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59、阴谋

　　咸商历代帝王，唯有梁王是平民。他带领百姓起义，成功扳倒了暴君夺得皇位。虽然最后寡不敌众，在位整十年便惨死余党那一帮人手里，可咸商历史中却是着重画上了这一笔。

　　融辉皇一向惜材，而梁王绝对算得上是个奇才，所以他特别敬重他，直到现今皇宫里面时时刻刻也能出现与梁王那个朝代有关的书籍物件。

　　要说起梁王唯一的败笔，也只有他的宝贝独子—大梁天子。

　　他锱铢必较，从穷极一时到万人之上，即便如此也没能放下穷酸气，谁让落差实在太大，他高兴到疯狂。整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每说一句话都能透露出无知。

　　即便是闭嘴不开口，光是他独特大胆的张扬就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大梁天子认为红色即为高贵，所以不分场合的身着红衣，就连为梁王守灵还胆大包天的穿红色丧服。

　　最后被新登基的王关到牢里，强行换上白色囚服。本来他被判了斩首，可大梁天子在牢里不依不饶，指着新王骂到，“趋势忘本！你根本不配红色！”
　　新王大怒，决定将斩首改为鞭刑，抽的他皮开肉绽，鲜血硬生生把白色囚服染成红色才咽气。

　　这就是咸商历史上有名的“红囚”事件，自那之后红色衣服被当做皇室禁忌，除非是喜宴或祭祀平日里绝对不允许身着红色，就怕有人步了大梁天子的后尘。

　　景尊柏就是如同那位一样的人，后宫众多，放荡不羁，虽没到无恶不作的地步但总之没见过他干正经事。
　　他过于嚣张，甚至敢在红色锦袍上命人绣上龙鳞，并且将红袍当做便衣穿着。
　　然而他是最得宠的，融辉皇知道有些不妥可还是任由着他来。

　　景尊柏对红色有着别样的钟爱，在自己的贴身物品上都会标着自己的标志。那就是用红金色丝线绣的龙鳞，自然他的帕子上也会有这样的标志。

　　卫落谷和景尊柏接触几次后基本上都能心知肚明，毕竟放眼全天下太子们都不像他这般轻松。所以注意他的细节比较多，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用场。

　　被自己揭穿身份的景尊柏不恼，他伸出手轻轻将卫落谷拉起来，还贴心的帮她掸了掸裙子上的灰尘。
　　可能是认出他的身份了，卫落谷也没有那么怕。只是觉得景尊柏刚刚的状态有点像面对傅爷时候的暴戾。

　　没有深想那么多，陈覆已经帮唐笙桐暂时处理好，唐笙桐也稍微恢复了意识。

　　他恍惚看着面前的人影不认识，只知道自己突然被袭击，肩膀痛得几乎要窒息，可嘴里下意识喃喃着，“卫……卫姑娘呢？不要伤害……她。”

　　正巧卫落谷进来听到了这句话，双腿像是被冻住无法再向前迈一步，连心底都涌起一抹难受和尴尬。

　　她刚刚可是希望这两个人赶快把他解决掉自己才能逃脱。这个想法太自私，让她无法面对唐笙桐。
　　光是知道唐笙桐在这种情况下还担心自己，她就恨不得头撞墙然后失忆。
　　不知何时，她也会因为自己的本性而感到罪过。

　　景尊柏发现她愣在那里小脸苦着耷拉下来，以为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就赶紧揉了揉她的手，“对不起……，不要看了。”

　　卫落谷点头，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开后转过身来。

　　陈覆看着景尊柏和卫落谷的样子，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公子？她……不会知道我们是谁了吧？”

　　景尊柏点头，但视线一直跟着卫落谷游动。陈覆立马无语的跳起来。

　　大祖宗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说好要隐藏这个秘密吗？怎么现在这么轻易就让一个小姑娘知道了？而且这个小姑娘的身份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查，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他们的计划不就全毁了？
　　再说他之前向景尊柏保证过，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就千刀万剐。虽然只是个玩笑话，但是还让他很介意啊！

　　景尊柏哪里会管那么多，他现在一脸花痴的样子，可不学会了他后宫的女人吗？

　　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骗，再深究下去也只是自己幼稚。陈覆轻轻挪动唐笙桐以免他受到二次伤害，然后把他背在背上率先动身，决定去城里找个大夫重新给他包扎一下。

　　见他们两个走远，景尊柏试探性拽了拽卫落谷的袖子，“我们也走吧？”

　　卫落谷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莫名其妙，好好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小动作？
　　“走就走，不要动手动脚。”

　　景尊柏点点头，然后蹲下来示意背着卫落谷。卫落谷也没有拒绝，她才不要从这个地方走那么远回去。

　　然后两人也跟着消失在夜色之中。

　　果然景尊柏和陈覆做事都极有计划性，他俩在宫外似乎混得不错，两人也很有默契。之间没有交流过到哪里汇合，可是景尊柏有明确目的地的。

　　那是一个极为偏僻的药铺，虽说是偏僻，可是却在最热闹的“珍餮”后面的花巷里。

　　花巷住着不少游女，她们偶尔会在这里赚些外快，而目标都是些没大钱去“珍餮”消费还想共度春宵的人。

　　正因为如此，花巷从来不是一个能在明面上暴露的地方。里面鱼龙混杂，朝廷里的人也有，他们不想放过这个消磨时间的地方，所以至今没有被查到。

　　而那个小药铺就在花巷的最深处，怪不得之前逛遍了甘顺的药房都没有到过这里。

　　本来直接穿过花巷就可以到达，景尊柏刻意绕了个弯从另一头过来，多费了些时间。就是为了不让卫落谷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避开一些不雅的货色。

　　所以等他们到了那间药铺，唐笙桐已经清醒的躺在床上了。

　　这家药铺分为里层外层，外观就是几个破烂的木架支撑着，极为不显眼。至于面对花巷的外层都是染上病的游女看病的地方，里层通向后门才是只有行家知道的。

　　药铺掌柜是个早已年过半百的人，身高却只有卫落谷的一半。他腰椎弯的厉害，后背凸起一大块肿瘤一样的疙瘩，已经扭曲变形到像只虾米。
　　一只眼睛上带有深深的疤痕，而疤痕还露着红肉向外翻起。至于脸上皮肤黝黑，褶皱分明，唯一完好的眼睛里面尽是浑浊的黄光，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样子。

　　不过这个老头说话倒是挺好，丝毫不在意外观没有感到自卑反而很健谈。甚至见到卫落谷还能笑呵呵地给她块糖吃。

　　“这个小伙子受的剑伤不浅，骨头都被砍断了，日后定是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姓王的老头挠了挠发痒的头发，一只眼睛看了一下景尊柏，甚是有眼色，“不过暂时无大碍，小伙子应当也会医术，自己能处理好。老夫先去前面配药了。”

　　留下这句话便跑到外层，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进来。

　　唐笙桐略带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以为是皇宫派来的。
　　“卫姑娘只是被我牵连进来的，想必两位大人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做什么。”

　　卫落谷愣了愣，该说唐笙桐是烂好人还是个倔强的？可是如果唐笙桐再多说下去，卫落谷的罪恶感估计要把自己给吞没了，
　　“我……我没事，已经解释清楚了。”

　　唐笙桐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那两位大人为何不直接把我杀了？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景尊柏扫视他一眼，还是一派温存的模样，不像是会做恶事的人，
　　“同情你而已。”

　　“同情？”

　　“我刚才问过卫姑娘了，你是为了你姐姐才给皇帝下毒吧？”

　　这是景尊柏背着卫落谷来这家药铺的路上询问之后得知的。

　　唐笙桐点头。反正他都已经被抓住了，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那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皇帝早就对此事知情？”

　　这个问题一出，唐笙桐眼神明显的动摇，看着景尊柏也开始琢磨起来。这个人到底是哪一派的，他当真可以相信吗？

　　知道唐笙桐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说出口，景尊柏继续接着刚才的话，“想必是皇后那边的人给你的消息。”

　　皇后？卫落谷猛的睁大眼睛仔细听起他们的对话，怎么会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

　　“你……，到底调查了多少？”唐笙桐忽然有点落败感。自己计划的过程全部被卫落谷猜出来，而幕后的人竟然也被别人拆穿。看来他是真不适合干这个。

　　“没有调查，因为只可能是皇后给你的消息。毒杀皇帝这么大的事情凭一个人根本做不起来，可疑之处太多早晚会穿帮。所以你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支撑着这个计划，试问整个皇宫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听罢这话，卫落谷的反应比唐笙桐还强烈。她虽然想到唐笙桐背后的人可能是朝廷外的，可却从来没有往皇后身上去想。

　　不过皇后竟然会帮助唐笙桐？她难道对皇帝也有仇恨吗？
　　可惜卫落谷来到皇宫这么久也从来没有见过皇后究竟是何方神圣，只知道这个女人城府深的很。毕竟能把卫轻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扳倒，想必手段相当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