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相思摧心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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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华姒儿端坐在轿中，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靠着小姨是大将军辛飞云的妾室的关系，她才能攀上左相小公子左寒昭，但，她甘之如饴。小妾又如何？她勾起胜利的微笑，陈繁华却连左寒昭的小妾也做不成，只要这般想，她心中便舒爽了。
倏地，她清澈又荡漾着甜笑的脸容凝结成了寒冰。陈繁华！
还是那样的娇态，妩媚惑人，却怎么看都和她认识的少女不一样了。想到先前几次见面时左寒昭对待她的态度，心便难耐地刺痛起来：“停轿。”
陈繁华是吗？他心里装着谁她都可以安慰自己，就是这百无一是，狐媚妖娆的陈繁华不行。
“繁华妹妹，如今在大皇子府里，可还好？”她微微笑着，有礼而贤淑，仿佛她俩是闺中最好的手帕之交，如今在出嫁前话别一般。
和她很熟么？繁华也微微笑起来：“极好的，多念你挂心了。”既然不熟，那就寒暄一下了：“你这是要去嫁人么？怎地忽然停了下来。”
“的确是去嫁人，嫁的是左相家小公子。”
繁华并没有如华姒儿期待地一般有任何波动：“那你走好，不送了。”她这一来，反倒气地华姒儿不轻，她眼角低垂，咬紧了唇：“若我没记错，你还有一副小像留在小昭公子那里罢？还烦请去取了来。”就是不能让她留一点痕迹在她要嫁过去的地方。
陈繁华和向暮对视一眼，心内了然：“那画不是我送的，我并没有没这个借口去要回来，小昭公子自己愿意丢了是他自己的事。”左寒昭爱怎么是他的事，与她何干？
“你！”华姒儿被噎了回去，一口气没处出，刚想说些什么，又被向暮淡淡一句“误了时辰可不好”给驳了回去。哼，这陈繁华以前可不是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倒是底气十足？走着瞧罢。甩甩袖子，冷冷瞪了眼街上朝她望的行人，便入了轿。
向暮望着轿子吱吱悠悠地远去，对繁华叹道：“这也是冤孽，还没过门，就将你怨恨上了，也实在是左公子他……”对繁华太沉醉了些。
繁华望着另一架抬向俞府的软轿，心里一片片地凉了：“男人……”
月明星稀，夜沉静，玄黯府里偏角处种着的一大片荷花，正静静地散发着香气，风吹去，莲裙摇摆，荷瓣簌簌。
月下两人的喁喁语声也在看到荷塘畔走步的那抹俏影后，戛然而止。
那是一抹纯白色身影，正走着飘逸如仙云的步子，风吹着她衣衫，倒似在随风伴着百荷起舞，乱移玉趾，轻曳云黛，未有一丝烟火气。
“月光天华，殿下府里，这般好景色。”这口气有点闷，有点沉，有点酸。
玄黯不置一词，直直望着不远处的繁华，移不开眼。平生见人舞过无数次，可哪里见过平日里和他疏然的繁华露出过这种姿容？
清，姿态虽然妩媚柔美，这一副美人荷塘月舞图，却怎么也像埋在地窖百年的好酒，清甘醇厚，稀世珍贵。
转眼间，陈繁华却越舞越快，衣袂碰起，白色衣衫瞬间转成了一个圆，发丝飞扬，她一舞快，那周边的荷花也似受了影响，都向另一边倒去。
“这是武功？”左寒昭虽喝了几壶小酒，眼神却还好的，又见陈繁华似乎脚下有些踉跄，直接撩开袍子，往陈繁华走去。
殊不知繁华早便发现他们二人在那里了，见到左寒昭要过来，也不停步。
他？也不过那些臭男人里一个。她为何要停？
我歌影彷徨，左三步，她迷茫慌乱；我舞影凌乱，右四后七，她哀冯儿；我本楚狂人，前跃一步半，她哀自己，种种不堪情状，一一闪过眼前；狂歌笑孔丘，后退止住，她为何总觉失落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总能让她想要想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也好，也好，要那么多回忆干什么，只有徒增无奈，或者让她痛心厌恶，这种东西，记起来要做什么！
她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要跌坐到地上去，好在左寒昭及时赶来扶住了她。左寒昭看到她的脸，一惊：“你哭了？”
玄黯立在一旁，望着繁华冷冷脸庞，蓦地想起他酒醉那夜，两人的呼吸交错，她唇瓣滋味，百转千回间，生出丝丝柔情来。
冷下脸，繁华一把推开左寒昭，也不说话，也没看他们两人，甚至没有见礼，径直踩着仍然不太稳的步子要走。
这一推，推地左寒昭心凉了半截，面上也火辣辣地灼烧。哪里有女人这样不给他面子过？真是好脸色看多了，键了！左寒昭手僵在那里，脸色铁青：“站住！你可真会记恨，本公子扶你是给足了你脸，无法无天！可以为，本公子真会对你这样的残花败柳念念不忘？你自视真是高啊。”
这男人原形毕露，繁华头也不回，加快步子走开了。
玄黯看着繁华袅娜背影也闪了会神，见左寒昭气的双手发抖，便劝慰道：“这奴婢脾气太大，我立时找人教训她。”
“不用了，不用了……”左寒昭也负手走开了：“可不要再伤了和气。我本是要开口好言安抚的，顺便借机对她说那件事对不起的，怎地一出口就全变了呢……”
这个左寒昭，怎么一下子就陷得这么深了？若是先前，左寒昭只要开口管他要繁华，他绝对双手奉送，可惜现在，她只能被他好好磨砺了。
“不送了，好走。如夫人还在府上等着你呢。”
左寒昭慢条斯理地摇摇手，嘴角又挂上了天下太平的笑容，只是他心里的酸苦滋味，又有谁知道？
他在灯下捏着一只鞋，细细地抚摩着，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今夜繁华的身姿和那绝妙柔软的身躯，不经小腹一阵火热。这只鞋，还是那回她拖阵的时候，掉落的，他也就莫名其妙一样的，捡了起来，偷偷藏着，日日夜夜拿来看看罢了，这样握在手里，就像握着她的脚一样，身下火热更甚，脸上也滚烫起来。
“哎……”他何必要逞那口舌之快？她那落泪他都心疼地紧，为何就偏偏……只是，他博她一笑也难。
而他新进门没几日的如夫人，双目含着清泪，在角落里偷看着自己相公手里握着别人的绣鞋，听着他口里喃喃着一个名字：“繁华儿……”。倏地，她狠狠地眯紧了一双妙目，手里的绢帕也被嘶都扯成了两半。
另一头。
“站住。”玄黯叫住白衣翩跹的陈繁华。她回头，脸庞若清荷花瓣，恁地一股清气，全拖了皮相里的媚，又是一股别样风情，叫他愣了一愣。
“我想击鼓，你练习下适才的‘舞’功，如何？”他难得有这个念头，也许也是心里的东西都积郁太久了。
她望着玄黯纯黑色的眼瞳，击鼓，这也和她的舞步一般，是一种发蟹的方式吧？那她何乐而不为，正好她的发蟹被左寒昭打断了。
荷花池边甚为开阔，架起的战鼓在月光下，隐隐的黑色光芒流动，繁华不等玄黯击打，便先自踏步起来。玄黯抽出鼓槌，敲出一个低音，繁华自踏着脚下的步子，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鼓音沉厚张扬，随着玄黯手里鼓槌的挥舞而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惊心动魄，他本就是天生的一个美男子，如今击鼓发力，一头长发和衣袍飘扬，击打到鼓点密集时，便随着鼓点长啸，那啸声破空而去，无比的苍劲和潇洒。
而繁华却在极舒缓极柔美地起舞，姿态虽然随意，却时而清冷时而妩媚。她的白衣，玄黯的黑衣，她的柔媚，玄黯的刚劲，恰如这荷花与战鼓对比鲜明，却又奇异地契合。
他鼓点渐歇，宽袍广袖一挥，回头望着繁华：“如何？”
繁华一笑，算是消释了一些对他的积怨，红莲花瓣似的脸容上，映出了暖暖的月辉：“极好的。还要谢谢殿下呢……”她对这步法的体悟，又深了一层。
这个步法，练得不仅是舞，还有女子的姿态，尤其是魅惑人的姿态，她因此怀疑，这是不是一本教人媚术的秘籍？又联想到书名，心下会意，觉得已然猜对了七八分。
果然，玄黯知道她在练武之后，把那书要了去，叫向暮过目，又问她这书的来历，她自然不能如实回答，扯了个谎就过去了，目光坦荡，也容不得玄黯不信。
向暮说这本记载着的正是魔教当年第一魔女的轻功步法，表面上是一种魅惑人心的舞步步法，实际由有内功的人练，有别的厉害之处，但这是魔教秘典，是否练了有不良后果，她也不知道。
又教了繁华运内功法门，还抄了口诀给她。繁华只小练一会，又把那口诀夹到书里去了。飞檐走壁？健体强身就够了，也不指望着这个过活。只是魅惑人心的舞，和之后能练成的媚术，她倒是小有兴趣。
玄黯府的偏书房里，玄黯正和容情商量着事。
“向暮说的天香楼和布庄的事，你也知道了罢？”
容情点头：“她是陈博士之女，继承到好的心算能力，也属常情，只是殿下，您真的想好了？”
玄黯凝重点头：“她，如果是璞玉，打磨一下更好，若不是，便当是我看错人了。”他其实也没有多大把握。
“殿下，我有话问。”
“问。”
“殿下让繁华到我身边学东西，这我明白，可是学什么，我却摸不明白。殿下只说让她学学管账，我斗胆问一句，是学管后院帐，还是管商铺帐？”
玄黯挑眉：“后院帐？这是什么意思？”
容情恭谨回道：“顾名思义，可是殿下想让繁华在后院里当家？”他也就是想问问，殿下到底有没有收了繁华的心思，他总是觉得，繁华那样人，若是不把她心也一并收了，总不安生。
“放肆！”玄黯拍案而起，见容情脸上一向带着不正常的苍白，才软了下来：“有那样闲工夫猜度我的心思，不如听我吩咐，好好打磨她去。”他自然有想法，还轮不到他来提点；再说，那晚出的糗，也不能说给他听。
容情低了头，也看不出脸上神色：“是。”
他只隐隐琢磨出，繁华和殿下的命盘，竟是有不可忽视的关联，所以他才不断试图将繁华和殿下两人绑起，推测命盘变化，只是，终究无果。
拨弄完了算盘，繁华看向容情，如今按玄黯指示，她已经拜了他为师，虽然还不知道拜师为的什么，但既然吩咐她拨算盘算账，她也就听话完成了。
“好了？”容情站着，脸色还是如常地泛着青，如今这句话又是气若游丝，吓得繁华站起：“师傅还请坐下教导。”
容情抚着额角，苦笑道：“都是老毛病了，不怕的，打完算盘，再用你的心算算一遍，我给你把着时间。”
繁华只得坐下，换了一本帐，聚精会神看着账册上细细一行行的蝇头小楷，翻完一页又一页，直到额头沁出了细细汗珠，才喑哑道：“算得了。”把数字报了一遍。
容情总算露了点笑容：“果真比打算盘快了些。”又看到繁华历经这一番冗长心算，脸色黯淡了些，便道：“这费脑的法子，以后少用。”
繁华点头，一双眼也不避忌，直直望着容情。她不明白，玄黯怎么会那么突然，叫容情收她为徒。
玄黯赏识她，她多少心里有数，要不然她在玄黯府里是这个地位了。可是，容情是谁？曾经风光无限的万家出来的，玄黯身边从小跟着的，肚子里装的东西，不知能有多少，当时路上那个颠倒生死乾坤阵，也是容情的手笔，这样的人，就单单在玄黯府里当管事，的确屈才了。
容情心下明了，咳了咳：“你可知，殿下叫我传授你管账之法的意思？”
她摇头。
“你虽是女子，却比府里许多男子强上许多，殿下又见我这多年管账没有帮手，这才提拔你过来，我这样说，你信也不信？”
繁华还是摇头：“师傅还是不肯和我说真话么？”
容情这才叹气，望着繁华：“管玥之法，殿下既要我教你这个，你心里可有个大概？”
繁华不骄不躁，点点头，顺了顺思绪：“白璧有秦商一说，秦商鼻祖又首推秦蠡，我认为管账也好，管铺也好，秦蠡的思想可谓朴素又实用。我最推崇的，是他的两句话。”
“哦？哪两句？”不谋而合的想法使得容情双眼晶亮了起来。
“薄利多销，无敢居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
“好一个薄利多销，贵出贱取！”容情深深地看着她，心下叹服：“色瞳人，在这异色大陆，早晚会干出一番事业来。从前的万家，也是靠了一个色瞳人，才扭转死局，越做越大，这件事，殿下想来也是一直惦念着，才会这样看重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繁华不解。
他要说的是要她好好学着，以后先皇留给殿下的那四分之一万家资产，说不定能在她手里扩展开去，殿下是存的这个心思罢，他毕竟身子不好，要他打磨一个色瞳人。色瞳人，无论什么才华都可以挖掘，且对殿下来说，色瞳人更非同一般。
“以后你自会知道。伸出手来。”容情不避嫌，抓了繁华的手，边捏边端详，繁华第一回被人这样大方地拉了手，刚要开口问个为什么，容情便迅速放下了她的手。
又是一声叹气。
“师傅为何叹气？”她听人说容情所学甚杂，看手相，知天命，八卦易经，无所不精，本想正好问他看出结果如何没有，但见他脸上笼罩了一层厚厚阴云，便知不妙，就此打住问话。
容情双腿一软，猛然瘫坐了在那檀香木的太师椅上。她的手相里，竟是一片空白模糊。
怎么会这样？他用袍袖捂住干裂到脱皮的唇，狠狠地咳嗽起来，咳得全无力气，险些要呕吐出来。抹去唇边点点嫣红，他眯眼，看着庭外花坛里突兀闪出星点晶亮的玄铁碎片又笑了起来，手相算不出又如何，他就是逆天而行，用一个玄铁五雷阵，也要看看殿下的命格，到底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相思摧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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