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大寒》徐挽致

15、开始

　　从飞机上下来，肖寒跟着人群往出口走，她的头发随意披着，长长的羽绒服笼到脚踝上方，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很平常的打扮，并没有人发现不一样，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发出咕咕的声响，边上巨大的落地窗外，停着很多飞机，有一两架正在做起飞前预热，周围的人有急急忙忙从身边跑过的，有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聊着天的。
　　她这口气来没来得及松下去，噩梦就到来的，一到大厅，三三两两有人围上来，最后以她为中心，四周全是人，她被挤得七荤八素，因为长得高，就显得入目所及全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媒体和粉丝把四周包围的水泄不通，记者的话筒就差直接怼在她脸上，耳边叽叽喳喳，抛出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肖寒老师，你这趟是专程去伦敦是和舒从华老师商量结婚的事吗？”“听闻当时舒从华老师母亲过生，您并没有去，网传你们已经分手，如今谣言不攻自破，您和舒从华老师是要结婚了吗？”“你们是不是已经有结婚的打算？或者此趟出国，就是为了在国外选好地址结婚？”......
　　脚背一痛，不知道哪个糊涂鬼踩在她脚上了，肖寒轻嘶，周围太吵杂，哪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身体被挤得晃来晃去，她苦笑，一个个的自己都成家了？还是家里没小孩么让你们担心结婚问题，比她这当事人还积极她的婚事，这趟出国回国明明是私人行程，也不知道是哪儿走掉的风声，耳边的问题还在一个一个抛出来，她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仅仅那小丫头到哪儿了，靠她自己想脱身，怕是插翅也难逃，就在她被挤得想翻白眼，熟悉的声音总算传来。
　　“让让，请让让，抱歉，请让让。”
　　常仅仅声音很大，她身材娇小，挤在一群疯狂的粉丝里狼狈极了，要不是她边上好多个黑衣保安，肖寒都怀疑以她这种拼命往前挤的精神，会造成踩踏事件。
　　保安很快来到身边，为她劈开一个空间，肖寒总算松了口气，她瞧着中国粉丝的力量是一点儿不输日本宅男，狼狈地拍了拍常仅仅的肩以示表扬，来得还算及时。
　　上车时她和仅仅手中都抱了满满一怀粉丝送的礼物，小丫头把东西全放到后排，车子很平缓地行驶，肖寒倚靠着座位靠垫视线瞧着车窗外，玻璃上的倒影映射出身后某人时不时看来的目光，唇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原想着小丫头踌躇两下也就说了，可她却一直咬着嘴唇忍着，反倒她开口：“直说。”
　　常仅仅笑眯眯，咬着下嘴唇卖乖：“姐，你和舒哥复合了？”
　　“嗯。”
　　常仅仅的眼睛开始冒光，语带喜悦：“太好了。”
　　肖寒睨了她一眼，薄唇只吐出两个字：“出息。”
　　自打她和舒从华在一起后，小妮子和杨升不知怎么打成了一团，然后杨升不仅要管舒从华的琐事，还经常帮着她料理她这边的琐事，连带着她也福利上升。
　　“接下来什么行程？”
　　“姐你忘了？本来前天就有一档综艺的，成姐和节目组商量，你进下一期。”
　　肖寒点点头，想起另一事：“公司里有没有哪个艺人名字带朱正的？”虽然知道朱正林全名，但她还是谨慎的只问了两字。
　　常仅仅抬手挠了挠头发，仔细想了想：“不清楚，演员这边没听说过。”
　　“嗯。”
　　他的哥哥跟徐挽致一样大，想来这男生算年轻，男生的青春就在那几年，多半在是偶像部那边吧，看来得去查查偶像艺人名单。
　　她想了几天该以怎样的借口去找朱正林，不想却是先接到对方的电话：“是肖寒前辈吗？我是朱正林。”
　　一上来就自报名讳，很年轻有特点的声音，这邵林卷倒是急切，这么快就已经找到了朱正林，放在桌面的手，不自觉哒哒哒的敲在桌上，她不紧不慢：“是。”
　　“我不久前知道一段秘辛，还以为前辈很在意。”
　　才说是个通透人，就开始卖关子了，肖寒轻挑眉毛不置可否：“我最近也是刚刚知道一段秘辛——极是火辣呀，愿闻其详。”她说的极为缓慢，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不禁轻笑，这种小孩子的试探手段，她都不屑去逶迤。
　　“呵呵，看来正林知道的秘辛没有前辈的有趣，还是不说了。”
　　肖寒皱眉，他这是不打算进入正题？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我还有事，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果然，她话音一落，那边语速飞快：“有位邵先生告诉我，前辈可以帮我一个忙。”
　　肖寒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回答他：“是。”单手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不做无谓的周旋，“什么打算？”
　　“把股民人心弄散，影响到董事福利，扰乱军心。董事会秦董有资金循环走账，偷税，揭发他火上浇油。股价下跌的情况下，有些事就简便了。”
　　肖寒不自觉蹙眉，前两天她翻看了偶像部门那边的人员excel，朱正林今年才二十岁，这样的心思城府：“谢一泽知道这事？”
　　“知道。”
　　“GR这两年势头正好，事情太小闹不起风波。”她闭目想了想：“还记得去年某歌星演唱踩踏事件，满城风雨，先作势不敬前辈，再做一场机场踩踏。对了，这件事不能由你来做，太显眼，谢一泽刚刚好，证监会由我来匿名。”
　　“好。”
　　挂上电话，她仰靠在椅背上，指尖的女士香烟燃尽大半，抬手深深吸入一口，尼古丁流过肺里，一切是那样的舒心静谧，烟蒂被压灭在烟灰缸里，她起身走到窗边，拨通了刚刚半途进来的另一个电话，那边很久才被接起，很沉默，恼火的表现。
　　她低低的笑，走回桌边又点了一支烟：“怎么了。”
　　“刚刚和谁打电话，这么久。”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查岗？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有个综艺在交谈。”
　　“我想你了。”
　　保姆车里一片安静，杨升忍笑忍得难受，侧头望着车窗外，也不知道是谁半个月前还在死要面子。
　　肖寒呵呵两声，打马虎眼：“从伦敦回来后我忙的每天睡觉时间不足六小时。”
　　舒从华也呵呵两声：“打游戏的时间是多少？”
　　......典型的胆子肥了，肖寒颦眉不觉放冷声线：“舒从华，你要是委屈，我们就这样——”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肖寒的脸色十分精彩，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挂电话还挂上瘾了，最后一口烟吸尽，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算了，内乱之火烧大一点，借不借东风都无伤大雅，以现下的情况而言，舒从华并不算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朱正林那边很急切，连续几天谢一泽的负面消息，在微博热搜抢占前三，还真是奇怪，她确定邵林卷上回跟她说的是，谢一泽只是朱正森的好友，以自身为代价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况且对方还离世这么多年了，当真有这样的友谊？
　　在肖寒都忘了舒从华这一号人时，他找上了门。
　　已是深夜，在酒店门口下车，初夏的风迎面吹来凉意阵阵，枫叶被风吹的莎莎作响，肖寒裹紧外套往酒店里走，常仅仅紧跟其后，两人一进门，前台就很有职业道德地微笑起身，声线轻柔：“晚上好。”
　　两人微笑点头，常仅仅的房间在她隔壁，一出电梯常仅仅就捂着嘴大大哈了口气：“姐，晚安。”
　　肖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晚安。”全身疲软，在门口踢了鞋，她眯着眼摸索着走到床边直挺挺躺到床，要不她不喜欢参加综艺，每次参加综艺都累得半死，剧本是一方面，体力也是一方面，再好的剧本，在综艺里也需要嘉宾们临场发挥，剧本不可能把每句话都写出来，只能说有个大致情节和方向，嘉宾们保证最后圆回来，室内综艺都还好只需要动脑子，户外综艺简直就是双重摧残。
　　眯了一会儿，她双手使力起身去洗澡，刹那间身体僵住，左手下方有个鼓起的东西，似乎，是人！她猛地睁眼，如水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隐隐照亮了房间，她的视线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那样黑沉如水，吓得她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等冷静下来，肖寒死死瞪着他，有些怒意：“舒从华，你发什么疯。”
　　房间大亮。
　　肖寒操着手坐在沙发上，她的脸色有些泛白，刚刚是真被吓惨了，心率不能自己那种！舒从华赤着上身靠在床头上，俩人目光相对。
　　情绪慢慢稳定，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浴缸里蓄满了水，指尖轻触温度正好，肖寒转头磨砂玻璃什么也看不见，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舒从华——如果真有那一天，她是否太自私，他只是一个单纯爱她的男人，这趟浑水她已经把他拉进来淌了一趟了，她——，温热的水流缓解着一天的疲惫，她靠着浴缸壁仰头瞧着上方的浴霸，热气袅袅，雾气氤氲了视线，门被从外打开，她转头瞧着他，他只围了一条浴巾，赤着脚朝她走来，浴缸里的水往外溢，她抱着他的脖子努力回应他的吻，他的吻流连在脖颈上，他的吻那样用力，仿佛要咬下她的肉吞之入腹，她死死抱着他的头，夜晚总是容易让人情绪崩溃，眼泪不争气流出眼眶她有些抽噎：“舒从华，你要不要分手，如果你要，我们就分手。”
　　她们都是那样用力，她一直哭，耳边是他的身音，他说了很多话，她只记得其中的一句，他说：“肖寒，我可以走九十九步，但是剩下那一步必须由你来走，你真的在乎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