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77、胡闹

　　卫落谷从小就记性好，可能是遗传。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咸商经》的时候觉得没什么挑战性，只是挑灯看了三天三夜就将内容全部记住。
　　那时候卫轻还嘲笑她慢，顺带炫耀了自己只用了个午睡的功夫就解决了。

　　之后卫轻还随时随地抽查她，她从来都是一字不差的就将答案背出来。
　　所以在她眼里，不是逐字逐句的背，而是只知道每个故事讲的是什么内容，就已经是比喝茶还要简单的事。
　　没想到会在景玉酌眼里是那么的令人绝望。

　　整个读书室里只能听见景玉酌唉声叹气的声音，卫落谷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觉得这太简单，所以想给她增加点难度。

　　没想到她竟拍着桌子跳起来，整张小脸上写满了愤怒，“你想杀了本公主吗！那么厚的一本书，光那一页的内容就比我这辈子看的字还多了！”

　　“……可是这没有坏处呀。”卫落谷觉得奇怪。
　　《咸商经》是一本多好的著作，每一代人都在那上面留下笔墨。而每个朝代的用词用句都不相同，所发生的事得出的道理也都令人深思。看了只会受益匪浅，怎么还会有人不想看呢？
　　当然这都是卫落谷自作主张认为的。

　　“不管！本公主不看！再说看那个有什么用，就不相信本公主不看，这辈子还能发愁生活不成？”

　　卫落谷想了想点头，认为景玉酌说的很有道理。只要融辉皇还有一口气在，景玉酌就能过上无上的生活。至于融辉皇死了之后，以她的有生存能力多半是要在宫变遭殃。

　　大概融辉皇预想到这一点，才将景玉酌赐给龙芷葵照料吧，至少上头有个人帮她。

　　当然想归想这种话她绝对不能说出口，省的最后落个诅咒皇室的罪名还不够败兴。

　　“既然玉酌公主不想读书那我们就不读。可是从明天开始你必须要和我贴身同行。”

　　“为什么？”

　　“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应当足够给你启示，至少……。”

　　至少能让她长个心眼看明白宫里的人心是如何，不会惨死在宫斗。

　　“至少什么？”

　　“至少陛下不会怪罪于我。”

　　尽管景玉酌还是不情不愿的，可比起她最讨厌的读书写字还是这样来得轻松。先不提融辉皇会怪罪卫落谷，光是知道自己讨厌读书估计就是一顿痛骂。

　　“诶呀，好吧……。”她接受的勉为其难。

　　卫落谷见她同意了，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又交代了些其他的事情就让他们都散了。

　　现在她的身份不同，自然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刚开始黄莺特别抵触近长枫院，但看到云雀近的倒是大大方方，害怕被比下去，也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御膳房做好卫落谷那份的午饭，黄莺便抢着去取。看到云雀不争不抢的样子，卫落谷心里知道云雀是让着黄莺。

　　虽然外貌上云雀比黄莺大上一些，可实际上她们两个年龄应该相同的。为了让她们两个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卫落谷就不能让云雀闲着。

　　“能帮我寻几本好书过来吗？”她坐在椅子上显得十分无趣，“我想打发时间。”

　　云雀听了赶紧点头。她出生贫苦人家，从来没有学过书。其实她也希望卫落谷能看点儿书之类的。万一说出来一两句有深度的话自己还能长长本事。

　　她决定去御书房那边看看能不能请哪位公公借她两本出来。于是便推开门轻快的离开。

　　见周围无人，卫落谷才慵懒的伸个懒腰将浑身的力气全部靠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桌子上放着的饭盒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被谁收走了。她将手伸进里衣的内兜里，摸出一条帕子和余江燕的锦囊。

　　帕子还是之前用来垫饭盒的，她忘记将帕子留在那里，所以对方没能将它带回去。而锦囊就躺在帕子中间安安静静的。

　　关于这块金牌的秘密，虽然完全没有得到有关它的线索，可卫落谷觉得随着出现的人越来越多，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说实话她还有点期待这块金牌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

　　正当她想的入迷，黄莺便带着怒气进来，甚至连门都不敲一下。卫落谷愣了愣，赶紧将手里的锦囊和帕子收回。

　　还没等她开口，只见黄莺一把将手上多出来的篮子往桌上一扔，自顾自的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卫落谷皱眉，“怎么了？”

　　黄莺嘟着脸，好像有人欠她几万两银子一样，小脸挤作一团，“还不是御膳房的那群人，真够瞧不起人的。”

　　“他们瞧不起你？”

　　“是瞧不起你！”黄莺好像更加激动，“你自己打开看看都是点什么啊。”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卫落谷的心头产生，她黑着脸伸手将桌上的篮子打开来。

　　篮子里面摆着四菜一汤以及一份米饭。米饭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每一粒都饱满晶莹看上去十分诱人。
　　至于那些菜两素两荤，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碗西湖牛肉羹，打开的同时香气四溢立马就让卫落谷有些垂涎。

　　无疑这篮子里的饭菜太正常了，就是因为正常才让卫落谷心里又绝望的呐喊了一声。

　　果然，黄莺语气不善，接着开楼道，“卫先生也觉得这很过分是不是，你现在好歹是正二品的学士夫子，又是太子殿下钦点的人，怎么只配得上这种饭菜？
　　所以奴婢擅作主张替你抱怨了他们一番。没想到他们居然还嫌我话多，还冲我骂‘爱吃不吃！’。这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吧。”

　　卫落谷心底冷笑，就连声音也如同腊月寒霜，
　　“是啊，欺人太甚。”

　　黄莺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她故意把语气说的这么夸张没想到还真有用。

　　“就……就是说嘛。”

　　卫落谷僵硬的点点头，“现在你可以起来了吗？你坐在这里我难以下咽。”

　　黄莺咬咬嘴唇，有点不情愿地缓缓起身，“奴婢失礼了。”

　　卫落谷回她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然后干干脆脆的将篮子里面的饭菜取出毫不顾忌的大口朵颐起来。

　　黄莺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这得是饿了多少天才能吃的如此夸张。可一对上卫落谷的双眼，却发现虽然她在吃着东西，可那双眼完全没有看着筷子上夹的东西而是狠狠地盯着自己。

　　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候着了。

　　卫落谷又变成独自一人在屋，她是实在想不通自己这才刚到宫里几天，怎么就得罪人惹祸上身了。

　　那几个妃子娘娘虽然不是说特别熟悉，可至少处的表面上没什么不妥当。果然黄莺是太子妃那过来的人吗？可她除了跟太子妃嘴上过不去以外，其他也没有什么得罪过的啊，莫非是太子妃太小心眼了？

　　卫落谷不解，忽然门口又传来另一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带着急促和焦急，最后变成争吵。卫落谷透过门看见某个人争吵过后甩手离开，而另一个人则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久才有其他动作。

　　听着另一人是云雀，那么气走的就是黄莺了。奈何这扇门挡音效果，卫落谷没有听清她们说话的内容。只是觉得云雀行动还挺迅速，这才让她去了多长时间她就找来书了？

　　云雀在外面调整好情绪敲敲门，卫落谷便让她进来。云雀一进到屋里就赶紧将门关上，又仔细趴在门边听了听外面还有没有声音。

　　确认过后，她走近卫落谷压低声音，“卫先生，我在御书房那边听到黄莺好像惹祸了，所以赶紧跑来看看没有什么事吧？”

　　她还挺机灵。卫落谷摇摇头，“自然是有事啊。”

　　“啊？这……。”

　　“她在御膳房那边闹，说这饭菜配不上我的身份。天下人都知道融辉皇陛下以勤俭为倡，他自己吃的饭菜都不能算是顶级，而我们怎么又能够说饭菜不好呢？她就是要把我推到火坑里。”

　　云雀明显慌了神，“可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若是卫先生你遭殃了也会牵连到她呀。再说事情本来都是她作俑的，说不定她受到的处罚更严重了。”

　　“好处？好处自然多的去，”卫落谷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她又不傻，定是有人能保她平安，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难道……，是有人指使她？”云雀将声音放得更低。

　　卫落谷不语，这种事情她不能轻易断言，尤其是不能误导云雀。凭云雀那刚烈的性子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她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那岂不是连幕后的人都揪不出来。

　　“云雀，你可相信我？”卫落谷放下筷子坐的端正，双眼笔直的看着云雀，很是正经。

　　云雀一听这话赶紧跪下来，“奴婢家里贫寒，甚至连名字都不配得到。卫先生是第一个赐予奴婢姓名的人，奴婢自然是相信你的。”

　　“好，那么答应我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插手。”

　　“可是这么容她为所欲为您的名声可就全败坏了。”

　　“败坏完才好。”卫落谷勾起一抹笑容。就是因为都败坏完了，后面的人才能插着腰大笑，就会立马暴露自己。

　　“我早就不想陪她这样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