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一千零一夜》露浓

3、第三个故事、郿王之位

　　众人又议一回。郑益恩见荀攸一直无话，乃问，“先前论事，公达颇有计策，而今何故少言？”

　　荀攸曰，“左思右想，不得万全良策，故不敢言。”

　　郑女笑问，“公达所想亦如刘玄德？”

　　荀攸却是摇头，曰，“我当纳叛军，后用计分之束之。如今虽无良策，将来未必没有；若终不能约束叛军，当再为国效命，十倍赎南州倾覆之罪。”荀攸目视刘备，又言，“今日在座不过十数人，才力不至，不足为奇；然先前有言，举天下之力，焉有危局不破？”

　　郑女又起身拜曰，“我大汉有汝等英雄，国之幸也！”

　　然荀攸为荀昙之孙，党锢不除，唯有终老山林。荀家一门八龙，尽锢于乡野；荀氏后辈少年英才无数，又焉能为大汉之幸？思及此，诸人皆戚戚，郑玄亦叹息摇头。唯郑女仍笑，曰，“天子不用天下英杰，此乃天子不幸；然我大汉万里江山社稷，人才辈出，岂不是我大汉之幸？”

　　此时荀彧起身礼道，“彧不才，有一疑问困扰已久，欲请教女公子。”见郑女颔首以应，又言，“曾闻郿国白宫内侍故事，想来应是出自此间。”

　　郿国白宫故事在座人都听过，以杜撰之事说宦官党人，暗讽天子，难免让人惊心，于是便如刘备也过耳不忘。听荀彧有此一问，郑女答，“便是不才说的故事。”

　　“故事有言，白宫内侍泣于国会山公卿前，告知白宫内诸事，随即潜逃。却不知之后如何？众公卿作何举动？”

　　“之后如何？”郑女讶然，答曰，“此事不过杜撰。之后如何，我不敢品评亦无良谋，也自然没有之后了。”

　　荀彧又侧目望荀攸，踌躇片刻，乃言，“郿国故事不只白宫这一则。故事中郿国山川地理，世家公卿，乃至诸任郿王心性品格皆历历在目。本以为，此国虽远，必存于世。”

　　郑女攸然变色，沉默不语，乃是郑玄解围，笑曰，“远国故存于世，十万里之外的钦闻杂事，传至中土亦不离杜撰远矣。贤侄不必多想，解其意即可。”

　　郑益恩见郑玄面有倦色，便道，“诸位，久坐气乏；今日风和日丽，春光正好，诸位可愿随我往后园踏青？”

　　诸学子既出，郑玄亦得以独坐休憩的时光。众人来到后园中，三两成群，各自赏花闲谈。郑女立于荀攸身旁，曰，“欲邀公达手谈。”见荀攸点头又对一旁的荀彧言道，“文若可愿同来？我不擅弈，有心寻个外援。”

　　郑女引二人来到一小亭间，庐盖之下有一石桌并三五石墩，桌上刻有十九道棋盘。落子间郑女问曰，“文若方才为何问郿国之事？”

　　荀彧乃答，“不过好奇耳。虽只几个故事，亦深觉此地忠义之士举不胜举，国风浩然，愿闻其详。”

　　郑女哑然失笑，言道，“忠义之士举不胜举，国风浩然？这么说倒是出乎意料，只是亦有有恰合之处。”少时落子后，续曰，“若说这郿国是否存于世，我当真不知，只是曾得一卷奇书，书中尽述郿国故事，言多详尽，或许世间真有此国度亦不可知。这□□王与白宫内侍故事当真未有下文。我倒是对诸公卿应对有些揣测，不过郿国政体多有不同，在许多人面前谈论或有不妥。”

　　“郿国类上古，王位父不传子，由国民共推举之。约四年为期，举国上下往州郡中，写新王名于简上交于官吏，计数得国民推举最多者为王。而国会山诸公卿亦由各州各郡推举。如□□王那般，虽能掩公卿耳目一时，却也不足为大害。□□王此人，不学无术，然擅于蛊惑人心，赚得许多乡民推他为王，凭他马首是瞻。书上说他继位后倒行逆施，民怨不断，照理说四年之后他再没有继任王位的道理。只书中未曾言及四年后，我亦不知，或许仍有信众一力追随。人心本难预料。□□王一事，倒让我想起这些年遍布乡里的太平道人。他们那些什么治病的符水法术，不过就是胡言乱语，明眼人自知，偏偏乡民多信奉投奔，太平道中大方小方，隐隐竟成军势。”

　　荀攸荀彧二人对视一眼，面现骇然神色。

　　郑女又问，“怎么，颍川竟没有？青州乡里太平道人数不胜数，便是高密有吾父教书育人，仍是如此。此间大户对这些道人们颇有几分忌惮提防。”

　　听闻此语荀攸便道，“多谢女公子出言提点。”

　　荀彧亦礼曰，“亦谢公子为吾解惑。”他似乎尚有疑虑，踌躇半晌终究不言。

　　郑女乃笑曰，“你若有心，这些故事可来日再叙，如今可需你出分力了——你看这棋局，你若再不替我谋划，却也不用再下，这便投子认输。”

　　花园另一边，卢会、郑益恩、荀衍三人聚在一处，自是论学。这三人皆当世大士之子，年龄相近，早有心结识，如今自是要多多亲善。刘备一路跟着卢会，但如今看卢会与人交谈甚欢，便拉着刘德然回避，只是闲逛。此时已是午后，日晒甚凶，刘备便与刘德然二人在一处柳树下荫凉处休憩。方歇了片刻，见一女童沿着花园小径而来。那女童看着不过七八岁稚龄，却是粉雕玉琢，娇美可爱，眉目间隐约可见日后绝色。看见刘备二人那小童也不回避，上前来恭敬一礼。

　　“两位兄长既然得父亲相邀至此，定是少年才俊，”小童声音脆若黄莺，“家姐给我留了难题，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想要请教二位兄长。”

　　听女童口称父亲，当知是郑玄幼女。刘备见这小童如此可爱，又来找他求教，倒觉得好笑，不及自谦，乃言，“小公子试言之。”

　　小童曰，“此题这般：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四头，下有一百零八足，问鸡兔各几何？”

　　刘备听这问题如此有趣，哈哈大笑曰，“三十四头，这笼子却有多大？”

　　小童哼道，“或是小鸡小兔，有何不可？”

　　刘备曰，“那也放不下。”

　　小童一跺脚，怒视刘备道，“你若不知，便当直言。父亲邀来家中的少年俊才也有解题尚不如我者，不足为奇。”

　　刘备莞尔，微一沉思，答曰，“鸡十四、兔二十。”

　　“如何得知？”

　　刘备便解说了一番如何演算。女童喃喃念叨了片刻，又问，“还有一题：有园丁欲植树十株，得五行，每行四株，当如何种植？”

　　刘德然讶问，“这五行四株岂不是二十株树，如何能是十株？”

　　小童曰，“便是如此，方为难题。”

　　刘备笑曰，“这有何难？” 他拾起一节树枝，在土里做五星图形，道，“如此便可。”

　　小童掐指数过，惊道，“果然如此！父亲曾说，读经典者多，读《九章算术》之人甚少。你竟不一般。”

　　刘备便摇头，“我不曾读过《九章算术》。”

　　小童面有不信神色，问，“那你如何能轻易解了这些题去？”

　　刘备答道，“这鸡兔同笼一问，和贩卖货物时核算总价道理也差不离。至于植树一问，小公子要是常见旁人植树，自然也能想到。算术一道，本是商贾农户平日活计息息相关，读书所学或许不如多看世事。”

　　小童沉了脸色，又道，“难道读书还无用不成？你莫要说大话，我且考你。”

　　小童接连问了，无论是量田还是演算车速，刘备皆从容作答。眼看小童愈发窘迫，刘备倒生出歉意，便道，“你尚年幼，所学不过是些浅显的问题；若是郑公来考我，那我定然是不成的。”

　　小童不理，忽道，“有了！这一题你若能解，我便再不读书，只拜你为师。”刘备哭笑不得，正欲推拒，只听小童言道，“南海郡揭阳县地处极南，夏至那日则日光当空直照；于午时立木于野，则木无投影。九江于揭阳正北千七百里处。夏至午时立木于野，木有一丈，则投影一尺一寸。问地周几何？”

　　“地周几何？”刘备愕然，“地周作何解？”

　　小童终于喜不自禁，笑曰，“你看，你不读书，这便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