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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第两百七十八章 求生 ...

  •   白可爱不是神龙,飞的不够快,所以他们花了两天一夜,才抵达深渊的底部。此时的深渊,和上次的深渊不同,上次的深渊,因为遮天蔽日的婆娑大陆,所以一片漆黑,而如今,深渊中的金色大道,已经将婆娑大陆击穿,天空里的太阳穿过无数的孔洞,照亮了整片深渊。
      深渊的深处,是一地的乱石,乱石堆里,唯有天道旁,留有一处静地。白可爱载着惜年落在那里,天道下,站着几个人,有一个人面色沉重如墨,那是惜年想见又以为见不到的人。
      君莫违:“阿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惜年:“你在等我?”
      君莫违的身边,是失落一族的大祭司,他面色含笑的看着惜年。
      君莫违:“我杀进神坛,想要抢夺火翎,却听到有人告诉我,我,或者你,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灵宝就可以进入天道,升入神界。阿年,这是真的吗?”
      惜年:“是,这是真的。”
      君莫违:“那个人又告诉我,你知道却又不告诉我,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想过要进入天道,飞升入神界。阿年,这是真的吗?”
      惜年:“是,是真的。”
      君莫违:“那个人还说,说你想要拯救婆娑,说你可以让婆娑停止消亡,只要你愿意以生命为代价。阿年,这也是真的吗?”
      惜年:“是,是真的。”
      君莫违:“那么,阿年,你告诉我,我要去哪里?”
      惜年:“你会继续活在婆娑大陆上,再活上个千年万年。也或者,有一天,通往神界的通道再次被打开,你会飞升去往另一个领域。”
      君莫违:“一个人?”
      惜年:“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是失落一族的族长,你会成为一个明智的族长,带领着失落一族的人,建造出一个更好的族落。你的身边还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从出生就陪在你身边的友人,他会成为你坚强的后盾,和你一起。至于更遥远的将来,那时的你一定会邂逅更多不同的人,你不会孤独的。”
      君莫违:“这样就够了吗?”
      惜年:“或许不够,但只要你活的够长,一定会结识更多的人,拥有更多的东西,终有一天,那些东西会填满你的生命。”
      君莫违:“阿年,你就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的吗?”
      惜年:“……”
      长久的沉默,最终惜年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君莫违:“我记得你说过的,你不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也做不了大无私的事情,可是,阿年,现在的你,为什么要去做你根本做不了的人呢?”
      惜年:“……”
      君莫违:“阿年,你不是最害怕死亡的一个人吗?你不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可以忍受一切的艰难困苦吗?你为什么要去做你最害怕的事情呢?”
      惜年:“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我去做这个救世主?为什么我又会甘心去做这个救世主?”
      那段居于疗养院的日子,是一段惜年并不太愿意去回忆的日子,尽管那时的她被照顾的很妥帖,她依然不愿意去回忆。于是,渐渐的,有关于那段日子的过往,悄悄的模糊了。
      她搬去养老院不久,疗养院曾经发生过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是一个建筑规模颇大的疗养院,院中有两栋楼,一栋旧楼,一栋新楼,新楼在前,旧楼在后。青青进的是新楼,后来从旁人的嘴里得知,旧楼的住的人,多是一些身体有恙的人,或是年龄很大的人。
      某一日,不知为何,旧楼突然间起火,待被人察觉时,火势已经极为猛烈,浓密的黑烟包裹着旧楼,青青和新楼里的人,站在旧楼前的庭院里,听旧楼里惊天动地的呼喊声。那些平日里连呼吸都衰弱的病人,被大火激发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求生力量。
      可是,没有人能够从火中逃出来,因为通往庭院的大门,也烧着了。
      外面的人,都在等待,等待将要到来却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救援人,大家安静的站在庭院里,面色悲痛,或恐惧。
      那时,有几个年轻的医护人员,突然冲了上去,他们提着灭火器,裹着湿棉被,走进了大火中。
      大火在救援人员抵达后,最终被扑灭。那时,因为一些医护人员和病人的帮助,旧楼里的人,许多都被救了出来,所以这场大火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比起旧楼里的死亡人数,到是参与救援的医护人员和新楼病人死去的更多些。
      这件了不得的事情,被疗养院里的人谈论了很久,但青青并未过多的参与,因为她从来没有理解过,为什么那一刻,有人甘愿舍弃自己的生命去救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人?
      因为不懂,也因为不想懂,青青便忘记了这一段往事。
      君莫为的一问,居然问出了惜年忘记很久的那场大火。
      君莫违:“阿年,不想做,就不要做,婆娑灭亡就灭亡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的?”
      是啊,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惜年摇摇头,问君莫违:“那萧飒呢?”
      君莫违:“……”
      惜年:“失落一族的族人呢?”
      君莫违:“……”
      惜年:“棠舟,你和我一样,尽管身边已经没有多少重要的人了,可我们心里,还是有许多的牵绊,我们做不到心无旁骛的飞入神界。”
      君莫违:“……”
      就算违背本心,不顾一切的逃离了婆娑,未来的日日夜夜,想必也不会过得多安宁。
      “啪啪啪——”祭司,“还以为有棠舟相劝,惜年会犹豫不决,最终放弃救婆娑的想法呢。”
      惜年:“祭司大人,久违。”
      祭司:“吾很好奇,惜年,为什么你想要救婆娑?”
      惜年:“为什么我不想救?”
      祭司:“你不是婆娑人,婆娑不曾孕育你,你对这方土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眷恋,不是吗?”
      惜年:“是,我来自遥远的彼方,确实不是婆娑孕育的我。不过,祭司大人,你曾听过一个悖论吗?”
      祭司:“什么?”
      惜年:“生母,和养母,究竟哪一位母亲更值得人去奉养?”
      祭司:“所以是哪一位呢?”
      惜年:“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养育之恩大于天。所以,婆娑不曾孕育我,但婆娑养育了我。”
      祭司:“真是了不起的觉悟,这样的觉悟,吾曾以为世间绝无仅有,不想,多少年后,居然又有人这样对吾说。”
      惜年想起第一次见祭司,他问过她的一个问题,他问她,国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惜年:“其实,我对祭司也很好奇。”
      祭司:“好奇什么呢?”
      惜年:“你好奇我为什么想要拯救婆娑,我好奇你为什么想要毁灭婆娑。”
      祭司:“吾从未想过要毁灭婆娑,惜年不知道吗,神武末年,可是吾力挽狂澜拯救了婆娑,才有了神无一千年。”
      惜年:“是,我知道,可我觉得,这并非是你的初衷。”
      祭司:“哈哈哈……”
      祭司狂笑起来,狂的极其肆意嚣张,和他一惯于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祭司:“吾一直知道你敏锐,到不知你这样敏锐。你说的很对,吾想做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是要毁了婆娑,而不是拯救婆娑。”
      惜年:“那神武末年,你为什么又要给婆娑一个神无?”
      祭司:“神无不是吾给的,而是天道给的。”
      惜年:“什么意思?”
      祭司:“想要毁灭婆娑的,不是天道,而是借天道之名的神族。说是神族,也不过是他们自以为了不起的给自己的一种自称,所谓的神界,不过是一群修为更高的修者,是修者便是人,是人,便逃不过人心的恶。婆娑的强大,让神族忌惮,一些神联合在一起,想出了一个不如彻底毁掉婆娑的念头。可神族,并不是真的得天道允诺可以横行无忌的神,他们想要毁灭婆娑,也只能是在天道许可的范围内毁掉婆娑。”
      惜年:“所以,他们找到了你?”
      祭司:“他们不仅找到了我,也找到了其他人,吾说的不错吧,云山主?”
      竟是连云沧海,也悄悄到了。惜年没有察觉到,云沧海是什么时候来的,若非祭司点出,她恐怕不能发现。
      云沧海:“千年不见,祭司的功力见长啊。”
      祭司:“比不得修成大圆满的云山主。”
      云沧海:“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酸呢?”
      祭司:“确实酸了一点。”
      云沧海:“当初的事情,是你我各自的选择,如今,祭司就不必酸了吧。”
      祭司:“云山主说的是,吾想要的,从未改变。云山主想要飞升,便快快飞升,最好带着你的宝贝徒弟一起飞升。”
      云沧海叹了一口气:“吾是真宝贝徒弟,奈何儿大不由娘,徒弟不宝贝师傅,师傅也是无奈的很。”
      祭司:“云山主,你的徒弟想要做什么,你应该清楚,若她做成了,你怕是飞升不了了。”
      云沧海:“那吾确实要管一管的。惜年,虽师徒名分没了,但往日的情分总还是有的。飞升嘛,是所有修者的梦,山主吾多等了足足千年才等来的,你可别不识趣哦。”
      惜年:“我若不识趣呢?”
      云沧海:“你说你明明是吾的徒弟,做什么要去学那个老匹夫?!婆娑要生要死,关你屁事,吾等活着就好了。乖,赶紧收起你的烂想法,山主保你,和你的道侣,可以横着进入神界。”
      惜年:“看来,我若真的愿意放下婆娑,未来神界的生活,是指日可待的舒服。”
      云沧海:“那是自然的,大家都是婆娑大陆修成的修者,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
      惜年:“可我不愿意。”
      “……”云沧海,“君大族长,你家妻子这般不懂事,你还不赶紧绑回家去打一顿?你这样不振夫纲,可是连妻子都会没有的!”
      君莫违苦笑:“原就没有过。”
      云沧海:“……”
      君莫违:“阿年,真的不能放弃吗?”
      惜年:“祭司大人,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祭司:“吾的故事?惜年想听,过几日吾可以细细说给你听,不迟。”
      惜年:“大祭司说笑了,你我之间,注定不会有过几日。”
      祭司:“……”
      惜年:“不过大祭司若是愿意多说一点,说不定我能改变主意呢?”
      祭司:“其实当年的事情很简单,神族瞒着天道想要毁掉婆娑,但婆娑真乱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天道?婆娑注定消亡的日子不在神武末年,天道选中吾,作为神无年的宣布者,吾不过是一个先知,连神都不敢逆天而行,吾自然是乖乖听从天道的旨意,引导婆娑人,进入神无年。”
      祭司:“但神界行事,终归是重创了婆娑,天道中止了神族的作为后,并没有打开婆娑通往神族的大门。伤痕累累的婆娑,不值得天道再费一点点心思,所以,神无年开启时,婆娑就注定了只剩下一千年的命运。”
      惜年:“原来……”
      祭司:“这是一场注定的消亡,连天道都不愿意过问的消亡,饶惜年,你又何必逆天而行呢?张家人教给你的方法,未必能够成愿,说不定,你死了,婆娑还是死了。”
      惜年:“大祭司说笑了,你不是也曾经逆天而行过吗?”
      祭司:“……”
      惜年还有一问:“为什么要帮助神界摧毁婆娑?婆娑毁了,你也不能存在,不是吗?”
      祭司:“存在很重要吗?”
      惜年:“不重要吗?”
      祭司:“或者重要吧,但对吾而言,漫长的岁月,活到最后,一天,或是一千年,似乎并无多少差别。作为婆娑最至高无上的先知,吾等承载了传达神旨的重担,看似荣宠无限,却被永久的禁锢在一处,哪里都去不得。”
      惜年:“所以祭司是想死,死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祭司:“你可以问一问你昔日的师傅,死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沧海:“唉,吾一个听戏的,怎么非要扯吾下水呢?”
      惜年:“他怕死,大祭司不知道吗?”
      云沧海:“……”
      祭司:“哈哈哈……”
      云沧海:“惜年吾徒,这一点你可是说错了,吾不怕死哦,起码不是你认为的怕死。”
      惜年:“你若不怕死,何必千年只躲在寂静谷里呢?”
      云沧海:“被小看了呢。”
      祭司:“先知的生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属于自己的,所以,死不是吾自身可以达成的。在求死这一点上,吾很佩服张家的国师,他自缚于祭台,算是求仁得仁。可吾不同,吾没有这个胆量,吾不想被杀死,吾亦害怕孤独的死去,吾若死,自要有这一方婆娑陪着才好。”
      云沧海:“行了,别矫情了,都矫情多少年了。吾不甘命被神左,便费劲心思跳出命运,张家那人,愿接受命运且甘于命运,其余人,也各有思量。唯有你,一千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矫情。”
      祭司:“……”
      云沧海:“想死便去死,想活便去活,你既不知生,也不知死,难怪惜年瞧你不快。”
      祭司:“云沧海,你今天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云沧海:“吾说过了,对吾来说,想生便求生,想死便求死,简单的很。”
      祭司:“所以你窝了一千年,是跑来深渊送死的?”
      云沧海:“放屁,惜年救不成婆娑,吾便飞升入神界,惜年救成婆娑,吾便回云雾山待着。吾怎么都不会死!”
      惜年:“……”
      此情此景,惜年觉得莫名的好笑,于是她也真的笑了出来,有关于祭司的一切神秘,经由云沧海的出现,退的什么都不剩下,以至于露出了祭司心底那难看的矛盾。
      天之骄子,婆娑先知,神武末年的救世主,原来不过是这样一个胆小又自私的人吗?他不想做祭司,又没有云沧海的敢于抛弃神的勇气,也没有张家国师甘于命运的坦然,这个人,活的这么久,什么也没有活明白。
      祭司:“饶惜年,放下你的执念,珍惜你的生命,和棠舟一起,开开心心的共赴神界。棠舟一生,伤痛多,甜美少,唯一的妹妹又被人祭了天,如今只剩下你,你真舍得抛下他,就为了那些和你不相关人的生死吗?”
      君莫违没有说话,他只看着惜年,眼里全是迷惘。
      惜年也没有说话,她只看着君莫违,眼底全是苦涩。
      她自问,你还记得重活一世的初衷吗?上一辈子,事事不如意,一辈子活到死,全是遗憾和不甘,于是,她才想让人生重来一次,而这一次,她要为自己活下去,活的称心如意,人人羡慕。
      今天,赴死,成了她最后的称心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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