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64、御书房

　　凤若英和龙芷葵向来无争无斗和平共处，这是众人皆知的。
　　表面上看上去是为了维持后宫平衡，可只有她们两个人心里清楚，没有争斗是为了自保。

　　慕长枫被害的可怜模样还历历在目，而罪魁祸首的那个女人位置早比她们两个高了一头。

　　凤若英和龙芷葵相信，只要她们安安生生的在后宫里待着，不被皇后盯上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所以对于卫落谷究竟属于她们两个的哪一派也达成共识。可以共享卫落谷。

　　“本宫知道姑娘累了，但是总有些话想和姑娘说。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听？”凤若英说的像是请求，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事没有拒绝的余地。

　　卫落谷心里苦笑，这个皇宫里的人真会强人所难，可没有将礼仪落下。

　　“自然，能听到娘娘们的教诲是民女的荣幸。”

　　龙芷葵见卫落谷这么有眼色甚是高兴，连忙开口道，
　　“去本宫那里坐坐吧。”

　　好像生怕卫落谷跑了，凤若英和龙芷葵一人走在她的一边将她围在中间。搞得卫落谷特别瞩目。

　　龙芷葵的宫苑在东边，卫落谷从来没有去过东宫的中庭，所以只能任由两个娘娘带着自己。

　　她们脚步走得急促，没一会儿便到了。

　　龙芷葵宫门上挂着一块宫匾，上面用橙黄字体雕刻了“葵”字。
　　这是只有正宫娘娘才有的，分别在三座宫殿上都刻有自己的名字。

　　只不过“枫”的那座宫殿早就被封起来，没人使用过。

　　听闻龙芷葵喜茶，更擅长亲手制作茶叶。泡出来的茶浓香可口，夹杂着她家乡独特的风味，甚是讨龙心喜悦。

　　她会把新鲜的茶晾晒在宫殿里，每日观察茶叶的烘干程度。所以刚一踏进宫门就能闻到里面是沁人心脾的茶香。

　　卫落谷除去墨香最爱茶，所以心底觉得在这个地方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就这样晕晕乎乎的被两个娘娘骗到宫里。龙芷葵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自己和凤若英则坐在正坐上。

　　“本宫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就是今年晒的新茶刚收成，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卫落谷点头。她知道现在不是收茶的季节，能在这样的季节培育出新茶是十分难得的，想必这些茶叶也是十分贵重。

　　宫女帮卫落谷斟茶，翠绿色的茶水沿着白瓷壶细长的嘴尖流出，晶莹剔透。 跟随着那股翠绿，飘着一缕又一缕的薄气。
　　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茶香，它们立马侵入了卫落谷的鼻腔，让她眼馋。

　　她喉咙上下动了动，顿时感觉口干舌燥。便一手捧起茶杯，另一手扶着茶杯边缘，先轻轻在鼻下嗅了嗅才稍微抿了一口。

　　喝茶最忌讳急，这点卫落谷还是知道的。

　　龙芷葵看卫落谷这么懂喝茶的规矩越来越欢喜。她想到自己那个过分男孩儿气的公主就一阵一阵的揪心。

　　果然是要把卫姑娘留下来好好教育一下她的公主，让她懂懂规矩。

　　稍微用茶水润了润喉，卫落谷便垫着小指将茶杯放在桌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娘娘们是想给民女说什么？”

　　凤若英轻轻笑了笑，“姑娘在卫氏堂生活的还好？”

　　“卫先生对民女照顾有周，能吃饱穿暖自然是好的。”

　　“那与皇宫相比哪边的生活更好？”

　　“能将两位娘娘养得如此貌美端庄，自然是皇宫更好。”
　　卫落谷没有以自己的角度说，而是顺带夸了两位娘娘，让两位娘娘更加合不拢嘴。

　　“既然如此，卫姑娘想不想就这样留在宫里？”

　　卫落谷眼皮抽搐一下，品味着这句话里的意思。
　　平白无故何苦来这一出？
　　不是这两位娘娘发现了什么端倪就是融辉皇发现她的身份可疑，所以让这两个娘娘把自己拖在宫里。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出什么露马脚的事情，肯定是卫嵩太笨了，跟她气质不符。

　　“……请娘娘们恕罪，民女还有许多可以学的东西，若是没有学成定会抱憾终身。所以没有想着离开卫氏堂。”

　　凤若英和龙芷葵听见她这样说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她们料想到卫落谷会拒绝，所以做好了应对措施。

　　“卫姑娘这点就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在宫里，我们会派人每日来返卫氏堂。到时候你有何想请教卫先生的问题或是想查阅的书籍，我们都会帮你找到。”

　　每日来返卫氏堂？这得消耗多少精力和人力？这两位娘娘也不嫌麻烦，看来是铁了心了想让她待在这里。

　　卫落谷面露难色，十分不解，“民女斗胆请问两位娘娘，这是何必呢？”

　　凤若英和龙芷葵对视一眼接连叹息。

　　“实不相瞒，二公主和四公主分别是本宫与葵姐姐的女儿。她们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武功，天天淘气的像个顽童。
　　卫姑娘如此懂事聪明，与二公主和四公主年龄相仿，所以想你多留在这里些时日好好帮我们教导一下她们。”

　　原来是这样。卫落谷稍微放下心来。只要不牵扯到她自身的秘密就行。不过教导公主这种事情她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

　　首先皇帝没有开口，自己不敢对皇室之女灌输什么思想。其次便是在宫里面跟她们纠缠多了肯定会影响到自己的身世。
　　卫落谷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和她们牵连过多。但两位娘娘还坐在那里说的这么诚恳，她不可能立马拒绝。

　　卫落谷犯难，心里觉得皇帝应该不会主动开口，所以现在就打个马虎眼，到时候再随卫嵩一起离开好了。

　　如此想着，她起身对凤若英和龙芷葵抱歉的行礼，
　　“承蒙厚爱，娘娘能看得起民女是民女的福分。但此事民女不能轻易做主，不知能否让我先与卫先生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见似乎有戏，两位娘娘这才舒展眉头。

　　“本宫没有想逼你的意思，好好考虑一下吧，对你和卫氏堂没有坏处。”

　　没想到她们两个挺好说话，卫落谷这才起身重新做回位置。

　　之后她们三人又聊了些别的闲话，两位娘娘或许是困了，这才肯放卫落谷离开。

　　卫落谷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龙芷葵宫，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刺的她眼睛一阵儿接着一阵儿的疼，根本就睁不开。

　　她脚步缓慢地从龙芷葵宫走到长枫院，进到屋里将门紧紧关上，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将所有的疲惫全部发泄在身下的被子上很快就进入梦乡，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她安稳了，卫嵩的酒也差不多就醒了。

　　卫嵩酒品其实很不好，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本性，平日极力克制酒瘾。关于他醉酒之后的事情多半是记不清的，总之等他稍微清醒一点，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不知道自己在宴会上做了什么，以为只是喝了个酒就回来了，所以特别舒心。
　　不愧是皇宫里的酒，味道就是不同。若是能找来一个壶，他定是带回去一些。

　　睡得太多一点都不困，卫嵩伸展了一下懒腰，打个酒嗝，用清水洗把脸，又将头发重新梳理整齐。

　　他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是和太子殿下说说把卫落谷讨回去换成自己的女儿来。

　　不过他觉得和景尊柏打不了交道，不知为何他稍微有点怕景尊柏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

　　既然融辉皇用宴会招待了他，就说明自己已经是融辉皇的座上宾。与其找太子殿下说，还不如去找皇帝说。想必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也不可能不听皇帝的话。

　　如此在心里想着，他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仪表无异便出门请求融辉皇。

　　融辉皇大病刚好就急急忙忙的处理朝政。在他病的期间一直将朝政交给皇后代理，害怕皇后操劳过多累着，所以才这么着急的去接班。

　　所以卫嵩到永康殿去找的时候融辉皇并没有在那里，而是在御书房里写些东西。

　　他马不停蹄的从永康殿跑到御书房在门口让侍卫进去通报。

　　卫嵩没想到融辉皇还有事情要忙，估计没空搭理自己，没想到侍卫一进去通报就让他也进去了。

　　御书房的格局对于文人来说是绝对的名地。

　　这里就相当于小型的御书司。沿着两边墙壁一直到房梁上皆是书架。挨着旁边放了两个天梯，两三个太监扶着梯子，一个太监爬上去沿着最上面的书架挨个整理。
　　卫嵩身高不低也要仰头半天才能看到顶上的太监。

　　而御书房绝对是宽阔的，随处可见笔墨纸砚，共有五张桌子不齐的摆放着，上面都是一叠一叠的书卷和纸张，有的上面写着字，有的则是就那样空白着打开。

　　卫嵩好歹是书院的祭酒，经常在顺城参加文人的聚会。那个柳氏也是其中一个。

　　他们总是围在一起讨论天下哪里新建了书楼，卫嵩听得索然无味，可碍于身份面子还是听的像模像样。
　　不然下次就没有话题可以跟他们聊了。

　　皇宫里的御书房他们绝对提过，是咸商文人最想去的地方之一。所以对于这些桌子存在的意义，卫嵩还是知道的。

　　每张桌子都拥有不同的用处，有的专门负责画字，有的专门批阅奏折，还有的则是写圣旨专用，处理公务专用等。

　　所以每张桌子上放的都是与那些相关的东西，这样也避免了事务过多全部混在一起，大量的节省了时间。

　　加上这里的书籍全面，太监都对每层摆放的十分清楚，只要皇帝开口，他们就能立马呈上。

　　说是文人天堂毫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