟喊:“小意,医药箱!”拉着母亲在水龙头上冲洗,然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贺平意从卧室抱着医药箱出来,两人兵荒马乱的给伤口消毒包扎。
      贺平秋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妈,你别吓我啊,弟弟,快给爸爸打电话。”
      世界在李娟的耳朵失声,耳边只环绕着那句跳楼自杀,她的暖暖——自杀了。
      “阿娟,你怎么了?”贺选毅脸上一向的温和从容被焦燥忧虑代替,“阿娟,。”
      李娟愣愣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抱住他,放声大哭。房间里只余下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和母亲绝望的哭声,母亲的哭声是那样绝望,贺平秋直直吓傻了,直到筋疲力尽,李娟的哭声才慢慢弱下来,她的声音带着哽咽:“选毅,肖寒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知道前天她是怀着怎样的情绪来找我,可现在她跳楼了,当时她得多绝望啊,如果我当时认出来,今天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上气不接下气,说的颠三倒四,所有人都是震惊了,她忽然要起身:“我要去接她。”
      “阿娟,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得休息一下,听话,现在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早我陪着你一起去接那孩子回来。”
      李娟鼻子一酸,又是扑倒丈夫的怀里大哭。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数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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