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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七章·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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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饮血这才想起十年前的往事，被鸣鸿刀气烧灼之苦瞬间又似回到了身上，不得不在阎罗殿血池浸泡五年的经历可谓是他的奇耻大辱。
他在魔族虽然身为右大将，但也有不少魔族，诸如观澜就看他非常不顺眼，还不知暗地里在怎么嘲笑他。以至于他此次这般瞒着戮天鲁莽出击，也有一雪前耻的用意。
谁知……谁知这丫头居然没死！还活着！今天又冒出来了！
顿时邪饮血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他捏紧双拳，战意兴奋，亦死死盯着叶湮羽。
十年前，她还是个炼气二层的修士，眼下竟成了化神，如若今天不将她解决了，日后必成大祸！
一旁那僧人已从大悲咒念到往生咒，语速飞快，邪饮血身为魔族，听得心头烦躁，回头怒吼道：“闭嘴！”脚下一蹬，五指成抓，魔压全开，朝叶湮羽当头抓下！
他喜欢那种鲜血飞溅的感受，热热的，活人的鲜血与骨肉，在掌心中绽成糜烂的花……
上一次，他轻敌冒进，以为可以猫捉老鼠戏耍这小丫头一番，活该他有此一劫。
这一次，他不会再大意。
叶湮羽头也不抬，似乎愣在了原地，邪饮血心下大喜，这化神也不过如此，见识了他的魔压，就吓得不会动了吧。
下一刻，叶湮羽抬起头来，那动作印在邪饮血的眼中，缓慢无比，可邪饮血偏生就是躲不过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叶湮羽举起那把狭长的直刃，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反射出骇人的幽光，眼睁睁地看着血红的光芒袭向面门……
与那次一模一样的情景，但他完全躲不开去！
下一刻，邪饮血整个儿滚了出去，黑色的污血撒了一地。众人定睛一看，却见邪饮血面上一道烧焦的痕迹，从左额直贯而下，对半劈开他整张脸，再劈砍至右胸，劈断了他的锁骨与胸骨，连带着右肺一并废了。
周围的魔族聚拢，想要为右大将运功疗伤，但邪饮血的伤口处却如火烧过一般，根本无法迅速愈合。
邪饮血全力一击，竟被如此轻易破去。不光是魔族，连碧霄派的人都惊呆了。长悟颤巍巍道：“这位道友好生……气势惊人……”
话音未落，邪饮血怒吼一声，他推开众魔，点住几个穴道，双拳罡劲大震，随后并指为掌，气凝指末，利劲如刃，红光激发，犹若光剑，剑芒交错疾驰，断石分金，群山回响，天地震摇，再度向叶湮羽攻来！
叶湮羽身形不动，刀柄一转，没有花里胡哨的多余招式，干净利落地再劈出一击。
她的声势虽不像当年那般浩大，但正对面的邪饮血却觉得比十年前要吃力得多。她已熟知鸣鸿，将所有威压收拢于这一道刀气上，纤细如新月，却来势极快，无不可断！
邪饮血连连怒吼，侧身倒转，勉强避开了去。他光剑被断，转而用掌，一掌炎炽如火，一掌寒冽如冰。前掌逼，后掌探。前踏后履，往复之间，一虚一实化乾坤。
只见叶湮羽不躲不闪，仍旧伫立原地，碧霄派弟子忧心至极，芩绥再次高喊：“叶湮羽！醒醒！”
叶湮羽轻笑：“我醒着呢，再清醒也没有了。”
下一刻，大殿前炸起一团血雾，竹离骇然长呼：“摧心化骨，是邪饮血的绝招‘流火绯夜’！”
终于，叶湮羽动了。
她一脚踏落，地陷三尺，纵横龟裂，如万钧砸落。随即她飞身而起，迅若闪电，势若雷霆，贯地凌天，气凛凛，威涛涛，刀气狂催无尽，不留喘息机，不留余身地。邪饮血不待施为，被逼得连连后退，似是不信一个化神修士竟能有如此威能，不得不以退为攻，盘旋狂影，冲破卷风强势，直达天际。
叶湮羽出刀极快，威极长劈，面容冷峻威严，犹若天神，尽掩日月光华，比之邪饮血，更似杀星降世！
邪饮血跟随在戮天身侧，扫荡三界，也是罕逢敌手。谁知对上叶湮羽，不过才打了个照面，便一面倒地被叶湮羽压得喘不过气来，看得下面众人全部目瞪口呆。
突见二人周围黑烟弥漫，掩住二人身形。白千殇心中的叶湮羽始终停留在进入秘境前的样子，却不知道她不声不响，修为竟然到了如此之高的地步。可是又生怕邪饮血使毒计，伤了叶湮羽，一颗心是七上八下。
芩绥张大了嘴，恍恍惚惚地拿起解毒药，看样子不知道她是要喂给白千殇吃，还是要自己吃了。
其他人亦没好到哪里去。冰蔓雪更是神情剧烈变化。那把鸣鸿刀出自蓬莱，是她先祖冰霜落的佩刀，如果她能拿到这把刀，是不是今天出风头的就是她了……
但是她绝对不会有化神期的修为，这怎么赶都赶不上的。而且看叶湮羽的状况，似乎已被妖刀操控了神智，不知是否如先祖一般也化身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众人忽然听见一声惨叫。邪饮血从半空中坠了下来，重重掉在地上。他双腿皆断，左臂不见踪影，右臂只剩一丝皮肉与身体相连，伤口处皆为焦黑色，竟被削成了个人棍！
竹离一凛，邪饮血的实力足以与大乘修士相匹敌，不然他也降服不住茈萸这等魔物。可他现在居然败在了一个化神弟子的手里，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
叶湮羽轻巧地落在地上，身姿犹如九天仙子一般飘逸灵动。然而她双眼赤红，手中的长刀血槽已吸尽魔血，正发出畅快的嗡鸣声。
竹离觉得有一桶冰当头浇在他脑门上，一个令他更为惊恐的事实击中了他。叶湮羽是有实力斩杀邪饮血的，但是她却并未这么做，而是选择了虐杀！
她在逼迫邪饮血，逼迫魔族，她……
她要逼出魔族之主，戮天！
一念至此，竹离再也不能冷静旁观，直冲了出去：“叶湮羽……”
“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
正在此时，那诡异的僧人突然一甩佛珠，双手结弥陀定印，向前推出，高呼：“娑婆诃——！”
下一秒，被叶湮羽踏裂的石砖纷纷掀开，从底下钻出来一个个黑扑扑的人形，它们爬出地面，摇晃了片刻，突然擎出佩剑，一气朝大殿上攻来，使的竟是灵犀剑法。
大殿内，非言掌门安静地躺在正中，四周一并摆放着许多战死的修士。负伤的仙道弟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包扎服药调理内息，争取能快些恢复。
忽然，非言睁开了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罗浮山掌门首徒长悟正在外面组织弟子们抵御魔族，非言的师弟非盛与非赦皆中了箭伤，守在他身侧调息。忽地见他坐起来，两人皆是狂喜，凑到他身边：“师兄，你没……啊！”
非言平平出掌，直直捣入两人肺腑，怪笑一声：“啊，女魃石居然也不在这里。你们到底藏在哪呢？”
穆华堂悚然：“掌门师……”
“快走！”长明一把拽开穆华堂，一只青白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丹田，穆华堂尖叫：“长明师兄！”
殿内乱作一团，所有已死之人纷纷站起，罗浮弟子不敢亵渎同门尸身，一时竟被逼至绝境，哭嚎惨叫声炸成一片，其中殿外竹离的喊声尤为令人胆寒。
他大喊道：“是魔族闇尸人！”
那僧人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满脸的悲天悯人在倒梵文的描绘下显得格外扭曲可怖：“那位女施主以凤势琴操控我等同族相残，眼下他们便迎来了同门内乱。可谓是因果报应，天道轮回，阿弥陀佛。”
冰蔓雪终于忍不住了，骂了她平生第一句脏话：“放你娘的秃驴屁！”
竹离有心喝止，却实在抽不开身。
那僧人再次躬身相拜：“嗔恚无忍，是为大忌，还请女施主慎言。”
顿时冰蔓雪面前又多了几个人形，令她对敌压力骤增，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然带了血。
却不料就在这一刻，那站在原地不曾动弹过的玄衣男子忽然抬头，身形如电，一眨眼间就穿过重重阻隔，瞬息掠至那妖僧面前，又瞬息而回，比魔族更像鬼魅。
谁都没能看到他出了什么招，只有那僧人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突然血肉崩裂，滚落一堆。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罪魁祸首伏诛，应当……
可这些死去的尸体，却不曾倒下！
被砍削成人棍的邪饮血倒在地上，猖然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是真要多谢你们了！”
为什么？
玄衣男子倒掠回来，杀入尸群中，一下子牵引了殿外大部分的魔族主力，令碧霄众人撤出人手来，进入殿内，支援同道。
大殿内外，恶臭一片。基台下，叶湮羽手持鸣鸿，眼中血色尽褪。她呼吸不稳，刀光乱闪，对着面前逐步逼近的人形，却一直没有动手。
这具遗骸外裹着的布料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唯独胸襟前那朵水莲花被污了半朵去，还是颇为清晰。
那种稚嫩的手法，叶湮羽再熟悉不过。
她颤抖着抬头，那遗骸面上胡乱贴着一张人皮，倒是一丝都没有腐烂。但贴上去的人太不用心，以至于这张面皮扭曲似恶鬼，丝毫看不出那人生前静美如荷的容貌。
叶湮羽双唇微张，反复扇动，还是没能吐出“清净师尊”这四个字来。
这已经不是她的师尊了，这是一具被魔族操控的傀儡。皮囊俱是幻象，清净真人当已往生极乐……
她什么都懂，但是懂，却不一定下得了手。
“湮羽，知行合一……”
清净真人的话语言犹在耳，大殿内不断传出惨烈的哭叫声，看来修行不到家的，竟不止她一个。
叶湮羽闭了闭眼，轻声道：“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以黑布蒙面，最终还是自己去跳了诛仙台的缘由。”
若是能不看，不听，不闻，不问，是否心也就不会痛了，做出抉择时也不会如此艰难？
一念毕，她睁开眼，眼中再无犹疑。鸣鸿玄光凝成极冷的一丝，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挥出。
灵犀剑法第十式，绝处逢生。
剑招挟带着鸣鸿之力劈下，遗骸轰然倒地，她伸手祭出丹火，将之焚尽成灰，纳入袖中。
师尊，弟子不孝，只能以这种方式令您的尸身再不至遭受侮辱。事后弟子会设法送您回灵犀山……
石阶上，芩绥正半拖着伤毒未愈的白千殇往外走，避开殿内一片混乱。正当她抬头寻找叶湮羽时，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修道人目力极佳，便是芩绥这般的筑基弟子也能看得极远。但她不敢大意，将白千殇倚着门柱安顿好，飞奔至竹离身边，指着那原本陪伴在妖僧身边的偶人道：“竹离前辈，你看那个……是不是有问题？”
竹离正护着碧霄与罗浮山的一众弟子后撤，闻言抬头凝目，观看了半天，忽然瞳孔一缩，失声道：“不错，那东西有问题！”
这么多年来，魔族左大将闇尸人一直隐居人后，神出鬼没，没人能探知他的真容……谁都想不到，那传说中的魔物，竟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眼下那偶人倒在地上，手脚乱舞，缠绕其上的丝线乱飞。在它的牵引下，那原本被鸣鸿大卸八块的诡异妖僧再度拼拢在一起，竟还想撑着手爬起来。
在场修仙之人无不寒毛倒立，悲愤愈甚。长悟凝视片刻，突然道：“我认得那和尚，他原是云林寺的寂照禅师，佛法精深，修为亦是不弱。虽说他们修轮回道的与吾等不同，但是……但是……怎么就……”
怎么就成了那魔物的傀儡！
冰蔓雪因自身心结，总是情不自禁地往叶湮羽那边看。这时她往基台下看了一眼，连忙拽住竹离道：“师尊，我看叶湮羽此法得当，该宜火攻！”
竹离急道：“胡闹！若以火攻，诸位道友的尸身无辜遭焚……”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长悟的师弟长参叫道，“就请这位冰道友以火攻吧！”
“可是，她只是筑基……”
话未说完，冰蔓雪直窜了出去。
竹离无法，举剑下令：“保护蔓雪！”
另一旁，芩绥安顿好白千殇，听到竹离的命令，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如火油煎熬，矛盾重重。
罗浮山降魔阵彻底溃散，诸人皆各自为政。一方面她得守着中毒重伤的好友不被殿内殿外的乱象波及，另一方面她也想参与战斗，可保护的是冰蔓雪……？
正当她举棋不定时，那突然自叶湮羽身边现出身形来的玄衣男子纵身长啸，为冰蔓雪劈开了一条直达那偶人的路！
顿时有如龙王出海，潮水两分，那一众尸骸遗骨与魔族众将纷纷倒伏在地。冰蔓雪凌空踏过，一手长剑寒光连闪，一手自墟鼎中擎出曾差点逼得叶湮羽服输认败的万焱壶，对准那偶人高声叱道：“焮天铄地，烈焰如虹！”
当年万焱壶刚入她手，还没磨合祭炼便被她拿来对敌，自然效用有限。但是经过她九年时间不断打磨，万焱壶在她手中实力大增，甚至越级斩杀亦不在话下。虽不至于跻身顶级神器之列，烧一个全无防备的偶人却是毫无问题。
那僧人被牵引着想为偶人一挡火焰，却不料刚起身，自己也被烈火包了进去，随后那偶人发出极为尖利的吱嘎声，犹如人在惨叫一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烧成了一堆灰。
冰蔓雪此一击几乎拼尽了全力，眼见偶人烧毁，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勉强支撑着自己朝众人飞来：“师尊——！”
竹离却突然脸色大变：“蔓雪！小心！”
太迟了。
冰蔓雪只觉得背上一痛，低头一瞧，却见一雪白的枪尖自肚腹中穿出，闪了闪，便抽了出去。
她有些愣愣地想，哦，我这是重伤吧，待会也要去大殿内呆着吗？他们收拾完里面那帮僵尸了吗？
下一刻，碧霄派众人赶到。竹离面色煞白，直接一剑砍了那背后偷袭的魔物，接下冰蔓雪点住她周身穴道，连声道：“蔓雪，蔓雪你醒醒！一定不能睡知道吗？”
即便是修道人，血流得太多也是会死的。冰蔓雪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不断流失，她瞪着眼，傻傻地唤道：“师尊？”
竹离一手抱着她，一手劈开围上来的众多魔物，内心焦急万分，闻言忙答道：“我在。”
“师尊，你说我一个筑基弟子，杀了魔族的左大将，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我救了那么多人，以后大家都会说我好吧？”
“会的会的会的。”
“嗯，”她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合上眼皮，“这下，我爹娘应该开心了吧？他们会给我来信吗？”
“一定一定一定。”
“嗯，师尊。”
“什么？”
“我想回蓬莱，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竹离当即答道：“我不送你，你要回去自己走！”
冰蔓雪却漾起一道绝美的笑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收我为徒也是受了玄严真人的嘱托，还对我看得那么严……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白千殇的那条虫子，我真恨不得捏死它……”
竹离大怒：“不许胡言乱语！你昏头了！”
不喜欢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九年的朝夕相处，便是养只猫也该处出感情来了。人非草木，他是竹节虫，又不是顽石一块，谁能做得到这般无情？
温暖的灵力流源源不断地供入她的体内，冰蔓雪呢喃道：“竹离，我好开心啊。”
若是能于此刻死去，当是一大幸事了。
怀中人不再说话，竹离急的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被去烧一烧。他怎么就同意了冰蔓雪的送死计划呢！
他修为比她高那么多，不该他出手吗！
这要他和蓬莱怎么交代！
正胡思乱想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而狂放的笑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变得灰暗无比，太阳也变作一个黑色球体。而在罗浮山顶，有一个巨大的海市蜃楼的图象。图中黑袍高冠的男子傲然而立，手臂上缠绕着一圈一圈金色的锁链。
竹离终于色变：“是玲珑宝塔！”
作者有话要说： 耶，叶湮羽的武戏全来自花千骨原文描述轩辕朗的，怎么，女子就不能霸气，就一定要走轻灵一路的吗？
反正都是移花接木，“致敬”嘛（手动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