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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六章·截杀 ...

  •   杀招来临,却见叶湮羽呆住了一般,不动不摇,只站在原地,抬起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向烨乾。
      烨乾突然打心底里生出一阵战栗,仿佛那年在幻星宫,那人看着他亮出剑来,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
      可是那又如何?她现在已经受谪堕天,轮回转世不知几回了,身心受创至此,有何能为与他一搏?

      庞大的剑气伴随无上威压,尚未完全落下,已刮得她浑身被血,剧烈的罡风将她身上的衣裳纱布撕裂成一条条的,接着她绑束头发的发簪发巾也断了,因药水腐蚀而剩下的几缕花白的枯发忽地被一齐向后扯去。
      哪怕是路边乞讨的疯子,也比她这样体面一些。

      叶湮羽果然无法抗衡这股神力,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去,遮住了那让他有些不适的眼色,乖顺地像是束手无策,引颈就戮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听到了那轻微的一声“咔嚓”。

      凤箫韶送给她的墨玉簪子断了,随着披散的头发被卷起,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瞬间自百会穴灌入,如海啸一般席卷过全身,经脉连同丹田紫府都胀疼无比,几近要将她由内而外地撕裂成碎片。
      幸而最近一段时间里,她早已习惯了这等酷刑折磨。叶湮羽闭着眼,微微蹙眉,心却非常地静,静到她似乎能听到,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地对她说话。

      为什么人人都想要探知掌握天命?为什么人人都畏惧天命?为什么天族大费周章想要杀灭命主,而那位命主又为什么从来无名,只有一个尊号?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
      “本始之茫,诞者传焉。鸿灵幽纷,曷可言焉!曶黑晰眇,往来屯屯,庞昧革化,惟元气存,而何为焉!合焉者三,一以统同。吁炎吹冷,交错而功。无营以成,沓阳而九。运辕浑沦,蒙以圜号。冥凝玄厘,无功无作!”

      “无功无作!”

      “天地万象之理,存亡兴废之端,贤凶善恶之报,神奇鬼怪之说……皆惟元气存,无功无作!”
      “元气者,星尘也,世人无能识,则无名!”

      冥冥中,那白衣女子身被星光,裙裾染霞,赤足踏月而来:“天意从来高难问,因天尊不可问,故而为‘天问’。然万物为天穹星尘所化,是谓元气。既如是,天道连接尘世万物之命线,彼此勾连,本就无喜无悲,无偏无颇。升沉者自然之数,天不以是为污隆,荣枯者偶然之遭,天不以是为厚薄。而浅识者欣戚以之,即趋避因之,纷其志于所不必为,役其才于所不能为,卒至不能为其所当为,则甚矣其惑也。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不得修心!”

      有什么东西终于从千年的沉眠中渐渐地复苏了过来。叶湮羽依旧闭着眼,抬起一手,于空中化出一圈,现出一道太极阴阳图。

      她的神智还有些不清醒,却见那白衣女子转眼间化成了清净真人的面貌,柔声道:“你道何谓天衍?”
      “天地万物,皆循环往复,生克制化。有道是否极泰来,泰极否生。你既为单金灵根,欲修生死之道,然金克木,主杀伐,你一味执着于死,也是时候该悟一悟生了。”

      “你观这天时四季,白藏收成,落叶化泥,方及玄英,是为金生水。冬雪润枯草,春阳抚禾苗,是为水生木。木气生发,万物始出。所以你看,即便秋风萧瑟,草木摇落,亦有一分为来年春始之生机。”
      “是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如当头棒喝,随着女声轻柔地吟诵,那些天衍真经的字迹在叶湮羽的脑海里缓缓褪去,消失。这由灵犀山上代掌门临终前才依依不舍打入她识海中的珍贵的心法,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般,就这么化入了她的本我之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念尚未转落,透过炫目的剑光,烨乾骤然觉得叶湮羽身上的气势便变了。
      他看见叶湮羽随手化出的太极阴阳图突然变得不凡起来。只见那白鱼似万千星光汇聚而成,而那黑鱼又如浓沉晦夜泼墨而就,一明一暗,裹挟天地之力,生死之道,骤然洞开!

      周围的枯木在这磅礴无边的灵力影响下竟生出嫩芽,飞快地伸出枝叶,然而不等它们长成,这方天地间便落下了沉降肃杀的金气。
      霎时这刚复苏的生灵凋零腐朽成土。金气浓郁之至,竟生出了些微的水意,地表上的焦土微润,生出了一层白霜,随即凝结成了一块块银白色的金石。
      紧接着又有或直或曲的绿植从那金石缝隙中而出,颤颤巍巍,孱弱柔嫩,却不屈不挠,硬是顶开了沉重的负担,顽强地挣出命来。

      随即异象消失,无数刀光剑影自阴阳图中一涌而出,迎向烨乾化出的那一轮朝阳。
      烨乾来不及想对方已然能影响天时的可怖实力,他握住百里剑,功力再催至极,两方相接,激起满天尘埃。
      过了一会儿,飞扬而起的尘土渐渐落定,从中现出一道人形。

      周围方圆十里皆被打出一圈深深的壕沟,她手持裂痕丛生的星耀剑,单膝跪在坑中高起的一金石之柱上,前襟皆是血,肚腹与小腿上皆有伤处,血渍点点,显然是没能完全避过去,人却是倔强地不肯倒下示弱。
      倒有些像初见时的那个脏孩子了。

      烨乾微微一叹,随即悚然而惊。他听说过命主正在复苏的传言,可他没想到,她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是了,命主已然觉醒,越磋磨她,她便恢复得越快。正是因为知道这点,烨乾才不想做她的磨刀石,果断在第一次试探不成后就动了杀招,却不料还是赶不及。
      他已经不能一击得手,而命主只要不被瞬间毙命,她就能越来越强!

      叶湮羽方才发出的那一招已远远超过了大乘修者的能为,烨乾不知道她能不能恢复到鼎盛,但显然他已经杀不了她了。
      就算他能杀了她,那又如何?他削不去对方的神魂,而既然有神魂,她便能投胎转世,大不了一切重来,而天族还得费尽心机,寻找她的来生。

      这也就是为什么天君下诏碧霄派,想要以大青莲花刑磨灭命主神魄的缘由。但是没人能料到,那魂魄何其顽强,历经九九八十一次转世后,她还能顶住刑罚,并于其中渐渐复苏。
      或许,就在她被放入水牢之时,就已经没人能杀得了她了。
      难道这也是命主一早就算计好了的吗?她对自己下手这般狠辣,到底求的是什么?

      有生以来,为羲皇娲皇双圣之子转世,生来便天赋无双,法力精纯的烨乾,头一次尝到了一种陌生的苦涩滋味。
      他说不清这是赞叹,是嫉妒,是忌讳,抑或是无奈。
      烨乾心绪繁杂,于空中踌躇半晌,最终长叹一声,落到地上,缓步走到叶湮羽面前。

      叶湮羽抬眼看他,不闪不避,任他握紧百里剑,架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有些色厉内荏地道:“我本可以直接杀了你。”
      “这我信。”叶湮羽如顽石一般,冷冷道,“你们天族不一直打算令我于无尽的轮回中形神俱销,这样才能保住天族千秋万代,青春永驻,尽享荣华么?”

      烨乾微恼,但他的手还是非常稳:“你从前就爱那般胡说八道,轮回后竟丝毫未改。天君果然没有看错你。”
      叶湮羽话中微带笑意:“承蒙天君看重。”

      “其实我非常佩服你的心性,即便那时你对我口称贱民,可我看得出来,你不像旁人那般真心敬畏我。”烨乾以剑划开叶湮羽脖颈上的纱布,“我第一次来寻你时,曾经允诺你,如果你让我看过我爱妻的命线,或者告知我爱妻下落,我可以许你一个人情。你却直言人情于你无用。想想也是可笑,如果你那时答应了,现在你便可以此为要挟,让我助你一程。该说果然命数叵测,似你这主宰命运的人,竟也不能算到自己的命。不然你现在便可脱身了。”

      叶湮羽缓缓地摇了摇头,百里剑的剑尖上立时挂下一串血珠。
      “烨乾啊烨乾,过了一千六百年,你始终,未有分毫长进。”

      她话音未落,指尖突然迸发出一道至罡之气,恍如鸣鸿再世,生生逼得烨乾撤剑后退了一步。接着他便发觉这剑气逼至眼前,便如云烟散去,不过是虚惊一场,
      烨乾见她这般油盐不进,心下微恼,冷笑道:“就算鸣鸿仍在你手,你仍胜不过我去。我耐心有限,勿要再行挑衅。”

      叶湮羽勉强支撑起两条腿,朝前走上两步,顶着百里剑尖道:“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我胜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还是你也想给我施一个摄魂术,教我不要去妖皇面前信口开河,扰了你的桃花缘?”
      烨乾没接话,叶湮羽抬了抬下巴,垂了眼,长长的睫毛下,眼珠子却一错不错地盯着烨乾,试探道:“你方才说,诸沃之野有难,是不是与我有关?”

      话一出口,烨乾面上掠过一丝薄愠,半晌他冷哼一声:“你不用套我的话,你的存在便是对旁人的威胁。你去到过的每一处,都会遭到灾难。难道你自己还没发现么?”
      “我为什么会有灾星这个名头,你们天族应该清楚啊。”叶湮羽轻轻一笑,忽然从胸口处抽出一物,朝烨乾掷来。
      那东西金光闪闪,来势极快,普通人单凭肉眼难以辨清,更不要说接下了。但烨乾却一挥袖,那物便轻易被他拢在手中:“三叔的识踪符?”

      他脸色蓦地一沉,突然又提剑攻来,叶湮羽不防这位发什么疯,忙以星耀横挡,锵然之下,星耀剑身应声而碎,光华大减,变得黯淡锈蚀,灵气尽失。
      叶湮羽立即弃剑朝后掠走,却不料烨乾紧追而上,挽出一道夺目的剑花,直冲她面上而来。叶湮羽不敢再直撄其锋,只得以指凝气,卸掉烨乾攻势,借力打力,尽量避开要害。

      这不对,烨乾贵为天族太子,出手便是风云变色,天地俱惊,但是他此刻收着力道,只攻速越来越快,像是要逼迫什么,到底意在何为?
      瞧这股认真劲儿,不像是猫戏耗子专门捉弄她来着……

      方才那股自百会穴而入的额外灵力在体内愈转愈快,叶湮羽浑身烧得滚烫,只觉得随着她每一次动用这股灵力时,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渐渐苏醒……
      她压抑不住,也不想压抑。

      滚烫的热流在她的灵脉里奔腾着,比她本身的灵力精纯得多,也暴戾得多。眼前时不时地飘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如吉光片羽般稍纵即逝。叶湮羽微微一走神,烨乾马上抓住这个破绽,剑尖向前一挑,叶湮羽闪避不及,只觉左脸一痛,缠在面上的白纱顿时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在她下意识的动作中被甩脱开去,露出了她的真容。

      不及细想,烨乾又一剑刺向她双眼,叶湮羽忙弯身下腰,并指挡在眼前,企图挥开烨乾的攻势。
      却不料烨乾却飞身掠过,落于她身后。他缓缓地回过身,目光复杂地盯着她,喃喃道:“果然。”

      这简直是标准的耍流氓场景,但当事的两人谁都没有丝毫桃花色的心思。叶湮羽下意识地摸了摸伤到的左脸,却摸到了一片平滑光洁的肌肤,似乎方才的生死相搏,只是她的幻觉。
      丹田里滚热似烧,经脉开涨,虽然身躯依旧痛楚难当,可她现在却能站稳了。

      烨乾并不知叶湮羽这边的状况。他收剑归鞘,将那金色的符咒一把捏碎,面上浮现出一道讥讽似的笑,只是这笑如浮光掠影一般,刚出现,他就觉得不合适,忙将之抹去了。
      叶湮羽此刻无法看到自己的样子,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头顶原本被药水腐蚀得斑秃的皮层渐渐长出白发,而那原本未掉落的铁灰枯发也一并蜕变成柔亮的银色,腐烂脓肿到面目全非的脸就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地脱落,生出新的皮肉。那熟悉到令他感到心惊的面容就这样慢慢地在他眼前复原,露出一张令天地失色的脸来。

      倒不是说她生得如何美,虽然即便是烨乾看来,也不得不叹一声的。
      与其说这张脸美,不如说更重在震慑,怕是连天君都惧于见她。

      她和原来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但脱去了少女的圆幼,显得更成熟,更凌厉。她肤愈白,唇愈艳,眼角细长微垂,似有星光凝聚其中,不笑时便有一股冰雪一般的泠然与坚毅,似刀凿斧削,再不见那股刻意媚俗讨好的卑猥之气。两者差距之大,竟令烨乾一时有些认不得当年那个满脸堆笑求他照应灵犀山的炼气小女修了。
      幸亏他只过了两招,现在起码还能制住她。如果再磋磨下去,不知她能成长到哪一步。

      叶湮羽没照镜子,也不知自己成了什么样,能让天族太子殿下这般来回打量。她沉声道:“你所言‘果然’二字,是为何意?”
      烨乾稍稍回神。大约是他素来压抑自身情绪,长久以来有些憋坏了,忍不住眼露轻蔑,低声道:“我是在想,命线之说,果然有理。万事万物,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何解?”
      “当初你是何等滔滔不绝,现在倒要来问我了?”烨乾嗤笑,“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能突然恢复吗?”
      叶湮羽的心无来由地一跳,面上却冷笑道:“我为何要说与你听?”

      烨乾整了整袖子,垂眼不看她:“你已经能察觉到我三叔在你身上下了符,说不定下一瞬便能恢复昔日全盛时的容貌与能为,届时天君的旨意再不算数,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除了你自己早先算计到有今日一招,还能有谁能这般周全?”

      不待叶湮羽回答,他又一口气接道:“我早该想到的,鸣鸿星君随身侍候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可以袖手旁观,固守不出幻星宫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推落诛仙台却无动于衷……而鸣鸿刀断后,你不仅熬过了大青莲花刑,还有了能与我抗衡的实力,这不是太巧了吗?回想起来,试问一个对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能如此冷漠算计的人,怎么可能会为我破例?这天道果真无情,命主大人更是心如铁石,我不如也。”

      叶湮羽微微蹙眉,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墨玉发簪断裂后,一瞬间得了顿悟,才生出了与烨乾抗衡之力。这与鸣鸿有什么关系?这瞎编乱造想要扰乱她的心思,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她内心却止不住地有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你当初是否能救鸣鸿而不救?鸣鸿这千年来的颠沛流离,任人唾骂,最后心伤沉眠,是否都是你纵容的?

      这个念头浮起来后便怎么都压不下去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寒冷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叶湮羽非常明白这就是那一位能干得出来的事,只是面对烨乾,她依旧维持着神情未变,仅面色愈发惨白了一些,连那双艳红的唇都似乎褪了血色。
      她轻轻地抿了抿唇,冷硬道:“你若是来指责我行事的,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了。”

      烨乾望了过来,他神情复杂,有幸灾乐祸,更有同情怜悯:“当然,我自是无权指摘命主大人。但是我好歹也是天族太子,想来有这个身份可以问一声,您这般折腾排布,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湮羽讥笑道:“这可奇了,你们天族步步紧逼,还来质问我想做什么?”

      “不过是好奇。”烨乾收回神色,绷紧嘴角,似乎要与叶湮羽比一比谁神情更冷似的,“大人当年将自身功力封入鸣鸿星君体内,护他堕天后依旧能维持灵体不散。现在鸣鸿刀断,大人便能顺利归位,还未恭贺大人。”
      终于叶湮羽忍不住垂下了眼,避开了烨乾的视线。

      烨乾鸡对鸭讲,却不知自己每一句都正中叶湮羽的心病。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罢了,我现在已寻回了阿焰,再纠结往事,不免小鸡肚肠。不管你想做什么,只一句你且记着些吧,别再算计妖族了,放过他们吧。我不知道你安排凤箫韶去做了什么,但天君的雷霆之怒,不是任何人能承担的。”
      叶湮羽尝到了嘴里的血腥气:“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我不愿让阿焰像鸣鸿星君那样,被你利用完后扔开手去。事实上因为你,天君已然对妖皇动了怒。我不想再重演一遍三万年前发生过的惨剧。”
      三万年前……凤箫韶皇夫阵亡,她因产女元气大伤,将自己封入镜宫,以自身力量为基,构建起封闭诸沃之野的大阵……

      刹那间叶湮羽头疼如裂,她猛地捂住头,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地。
      烨乾最后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

      远方,黑云似倾墨一般,如海浪翻滚不休,一时间恍若昼夜颠倒,幕布似的低压压地悬在天际,逼得人喘不过气来。遮天蔽日的暴风眼处,一座庞大的石台自风眼中缓缓露出它狰狞的外形,伴随着阵阵刺眼炸裂的雷暴,赤光烁灼,摧枯拉朽地降临在诸沃之野的上空。风暴倒卷过沙石枯枝,如鸟雀一般凌空飞起,乒乒乓乓不断敲打在那层看似薄弱的透明结界上,映出天地间一点璀璨至极的金红色光芒。

      那是身披战甲,手持翎剑的凤箫韶。她面无惧色,凌空而行,黑压压的一片天兵天将静默地分立在诛仙台的两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漠然凉薄的神色,恍然望去,犹如一排排没有思想感情的傀儡,无端地令人寒毛倒竖。

      云端的最上层,焱焘那厮似是不敢相信还有人胆敢违逆天君,远远地躲在众天兵天将的后方,扯着嗓子大声尖叫:“凤箫韶,天君原本的旨意只是令你上九重天交代清楚关于命主转世的相关事由,你竟直接暴力忤上,该当何罪!是想与鲛人族一样叛乱吗!”
      凤箫韶丝毫不理会,连个眼神都欠奉,只浅浅地挂着莫名的微笑,抬头仰望那座臭名昭著的石台,脚下一点,手腕一震,翎剑的剑身上立即喷射出长达数百丈的光焰,直冲那石台中心而去!

      无妄湖边,满满地坐了一地人,皆是妖族的各部族长,为首的则是凤箫韶之下的七权臣。他们肃然而立,各持手诀,脚下是一座彼此勾连的庞大阵法,如活物的心脏一般一起一伏。低沉的咒声回响在诸沃之野的结界内,那结界的光壁也随着阵法的变化,一层层地闪过金红色的光。

      镜宫最底层,函杞与轻画带着一众宫娥守着正中一张华美的床榻,每个人都紧紧地交握着手,指节苍白,气氛极为压抑。
      凤焰合衣昏睡其上,像是睡得极不安稳的模样,搁在床沿上的葱白细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嘴唇蠕动了半天,终于模糊地叹出一个音节:“娘……”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顿悟那段,我是从屈原的《天问》、柳宗元的《天对》、清代《刘人熙集》里随便摘了几段不明觉厉的,再加上科学理论“超新星爆炸产生的星尘造就了我们现今这个宇宙”一并东拼西凑大杂烩成了刷字数装13格的一段,所以就请不要纠结其中狗屁不通的中二逻辑了……(手动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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