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67、关于义贼

　　果然卫落谷的礼仪满分，看她如此熟练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进宫。不仅把在场她认识的人全部都请了一遍安，而且连称谓以及请安的用语都说的清清楚楚。

　　更绝妙的是她为四位妃子请安的顺序是按照年龄排序的，这可真是难得一见。有多少人被木棉妃的年轻吸引以为现在受宠的是她，而先略过其他人。
　　这也是引发月花妃不满的一个原因。

　　其实卫落谷哪里知道这些，她只是通过皮肤年龄推断四位妃子的大小，顺口说出来而已。

　　“平身。”融辉皇挥了挥手让她起来。

　　卫落谷顿了顿，又感谢的磕了个头才起身。

　　卫嵩是融辉皇打发走的，也是故意瞒着卫落谷的，自然知道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他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道，“卫姑娘来的正好，本王正与皇子公主们讨论到你。”

　　卫落谷赶紧抬头，同时看着融辉皇说的皇子公主，道，
　　“不敢当。”

　　原来跟着娘娘妃子们坐在一起的年轻人们是就是传闻中神眷天子们。

　　之所以称之为神眷，是因为三个皇子四个公主都深得融辉皇宠爱。
　　融辉皇不偏向某一个孩子，赏赐一个孩子，其他的孩子也必定会受到褒奖。
　　这也是融辉皇后宫一片祥和的最主要原因。

　　放眼看历朝，有哪个皇帝能像这样一样平等地对待所有的孩子？所以生在这个朝代是绝对幸福的，被神明所眷顾。

　　今日卫落谷能亲眼所见也实属荣幸。

　　跟在凤若英身边的是二皇子景瑜霖，和二公主景润泽。
　　这个二皇子皮囊不差但看起来吊儿郎当，头发偏短倒是梳的干脆利落。他手中握着把折扇正无聊地一下下拍打手掌，似乎对面前的事完全提不起兴趣。

　　他才刚从禁闭出来，这副模样已经算是学乖。

　　二公主倒是讨人喜欢，两只眼睛很有精神，和月花妃很像很漂亮。她将长长的头发在后面梳成马尾，衣裙也都束着手脚，感觉有点陈靖的味道。

　　她看上去比卫落谷年长一些，但应该不会相差太大。

　　至于在龙芷葵身边的就是三皇子景意然和三公主景润雨。

　　他们两个的气质一样，都很安静。模样更是生养的白嫩。应该是对龙芷葵耳濡目染养成的柔和气质，就是很适合那种边喝茶边下棋的斯文人。
　　卫落谷最喜欢和和气气的人了。

　　在场除了已经出嫁不能来的大公主景润物以外，还少了那个最淘气的四公主。

　　生下皇子的全是正宫娘娘，其他妃子一男半女也没诞下。
　　不过说来奇怪，卫落谷悄悄地从所有皇子公主的脸上掠过，发现他们长得和景尊柏都不太相似。

　　听说景尊柏生母是外族人，早已不在人世。可即便如此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丝毫没有遗传到融辉皇的基因。

　　皇室这种事说不定呢，可能是有其他隐情吧。

　　对于卫落谷这种看上去十分恭敬的态度，并不能引起那个好事的二皇子的注意。

　　他瞧着这个姑娘长得倒是个美人坯子，只不过性格普普通通，并不像他们父皇夸的那般聪明，用来观赏用倒是挺好。果然是太子殿下相中的人，徒有美貌罢了。

　　卫落谷无心仔细观察，她见融辉皇根本没有提卫嵩的意思。想必现在皇子公主齐聚多半是为了庆祝融辉皇大病初愈。在这种场合提自己的私事绝对不妥，但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说，

　　只见卫落谷双手作揖道，“陛下，民女求见是有其他的事情。”

　　景尊柏有些意外，他觉得以卫落谷的性格不可能在这种情景说出这种话。

　　不过融辉皇心情甚好没有在意，“什么事情？”

　　“听说卫先生今早就返回顺城。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所以民女没能赶上。特地来请求陛下派一辆马车送民女回家。”

　　一听这话，凤若英和龙芷葵有些疑惑，“诶呀，卫姑娘这是什么话？你不是答应了要教导公主们吗？”

　　卫落谷动作一僵，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刚想开口反驳，一抬头忽然对上了融辉皇变幻莫测的眼神。

　　那是一种似笑非笑，掺杂着极有压迫力的眼神。在那背后不知道是融辉皇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磨练出来的。它们像是有了灵魂，逐渐幻化出一双双手拖拽着卫落谷让她冒了一头冷汗，声音也被堵在了喉咙里面发不出。

　　完了！卫落谷心里惊呼。融辉皇的眼神很有威胁性的告诉自己，是他替她答应的两位娘娘，若是卫落谷拆穿，小命不保。

　　果然帝王无情，亏了卫落谷这几天的掏心掏肺。

　　她与融辉皇目光相接在空中想大战几个回合。在场唯有景尊柏和陈覆发现了异样，他们脸色低沉下来。无疑，卫落谷目前处境十分危险。

　　“父……。”景尊柏刚要开口打断，才吐出一个字来就被另外一个男人给先行一步。

　　那个男人正是夹在卫落谷和融辉皇中间的年轻人。
　　他面对头顶上激烈的争斗不为所动，一身官服穿的笔直。

　　“两位娘娘，卫姑娘可能还没休息好，所以有些事情记的混乱。”

　　融辉皇因为这句话才将目光收回，卫落谷像夺走一半灵魂般回过神来大口喘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刚刚被融辉皇盯着自己连呼吸都不敢。

　　“这样啊。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卫姑娘了。”龙芷葵善解人意的开口。

　　卫落谷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看向刚刚帮助她的那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正巧也回头看她。

　　男人虽然身着朝廷最高掌权的湛色朝服，可是面容却年轻的不像话。至少光从皮肤的年龄来看，应当和景尊柏差不多的岁数。

　　和唐律翎的疏远不同，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好看到令人过目不忘的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看着卫落谷微笑的不明所以。这是卫落谷最熟悉的表情，因为自己也时常会露出。虽然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都是自己在算计着别人，这次别人对自己露出，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落入对方的圈套。

　　“下官名为柳尚覃，虽是头一次见到姑娘却觉得分外亲切。”

　　柳尚覃？这个名字让卫落谷瞬间清醒几分。

　　他名声大噪，影响力遍布整个咸商。说唐律翎是以低调为闻名，那他就是高调到离谱。
　　他就是那位颇有面子，被先皇和融辉皇亲自请进宫的宰相。同时也是卫轻的学生。

　　当时才十几岁却能舌战群儒，还能治理滔天水灾。谁知道他肚子里究竟装了多少墨水，而且全靠这些知识在朝廷上独自一人没有任何背景和扶持，经历过宫斗与政变依旧能活得如鱼得水。

　　怪不得卫落谷觉得会被他套进去，原来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

　　“原来是柳大人，久仰大名。”
　　卫落谷反应极其迅速的应对。

　　“姑娘认得我？”

　　“天下无人不知您的名号。”

　　“……原来如此，这还是头一次没有过多解释就认出来下官了”，
　　柳尚覃笑的越发灿烂，可是虚情假意的。
　　拥有这么大的名声的宰相，外人一般都会以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常人看到他如此年轻都会追问是不是那个柳尚覃，

　　“看来刚刚是我说的着急，姑娘没有想象中的累。”

　　卫落谷嘴角抽搐一下，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在套路自己。她被逼无奈，假惺惺的陪笑，
　　“不，确实有点累。”

　　融辉皇看他们一言一语的交锋甚是满意。只要收服卫落谷，那么他矛下将有两位智将，这是何等的难得。

　　“柳爱卿，如何？正如本王所说吧？”

　　“正是。微臣能明白为何陛下要弃我这一朝宰相于一旁，让这位卫姑娘教导公主了。”

　　卫落谷着急的道，“承蒙厚爱，民女虽然‘答应了’此事，可还远远不及宰相大人。怕实在是做不来。”

　　融辉皇装作一脸了然的点头，“本王能明白你的顾虑。不如这样，本王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的答案和柳爱卿相同，那本王就送你回家。毕竟本王不需要两个本事一样的人。”

　　卫落谷没想到竟然还有一线生机，别无选择便点点头。

　　融辉皇清清嗓子道，“你对那个义贼英雄有何看法？”

　　义贼英雄？卫落谷视线不自觉的往景尊柏那里飘向，而景尊柏也有点期待卫落谷的答案。
　　话说融辉皇怎么当着本人的面问这个问题？难道又在试探她？

　　不过柳尚覃未必知道景尊柏就是那个义贼，缜密如他，给出来的答案绝对不会肤浅。她只能往深处去讨论，

　　“请陛下恕罪，民女……不想讲。”

　　一听卫落谷竟然拒绝了融辉皇，在座的各位都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为何？”融辉皇兴致浓浓的追问。

　　“……因为民女并未做任何报效国家之事，所以不应当对为国家效力的英雄指指点点。”

　　柳尚覃愣了愣，立刻收回原来敷衍又漫不经心的笑容。他从新审视了卫落谷一番，这个小姑娘个子不高看着十分年幼。怎么会说出如此有深度的话？

　　融辉皇注意到柳尚覃的变化，知道他想认真对待了，
　　“今日的事不会传到外面，你放心的畅所欲言便可。”

　　卫落谷得逞的点头，她就知道融辉皇肯定会深究，说明她营造出来的严谨气氛十分成功。

　　“陛下您真想知道？”

　　“对。”

　　“……好吧，”她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那民女斗胆聊一聊那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