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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二章·毒伤 ...

  •   颜绾轻叹一声,将浸了血的巾子放入水盆中,起身替叶湮羽拉上薄被,端起水盆绕过地上的阵法,出到院子里来。
      胡浅浅正站在阶下,见她出来,顺手接过水盆,极为随意地问道:“她如何了?”

      颜绾细细打量她一番,见她一张脸严肃板正一如往常,也不知她心里作何想,只得应付道:“在刑律宫被关了一年,才刚出来这几天,还昏着,我也没办法。但是她那个样子……为什么没有外门弟子前来侍奉?”

      胡浅浅道:“难为你了,你们仁心殿的高手全去了无厌殿,就只剩你愿意过来看她。那侍奉她的外门弟子原就有些蹊跷,竟是个男子,也不知庶务司怎生安排……而自打叶湮羽回来后,那人便一直没出现,大约想的是她被刑囚,不想沾祸上身吧。”

      颜绾愤然:“这不就是踩低捧高的势利小人?”
      “你不用气,不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叶湮羽好歹还是五尊弟子,无论怎样都轮不到那一个外门弟子来挑她的不是。嗯,扯远了。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专门跑一趟。”

      颜绾压抑再三,终于忍不住道:“我与湮羽相交也有数年了,她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又力战魔族,怎么说都该是有功之人。玄严尊者不嘉奖她,反而以青莲花刑囚她……罗浮山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要如此苦瞒?”

      看胡浅浅张口欲答,颜绾又抢白道:“你不用拿外界那一套什么因邪刀走火入魔的话来哄我,我是不信的。”
      胡浅浅清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天界特意降的旨,师尊也要依此而行。”

      颜绾吃惊道:“天界怎么会来管这事了?不过是个化神修士,即便修行进度快些,也不碍他们吧?”
      胡浅浅敷衍道:“谁知道呢,大概是他们吃饱了没事做吧。我再进去看看她,你先回去吧。记得保密。”

      颜绾直觉有些不妥,然而她生性温柔随和,胡浅浅修为地位均远高于她,既然这位前辈已经这般说了,她不好执意违拗,只能先行礼走了。
      胡浅浅目送她离去,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枚避气丸纳入口中含了,再推门而入。

      屋内弥漫着一股浊恶的气息,金色的阵法布满了地面,缓缓地运转着。叶湮羽的矮榻架在正当中,她躺在床上,全身被白纱包裹,看不清形容。但胡浅浅知道,白纱底下是一副多么惨烈的景象。

      受过青莲花刑还能活着出来的人,之后都会不成人形,在无尽的折磨中慢慢死去。她原本的皮肤会先烂成青黑色,一层层地往下掉,血水从她的身体种不断渗出,黑褐色的血痂布满全身,然后肌体溃烂,上吐下泻,神智昏懵,连呼吸吐纳都将是巨大的痛苦,必须借助房中布下的阵法苟延残喘。

      这种非人的过程将一直持续到她吐出自己的心肺后才会结束。据说那时天族便会派人下界,从她的墟鼎中取出鸣鸿断刀,让她痛快去死。
      因这青莲花刑太过痛苦,自碧霄立派以来,受过此刑的人不超过一个手之数,比魂钉还少见,因此外人都以为叶湮羽在此休息静养,没人会来打扰。

      青莲花刑的真相极少有人知晓,连玄昊真人一开始也包含在内。虽然有天族旨意在上,他不得违逆,但他作为叶湮羽的师尊,亦尽可能地上下活动,终于在一年后,得了玄严真人一个不情不愿的首肯,将叶湮羽从刑律宫中接出,挪至无明殿的一侧偏殿安置。

      但在他看到叶湮羽后,玄昊子便明白他这师兄并没有实质性地做出让步,只能每日请仁心殿的人过来诊治,自己也不断地将灵力输入叶湮羽的体内,期望她总有一日能健全起来。
      却不料这加倍延长了叶湮羽的痛苦,还不如一刀杀了她干脆了事。

      胡浅浅自己也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意在那把断掉的鸣鸿刀,那么早在灵犀山时,天族就可以派人来取刀,明希子也一定不会违拗天君的旨意。或者干脆杀了叶湮羽取刀也是一样的。可他们偏偏采用了这种方法,与其说是意在鸣鸿刀,倒不如说要摧折叶湮羽这个人。
      虽然身为凤箫韶的心腹之一,胡浅浅自然知道叶湮羽身份了不一般。但她究竟有何不一般,却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她小心地踏入偏殿,赤足踩着未被阵法覆盖的地面,以一种特殊的步法跳到叶湮羽床前。她低下头,在那张被白纱完全裹覆住的头上画了个小符阵,再侧身斜签着在榻沿坐下,悄然传声道:“你如果听得到我说话,就摇一下头。”

      白纱微微一动,胡浅浅点点头:“我知道你服用了龟息丸,又封闭了神魂,这才能撑到现在。但是你要想逃出去,就不能再扮死了。被推迟两年的试炼大会重开在即,几位尊者都必须出席,你……”
      话未说完,她似乎察觉了什么,立即起身,以来时的身法又跳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火灵与武藤兰的身影。两人没有像胡浅浅那样贸然入内,只在阵法外遥遥望了一会儿殿内榻上,这才让开,显出了身后的霍辰:“我们都跟你说了,她现在还睡着呢,什么都不知道的。”
      霍辰踮着脚,皱眉望了半天,摇了摇头道:“玄严尊者叫我们看得紧些,我觉得总有他的用意……”

      “什么用意!”火灵略带不耐烦地在霍辰脑壳上敲了个爆栗,“玄严师伯生性多疑易怒,看谁都神神鬼鬼的,你可别变成师伯第二!”
      武藤兰也道:“叶湮羽受刑后,每日都有仁心殿的人过来照看。只是十天前掌门带着千殇师妹刚回到门派便旋即闭关,这才指了颜绾师侄专门负责。玄严真人却因颜绾与叶湮羽有过交集便胡乱猜疑……焉知你这般尽心尽力,他就不会猜疑你?”
      话中带着对三尊之一的浓浓不满。

      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前不久燃心阁中重黎真人的本命玉牌突然碎裂,蘅芜仙子的玉牌却突然转为了黑色。冰蔓雪无故离开门派,随后蓬莱那边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各种联系,连水镜术也不能奏效。紧接着辛夷镇传来了丹诸真人身陨的消息,不等玄严尊者赶去,丹诸真人在妓馆与魔族厮混马上风的丑事传得天下皆闻,惹得玄严尊者勃然大怒。
      然后就在十天前,玄墨子带着身受重伤的白千殇回了碧霄派。

      如果不是试炼大会再不能往后推延,这个节骨眼上本不适宜再襄办什么大事的。玄墨身为渡劫修士,带着他的弟子出门历练,竟还让小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事本就颇为蹊跷。可惜不管玄严如何旁敲侧击,玄墨就是闭口不谈。玄严到底不是掌门,威权尚在玄墨之下,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面色稍有苍白,便只当他心中有数,不得不依他行事。

      接着,被派去辛夷镇的九法长老传回一个消息,丹诸真人的墟鼎被掏,他所有的随身法器,包括令牌在内,都不见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天碧霄上下都格外紧张,有弟子历练归来,皆要被里三层外三层地查个清楚,以防有魔族细作混入门派,再生波澜。

      至于无厌殿,则被仁心殿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扎实,好不容易将白千殇救了回来,玄墨子却像是极为讳疾忌医,一味不让旁人接近,只称闭关,连玄严玄昊都不见了。

      武藤兰三人堵在门口叽叽咕咕半天,最终见叶湮羽如死人一般没什么反应,无法还是走了。
      没过多久,那被褥中的白纱渐渐颤动起来,不久又复归平静。

      ————————————————————

      与此同时,无厌殿中,白千殇踉踉跄跄地走到桃花漫天的院中。中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射下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身子摇晃了一下便往前一头栽倒,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
      抬头一看,却竟然是荀朔,肩膀上还趴着甜果儿。

      一时间心头的彷徨无措还有伤心委屈全部爆发了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荀朔眉头深锁,看着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和憔悴深陷的眼窝,心里一阵紧抽。轻叹一口气,牢牢将她抱住。
      “千殇妈妈,我们回来了……”甜果儿也紧贴着她的脸来回蹭着。

      白千殇用力挤出笑容,激动得手有些颤抖:“你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不要妈妈了。”
      这话虽然情真,但白千殇数日来满心皆是玄墨,压根顾不上甜果儿,更妄论去看一眼芩绥或叶湮羽。
      甜果儿不知实情,一味使劲在她脸上亲着:“我去找爸爸,想办法给尊者解毒。”
      白千殇气息一窒,只有她和甜果儿知道魔花之毒的真相。

      这事说来话长,自从蘅芜仙子认定她白千殇是玄墨的菩提劫之后,便屡屡设计陷害于她,在他们外出游历的这一年里更是数次想要除掉她。最后一次玄墨忍不住和蘅芜仙子动了手,阴差阳错之下却误伤了赶来救援蘅芜仙子的重黎真人。不久后蘅芜仙子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已身坠魔道,竟沦落到与崔夜勾结设下幻境,令她入了神农鼎中,并给她下了七情六欲花的剧毒……

      都怪她没用,轻易中了蘅芜仙子的幻术,害得玄墨师尊为了救她,不得已亲自闯入神农鼎,将这魔花之毒转移到自己身上……
      是她对不住师尊!

      在碧霄派苏醒,亲眼见到师尊呕血,白千殇早已是五内俱焚,六神无主,压根顾不上没同她一道回来的甜果儿去了哪,也没多余精力去过问芩绥和叶湮羽,整天闷头挖空心思研习药典救治师尊。因师尊竭力不允,她不能将中毒的真相告知门派内任何一人,连玄严尊者拘了她去问,她也只能为师尊掩饰一二。若不是有竹离帮腔,她早就露馅了。
      可随之竹离便来问她甜果儿的下落,这她哪能知晓?

      眼下见了甜果儿,白千殇当真是百感交集,激动地连声问道:“你们找着了解毒之法了么?”
      荀朔半天也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小脸心疼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白千殇鼻子一酸,握住荀朔的手无端的感受到温暖与信任,终于忍不住和盘托出:“我……我发现我的血能暂缓师尊的毒性,所以我……”

      白千殇的血是剧毒,一滴便能致百草俱枯,连黄泉这般的至戾至毒的利器也逃不过腐朽摧折的下场。却不料这毒能逼退玄墨体内的魔花之毒。也许魔花被炼制成毒,终究带了草木之气,亦会畏惧她之血毒。只是玄墨被她这般强逼着饮下自身鲜血,以毒攻毒,体内受两重毒素影响,竟渐渐受魔性所控,丧魂失智,时不时地便要挟住她撕咬饮血,以致她在这十日内变得极为孱弱,只能暗地里用些补气益血的草药应付支撑,一直拖到如今。
      ……玄墨此举,简直如用多了阿芙蓉,成了瘾头一般。发作时哪里管眼前是人是魔。白千殇却因心怀愧疚,再加上对玄墨日益深厚的爱恋,对此竟毫不反抗,反而颇为享受。

      荀朔面上关切地听着白千殇哭诉,内心却不住嗤笑,连连感叹不亏他费尽心机把白千殇送到玄墨子身边。人各有志,有些人觉得性命大过天,付出所有只求活着;有人觉得爱情超过一切,宁可去死也要留住这份痴;而玄墨此人最为重名,就算仙身尽失,沦为凡人,最后中毒身亡,他也依旧能不折风骨,冷然高傲,一举一动皆为模范。可现在白千殇替他折辱了他的傲气,看着他如畜生一般挣扎打滚,丧失了他最为重视的所谓“底线”与“名节”,这样的复仇岂不是再有趣不过?

      话又说回来,白千殇不过是个在乡野长大的落魄秀才之女,行事向来颇为小家子气,有失光明磊落。玄墨中了魔花之毒,迟早要传位玄严抑或玄昊。他现在不说,一则是素来的傲气使然,不想在人前示弱;二来是想腾出时间控制局面,稳住生性暴躁爱迁怒的玄严,在这多事之秋将掌门之位平稳交接过渡。所谓的隐瞒只是他的权宜之计。但玄严和玄昊作为碧霄派最有权势的尊者,或早或晚会得知真相。白千殇既然已经违拗玄墨本意强灌血药,又何必再帮着玄墨隐瞒此事呢!她大可避开众人,密报不那么容易被激烈的情绪冲昏头脑的玄昊尊者,并告知自己血毒奇效,一边拖延玄墨毒发的期限,一边动员碧霄派中比她法力高强的人外出寻药解毒,说不定能直接寻回始作俑者蘅芜仙子,这不是比她自己私底下磨磨唧唧地来得快得多么!

      尽管心里明白,荀朔却仍旧控制不住地难受起来。他看过太多人间故事,通晓太多古今哀愁,博识智广因此也豁达通透。极少有什么结解不开,更没有什么事放不下。可是骨头就真的好像他身体里的一根骨头一样,一出点什么事就扯着他的心肝儿疼。
      是因为白千殇身为异数吗?那么他对白千殇本人的爱是出于他的自由意志,还是他的命线与之交集后,由天道操控,自以为爱上了白千殇呢?

      诸般念头如光电一般在刹那间闪过,荀朔面上却丝毫不漏,轻叹一声道:“对不起千殇。玄墨子的毒,我想了很多办法,但还是没有用……”
      白千殇愣了愣,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狠狠一痛。荀朔看她瞬间垮掉的神色,深深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说道:“我知道这时候劝你跟我走,你一定不会愿意。”

      白千殇黯然点点头:“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更要陪在师尊身边。我已经想开了,师尊说死生皆为虚妄,修道之人更不应该执着于生死,所以也用不着伤心难过。做仙也好,做人也好,做鬼也好,怎样都不重要,我只要永远陪着他便是了。”

      荀朔闻言,面上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黯然神色。也许天道的力量当真强大得不可违逆,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对白千殇生情,但还是抵不过这命数诡诈。有些时候,知道太多,看得太通透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眼下他仿佛被活生生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他执意要复仇,另一半却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来源的心痛,犹如凌迟一般。

      他长叹道:“好的没学到,这固执和牛脾气倒是跟你师尊一模一样。我知道,他若死了,你便也活不成了。生死在你眼里,就跟种萝卜一样简单,不过是挖个坑埋了就没事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甜果儿怎么办?我怎么办?”
      白千殇一时愣住了,她懂了自己对师尊的情感,便也微微懂了荀朔对她的情感。

      荀朔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走了几圈,似乎显得有几分烦乱。最后还是抓着她双臂,俯视着她郑重说道:“玄墨子的毒并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是只有一个办法——”
      白千殇的双眼犹如夜空中被瞬间点亮的星子,瞬间便有了生气。
      “什么办法?”

      荀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以女魃石打开归墟深渊,进入传说中的乳海,寻出海底的甘露。”
      白千殇知道女魃石是封印归墟深渊的神器,由赤水女魃身陨碎裂而来,但是她不曾听闻过关于乳海的传说,只怔怔的看着他似是有一些不懂:“可是女魃石已经碎了啊?还有,乳海是什么?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这是许久前的轶事了,可能玉虚真人以为这是个传说,便没有写入三界全书中,你便也不知道了。久远以前,天族为了能永生不死,以须弥山为搅杆,搅拌大海。大海海浪翻涌,整片海面上皆是雪白的浪花,像牛奶一般,天族呼之为乳海。之后甘露自乳海中上浮,饮之可洗净所有污浊魔毒,延年益寿。到了赤水女魃封印魔族时,她心怀仁慈,觉得这些魔族心性大变,多半是受魔气侵体之苦,便一道将乳海封印入归墟,以期海水中的甘露能净化魔族,使之重获安宁。但现在看来那些魔族并不领受她的好意,非但没有去饮用甘露,还一直在冲击归墟封印。因此乳海甘露的事便被人为地隐匿删减了,以防你这样的人重开封印,放出魔族。”

      白千殇完全没听到后半段话,她只顾拉住荀彧的手,狂喜道:“那太好了,师尊总算是有救了,对不对?。”
      荀朔不敢直视白千殇殷切的眼神,仿佛话一出口就等于给她指了一条通向地狱的不归路。可是若救不了玄墨,她定是生无可恋。
      再者……

      他眼瞳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玄墨子看似狂傲,实则极为重名守礼。此礼更多为礼教名节而非世俗虚礼。他不过是个外老庄内法儒的道貌岸然之辈,杀了人也能装出一副悲悯堂皇的样子来强迫他人看开释怀一切。既然已经决定利用他的爱人复仇,那么这般设计玄墨去死,到头来还是保住了他虚伪的名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玄墨子活该身败名裂而亡。

      荀朔定了定神,抬眸道:“女魃石的下落可以通过太极图找回来。只要夺得一块女魃石,以太极图互相应和,剩下的女魃石自会完整归位。”
      白千殇点点头:“所以邪饮血他们才以神器为幌子,抢夺女魃石对吧?”
      荀朔忍耐再三,还是轻叹口气:“所以,你明白我在担心什么了么?”

      “你担心我执意要找齐女魃石,打开归墟封印,取出甘露。虽然目的不同,但是其实和邪饮血他们做的事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因为把所有的女魃石聚集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很可能会放魔族出世。”白千殇顿了顿,又安抚地笑道,“不过姐姐不是魔族少主吗?说不定有他在,应当可以压制一二,不令魔族乱世。”

      荀朔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决心已下,扳正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以退为进,貌似苦口婆心地诱导道:“你要知道你师尊一向以天下苍生为重,哪怕仙身殒化,也是绝不会让你有机会聚齐女魃石,让魔族出世的。”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白千殇的眼神是和外貌不相称的坚决与疯狂,知道了师尊的毒有办法解,她那么久以来慌乱而绝望在空中飘飘摇摇的心像是被定海神针一下子震住了,“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女魃石,只取出甘露。”

      荀朔又是一阵暗叹,眼神悲哀的望着她:“其实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你,只要女魃石重现,魔族就会出世,苍生涂炭,只要为了救玄墨,你也会去做的对吧?”
      白千殇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吧。但是我会好好想一想,一定有办法的!”
      事关师尊的性命,她无论如何都会拿到手!

      在白千殇看不见的角度,荀朔嘴角微勾,转瞬便化为苦意。
      其实解开玄墨的毒不一定要走这条路,甚至就算只有这条路可走,倒也不如上报给玄严真人。此人极为教条又心狠手辣,前代碧霄掌门一句“玄墨在,可保碧霄千年基业,可保天下百年太平”之语,令他心甘情愿地将掌门之位拱手相让;又因为了维护碧霄声誉,几次对人下黑手,死在他手中的冤孽血债可谓不计其数,且事后皆无法追查,收尾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人,如果得知玄墨中毒的真相,必会不择手段寻方救治,即便要他集齐女魃石亦不在话下。所以玄墨才有此层顾虑,不肯对他说出真相。

      既然要冒着放魔族出世的风险为玄墨取甘露,身为碧霄派的实权者,玄严可遣出门内所有势力,怎么着都比白千殇单枪匹马来得周到有效且可控。
      可惜白千殇畏他如虎,便下意识地摒弃了这个念头。枉费她自诩对玄墨情深似海,却终究连这点畏惧都不能克服,行事愈发上不得台面。

      这样的爱,也太廉价了。
      可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所谓的毒,玄墨在十年前收白千殇为徒时就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根治了。

      于他,也是一样。
      究竟是害人害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乳海这段,来源于印度的创世神话,可见于《摩诃婆罗多》、《往世书》、《罗摩衍那》。
    青莲花刑的灵感来源于日本东海村核临界事故受害者。
    花千骨有的时候真的是行事不上台面,前面我已经提过她明明有很正当的理由面见众仙却偏要偷摸进蟠桃会,原著里霓漫天拿个没头没尾的画儿就能吓死她,再有后面我也会提到她在三尊会审时所谓的“不能说”实在幼稚。不过我这里倒并不想批判Fresh果果,因为她原就设定花千骨保持着幼稚的外貌和心智,既然是未成年人,有时候他们看待事物的方式会与成年人有很大的差别,小小一件事就比天还大。因此花千骨的这种不上台面反而是契合人物设定的,更不要说我在本章正文里也提到过,她只是个落魄秀才之女,孤僻地长大,到了长留后也没有做过什么行政方面的实事(而通过前文摩严与白子画的对话可以看出,摩严希望白子画收徒的最初目的是为了能分担门派内的事务)社交方面就整天就和亲近的朋友们嘻嘻哈哈,没有锻炼也就没有成长,她被东方彧卿牵着鼻子走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但我又要说回前言那句话了,明明是个傻白甜,就不要硬夸成聪明早慧了吧。
    而寿命悠长,阅历丰厚的白子画能看中花千骨,疑似炼铜……啊,天降异数啊,为什么摩严霓漫天和春秋不败就是不喜欢你呢?为什么落十一也不喜欢你,却喜欢了糖宝呢?
    当然我也不敢说在阅历比我丰厚的人眼中,我塑造的人物就是贴合情节设定能立得住的,我只能尽我所能不犯逻辑错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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