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廿一章 遭毒嫉鞭笞 ...

  •   几个彪形大汉从树林中散开,跟着走出一个小丫头,令道:“交代你们的什么?都忘了吗?”本想不知不觉,如今却先被她发现了。

      繁华一看身畔,牛子已经被人敲晕了过去,还有一个大汉嘿嘿笑着,正朝她走来,她可以躲开这个,可是四周都围满了,她根本没办法从那么多人手里逃开。

      她冷静下来,想着这伙人到底是谁,看来这些人的目标是她,而且很有可能威胁到她的性命,越是危急的时候,她反而越平静,似乎丢命也不是什么太可怕的事,这个想法一掠而过,她也没去注意。

      她被绑粽子一样绑上的时候,冷不丁发问:“为什么?”问的是那个小丫头,看她装束和身上布料,该是哪个大户夫人的贴身侍婢。

      那个小丫头,正是华姒儿的侍婢绿珠。她看繁华不慌不忙,着布衣男装,被捆地扎扎实实,还透着那股风姿,这样都比她家小姐妩媚上几分,也不禁在心里骂她狐狸精。

      “骚狐狸还问为什么,等着瞧好吧。”她挥挥手,一个大汉立刻把繁华吊在了一棵大树上。

      痛!她觉得那些绳索几乎要死死陷进她的肉里去,但她始终记得由刚刚那个小丫头口里说出的“骚狐狸”三字里猜出点什么来。

      她记得她未曾介入过别人的恋情,就算有男人垂涎她的色相,与她何干?管好自己男人便是,她可从未做过勾引有妇之夫的勾当。

      她用力低下头,看着那个小丫头的头顶:“大皇子的贴身侍婢也敢弄死,你们背后,莫非是宫里?还是两位宰相或将军的人?”不能死地不明不白。

      那小丫头一笑:“我不会告诉你的,只怨你生的太美。”于是一转头,吩咐其中的一个人去把绳索挂起。又有一个人爬上树狠命抓起繁华的头发往绳索里送去。

      繁华吃痛,差点就被那个人的蛮力送进了索命绳里去,但是拼了一口气,用脚撑住树干,她咬着牙抵抗着那个男人的力气,往后挣扎。

      就算她不要这条命了,也不是这样的死法,死在这样的人手里。所以她的牙齿都快咬碎了,看到那根绳就荡在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就这样死,太便宜她。”从一棵树后转出来了一个宫装的靓丽少妇,正是陈繁华旧时相识-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如今左寒昭的妾室,华姒儿。

      绿珠急了:“小姐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说好了吗?把这个牛子和狐狸精都解决了,做成私奔的样子,没人知晓,就算大皇子他知道是我们所为,也不敢得罪左家和辛家啊……”

      背后主使来了,繁华松了口气,背后的里衣已经被浸透了一大半。左家,看来是招惹了那个小昭公子了?华姒儿就是他新纳的妾室?这个华姒儿和她向来不对盘,上回上元节就多少可见端倪,这下却狠心下毒手,看来是做了很长时间的怨妇呢。她在肚子里暗自冷笑,怨妇,毒妇,不过隔了一层纱。

      “我不甘心,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她吊死了事?我研读了一夜古书,终于找到了最痛苦的死法,哼……灌她水银,水银从天灵盖里灌进去,且那个时候,她还能感觉到水银一点点往脑里灌,不知道,这滋味好不好?”说到此处,华姒儿吃吃笑了起来,仿佛在说这道菜火候不够,得再熬煮几个时辰这样的话,并不见一丝狠厉,却笑得绿珠和几个大汉也寒毛一凛。

      繁华听了,也呵呵笑起来,丝毫不为所动:“我陈繁华,就是水银灌顶,也要睁着眼睛看着你。你以为我死了,你的相公就能守着你一个吗?”

      “贱人!住口!没有你就可以,没有你夫君就会把我看在眼里了。”陈繁华怎么会知道她的苦痛?夫君好容易去她那里一次,嘴里却还是念着“繁华”二字,为了陈繁华这只狐狸,作了一首又一首的诗,又一首一首地烧掉,他在为陈繁华痛苦,什么思而不得,什么媛媛淑女?全是臭屁!她求他赐她墨宝他却冷眼一瞥,怎么也不肯,暗地却里藏了陈繁华的小像,这口气,叫她如何咽下?她咽不下。出阁前,陈繁华上门求亲的人就比她多得多,多如过江之鲫,出了阁,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又鬼使神差地对她眷恋不已。

      “拿鞭子来。”华姒儿红了眼,完全失去了理智:“我要鞭花她的脸,鞭地她没脸见人。”

      “啪”。

      一滴墨落在了洁白的宣纸上,左寒昭心头一跳,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心头惶惶不安,正在发愣,却听小厮进来说:“公子,门房说有人送了这张字条,说务必要交给您,还说和陈姑娘有关,是要紧的事。”

      左寒昭一把丢开毛笔,夺过纸条一看,面色铁青。好你个华姒儿,竟敢……竟敢!当下朝那小厮吼道:“备马!去南郊。”

      他捉着马缰,心内是又悔又恨,他为何抹不开面子没和繁华低声下气好好说说话,若是,若是繁华肯,他一定护她周全,又恨那华姒儿歹毒,竟真要弄死繁华。

      他赶到的时候,繁华被吊在树上,鲜血淋漓,头偏向一边,不知是生是死,华姒儿恍若未觉,仍疯了一样往繁华身上不断抽着鞭子。

      “住手!”他捉着华姒儿的手,夺下她手里的鞭,眼里是滔滔的怒火:“给我滚,滚地越远越好。”

      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在不断颤抖着,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繁华,摸到她身上血和汗的混合液体,心就绞痛地厉害,他手指颤抖地拂过她的鼻端,如蒙大赦地舒了一口长气。

      他从何时起,这般放不下她了?看到她惨白的脸颊,一瞬间就以为她离自己而去了,那个被他一个疏忽毁了名节的陈繁华,那个不慌不忙冷静扇他巴掌的女子,那个笑得清清淡淡仿若无欲无求的女子,原来早就住在他的心里,他竟未学会珍惜。

      生无可恋,就想随她去了。

      原来已经,那么,那么深了,他用力眨眼睛,希望眨去所有心死一般的绝望,然后像轻拈一根羽毛一样抱起陈繁华,朝华姒儿带来的家奴吼着:“你们他妈的没我的命令就敢这样,回去都给我笞打百杖!”一旁华姒儿从未见过他如此狠相,心中酸疼,落下泪来。
      
      疼!不是那种火烧火辣的疼,而是浸淫到骨头里,连骨头带筋络一寸一寸都在疼,一会像被冰扎,一会如在火上炙,她费力想睁开眼睛,脑海里闪现出来的却是华姒儿那扭曲得恐怖的脸,还有她手里那根带着尖刺,勾连出她血丝的鞭子。

      她心里滔天的憋屈,就得由华姒儿来受。从今起,饶是华姒儿开始吃斋念佛,求到菩萨保佑,她就是反了菩萨也要纠了华姒儿出来。

      凭着这股气,她才睁开了眼睛,光线有点刺眼,她却如饥似渴,贪婪地想要看。很好,她的眼睛还能视物,只是眼尾的地方刺痛不已。

      向暮正端了药进来给她换,见繁华睁开了眼,才舒口气道:“可算醒了,昏迷了四天了,秦大夫和小昭公子也守了你四天。”

      秦大夫就是那个玄黯延请回来的名医,这回亏得他在,施展妙手,将失血过多,快进鬼门关的繁华拉了回来。也亏得秦大夫在,繁华这满身满脸的疤痕他有自制的药方祛除,否则繁华就算救了回来,也会活地很痛苦。

      向暮想到繁华被左寒昭抱回来那个满身的血口子,就一肚子的窝火,好好的人,出去了每一天,回来就这样了。都是左寒昭那毒心肠的小妾,都欺到皇子府头上了,真不是东西。又想到殿下看到繁华那惨状时连眨眼皮,手腕发抖,脸色青黑的样子,又在心内叹了一声。

      如今皇子府竟有四个病人了,一个幼儿,一个繁华,一个容情,还有一个便是照看幼儿,操心政务,又加之被繁华之事一刺激,不禁也身子仄仄,躺下了。

      向暮叫来秦大夫,左寒昭也跟着要进,被向暮生生拦住了:“人家大夫,你进去做什么,女子闺房不得擅进,再说这也不是左相府里,这点礼数,左小公子该明白的吧?”话中带刺,句句戳中了左寒昭的要害。他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自己小妾把繁华鞭打至此,他能不理亏?就算心里火急火燎,想要亲眼看看繁华,也自止了步子。

      繁华努力扯着喉咙道:“让他进来。”

      左寒昭一愣,繁华因为赖头七那件事,对他向来冷眼相加,爱理不理,如今竟主动叫他进房去?莫非历经大劫,心境想法都会起什么变化?这样便最好,他瞟了一眼也在纳闷的向暮,抬脚进去了。

      左寒昭这“历经大劫,心境变化”的想法的确不错,繁华心境的确有变,却不是他那般的猜度,她却是自有打算。

      繁华本懒懒的,见了那大夫进来才抬了眼皮看看是哪个救了自己性命,她恩怨分明,害了她的恨着,救了她的,自是要礼数周全,慢慢报恩的。

      岂料这一看之下,却把她惊得全身的疼痛都消散了般,只低低叫得出三字:“小白兔?”那日他丢开灯笼飞奔而走,正是一只惟妙惟肖,被鹰扑食四处奔窜的白兔,又是噗嗤一笑,牵动伤口,痛楚不已。

      她口里的那人,这回看来却和白兔二字不再搭边,眉眼疏朗,骨子里透着清气,这清气和繁华身上的又不一样,繁华是不和人亲近的疏离,这个秦大夫却是时时噙着笑,根本没意识过来繁华便是那夜的大胆女子,一双眼温和地望着繁华,也不着恼,只顾把完脉开方子。

      他这一看,又看地繁华心莫名一跳,这感觉,为何这般熟悉?仿佛曾经有人,用他这种相似的眼神看过她,植根在她心底深处,叫她心湖轻轻一漾。

      他笑着和左寒昭,向暮两人道:“已无事了,那么些伤口必要每日都换药,不可沾水,不可食荤腥发物,否则她的脸和身子就不能看了。”

      向暮不住点头,繁华摸摸脸,脸被包的层层叠叠,只留着眼耳口鼻而已,看来是好生养上许久了。好在她本来就一动也不能动,除了手指和舌头。

      左寒昭就在一边默默看着繁华,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自少年时代起便知游遍花丛,但不沾片叶走,不过是将美人当作一样物事去赏玩,喜爱是喜爱,却绝不是情人间的喜爱,故此他才会第一次看到繁华的画像时觉得过于媚了,这也是和赏花赏月一般的赏法,只是为着这一己的喜好,做出了那等事情来,才让繁华对他恨极。

      这回却大不一样,先是上了心,还只当他在赏玩美人,直到看到繁华血淋淋在那里,才幡然醒悟,这不是赏玩,这该是怜惜,是喜爱,却真如初尝情滋味的羞涩少女一般。

      心头又懊恼地紧,听繁华换药时低低呻吟,便咬紧牙关:“华姒儿非得遣送走不可!”繁华正在换药,听到了这一句,在心中冷冷笑了,自作了一番计较不提。

      如此反复换药,静养,过了一旬多;期间那个秦大夫没再来过,向暮来给她换药,左寒昭也抽空过来送些东西。繁华躺着难受,又吃了一回华姒儿的暗亏,更是下了要往人上人那里走去的决心,把容情提起过的一概《商道》,《商海二三事》,《天工开物》,《织机图谱》之类关于工商的,管他官府刊行也好,旁门杂书也好,都叫向暮念了来;更是求了向暮等她好转便教她内功法门,准备配上《男人见不得》一起好生参习。

      向暮和繁华此时已相处地极好,自是全都依着她,就算是独门内功也决意传给她了,于是只细语安慰她要好生休养,一切等大好起来了再说。

      冯儿也曾亲自来过一躺,她如今出来也算阻碍重重了,因为俞逸海官越做越大,自然她也必须摆官夫人的架子,但还是出来了,为了繁华。看到繁华绑地像个粽子,冯儿一下就哭了出来,越哭越辛酸,越哭越嚎啕。繁华只是抬着那只还能活动的手,一直抚着她的乌发。她知道,她的心里比她苦。

      一个以夫为天,深爱着夫君的女人,忽然要和另一人,不管是谁,分享她的天,她的爱,冯儿这样的女子,既柔弱又强韧,也只能在她面前痛哭了。于是繁华抚着她的乌发,两人依偎着,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走时,冯儿拭泪道:“你是个最自私的,却又是个最不自爱的。如何就因为这些男女之事被弄成这样了呢!”繁华想笑,却也笑不出来。冯儿以为她是要抢那左寒昭么?什么男女之事?她不过是个冤大头罢了。就如同现在岌岌可危的冯儿。

      终于到了拆布条换最后一剂药的那天,繁华也能稍稍走动走动了,由向暮扶着坐在镜子前,任她将那裹了药的带子一条条拆卸下,她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女人谁不爱美?虽然她嫌自己长得太妩媚逼人,少了点清丽脱俗的灵韵,可真要是脸上留了疤,她岂不是连这仅有的兵器都丢了?她一向执着,尤其是对自己拥有的东西,一旦失却,便要恼火了。

      若是她脸上留了一点疤,那个华姒儿可就要由她来挖空心思想想如何对付了,也许,水银灌顶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华姒儿这样可厌绝顶的人,如何灌得进去?

      “哎呀!”向暮解到眼睛那里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叫了一声。

      繁华心一紧,道:“无妨,继续拆。”多妙手回春的神医也不可能将所有疤痕都祛除,她心里明了。但谁人不贪心?刚开始想着捡回一条命就好,如今却又想着能和先前一般别无二致才最好。

      向暮忽又笑了,手上动作未停,道:“你自己看吧。”

      她细细端详了镜中脸庞,也笑了开来,这也可说因祸得福么?

      她左眼角斜上方本有一颗小痣,是暗棕色,可如今看,已然变成了一颗嫣红的圆润小痣,仿若一颗“美人痣”,更衬得她脸庞白嫩如玉,更添媚气。

      这个疤,竟是这样颜色,这样形状,真不知是秦大夫故意之作,还是巧合之事。她满意笑道:“秦大夫呢?我想亲自谢他。”

      向暮看繁华喜欢,心头大石放下,当日秦大夫确是和她说过可能会留下一个小疤,不过不碍事,她没料秦大夫还这般有心。

      “他说要去游玩兼采药,便收拾收拾走了。他要再呆下去,玄京城的人便要涌到这里来了。”向暮打趣道。又见繁华不解,又奇道:“你竟不真知秦大夫全名是秦官宝?你这倒是如何个谢恩法?”

      秦官宝?她这时才算彻底地僵住了,就是那白璧第一大才子,写下诗书无数卷,著有《白璧秦诗》,颇得闺中少女倾慕的秦官宝?他竟也是个神医?着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在白璧甚至被尊为“小谪仙人”。她后悔当时没有细细端详一下那秦大夫的相貌,没有好好打听秦大夫的生平,若早知道,她也得拼了命去“要卿卿题咏”一番。又想到当日灯会见他种种窘相,哪样和这盛名相符呢?心下好笑非常,又惋惜非常。

      只是,玄黯是如何能请到他来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廿一章 遭毒嫉鞭笞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