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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二章·冰释 ...

  •   三日后,叶湮羽已兑换完所有必需物品,重新变得包裹满满,与凤箫韶道别,打算回归碧霄派了。

      无妄湖底这片由月光石所筑的镜宫确实神奇,叶湮羽晋升化神后状态一度很不稳定,是硬撑着来诸沃之野的。凤焰出手有数,不至于令她在客栈伤重昏迷。结果入住镜宫后,她不过睡了一觉,体内的气息便平稳了许多。
      当然,这还要得益于鸣鸿为她暗中梳理灵力。这是他在过去十数年中顺手做惯的事。那些年他们身处魔界,灵气稀薄无比,任叶湮羽带了再多的灵石也不够用。要不是鸣鸿,她早在魔界成了一串风干腊肠了。

      对了,那傻丫也是个麻烦。
      临行前,凤箫韶特意召了叶湮羽过去说话:“你认下的那个妹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吃住上绝对亏不了她的。但是她心思深沉,心结深重,就算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沧浪也切不可全盘轻信。”

      叶湮羽敛容道:“多谢羽嘉,我省得。但她前半生确实太苦了,不管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目前我愿意再信她一回。若是以后有什么……那就到时再说,届时羽嘉不必再看我面子了。”
      凤箫韶道:“那我就不再多言,一切保重。”
      一行人走到镜宫出口,随侍在侧的函杞看了看左右,有些不安道:“那……那位,没来送大人吗?”

      叶湮羽心知她说的是谁,有些无奈道:“你也看到了,我设套相激,逼她自揭伤疤,她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对我心怀芥蒂,也是人之常情。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我已给她留了口信,以后总有机会的。”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低低的“姐姐”。
      没有之前刻意捏造出来的娇柔与怯弱感,傻丫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里,低垂着眼,紧紧咬着牙,绷得下颚线条坚硬倔强。

      叶湮羽面上虽不在意,心里到底松了口气,她朝众人道了一声罪,转身来到傻丫面前,想着像从前她们脱险那样,拍拍她的头顶以作安慰。
      手伸出去一半,却又悄然垂下,叶湮羽面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道:“你知道我现在碧霄,比过去在灵犀时要自在些。你若有什么事,可以给我传信。我将你托付给陛下了,以后你不会再……再受苦了。要好好的,知道吗?”

      傻丫扭头不看她:“你不带我走吗?”
      叶湮羽失笑:“我该怎么带你走?我要回碧霄派,你难道跟我一起?”
      “怎么不可以?”傻丫冷冷抬头,“我跟你一起回去,找机会阉了那条老狗。”

      “胡说,又撒小孩子脾气了。你身为枯蚕蚀夜蛾王,与那普通的不同,全盛时周身魔气不可遮掩。我带你回去,你都过不了山门外的三毒水瀑布。就算你进去了,你要怎么找那人?直接冲去长老殿?我都没本事进去把人揪出来。且照你所说,那人多半仍在门派外游荡祸害,碧霄秘境事发,他逃还来不及,你朝哪找?”
      傻丫听了顿时大急,声音也变了调:“难道就任他这般逍遥?!”
      “只需时间而已,我向你保证,此人逃不了。你耐心些,四百年都熬过来了,你还心急什么?”

      傻丫不吭声了,叶湮羽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拥抱,悄然传音道:“你放心,一旦有消息,我会传信给你的。”
      傻丫一怔,叶湮羽却松开了她,再次与妖皇等一众人拱手,踏进了镜宫结界处的气泡。
      气泡离开镜宫的防水结界,融入外面碧蓝的无妄湖,一路缓缓上升。叶湮羽望着镜宫,却见傻丫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两步,与凤箫韶等人凑了近些,两眼一直朝上看着她。

      鸣鸿传声道:“她说的那些我一个字也不信,你小心她又作样。”
      叶湮羽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你对她有些偏见,不过……以防万一,我给她留了话,她是个聪明的人,若她真想复仇,就会好好呆在这里等我的消息,不会再折腾什么。但她要是再敢闹事,凤箫韶也不会放过她去。”
      要是有可能,她也想把傻丫带在身边,一点点开导。她始终记得,她决定留住在李氏家中时,那个冷着脸让她们滚的小脏孩子。

      她在野菌集挑起凤焰公主的怒气时,说的那些话虽然不合时宜,有挑拨之嫌,但大体上却没什么错。且她那时还能分神注意街边的老婆婆,说明她内心不坏。而与傻丫同行的这些年,虽说麻烦不断,可真正致命的危险却没有,说明她一直有分寸,并非无药可救。
      再者,就算她心怀恶意,可她是因为她而落得如此境地。如果不是把神光渡给了她,她本还好好的……

      “还有凤箫韶的态度也很奇怪,”叶湮羽若有所思地传音鸣鸿道,“如果我在一千六百年里连着轮回了八十一次,那我每一世的平均寿命也不过二十左右,凤箫韶凭什么认定我这一世就能有所作为?就凭我进度快,修为远超同龄人吗?她在急什么?还有她的女儿……”
      鸣鸿心底一凉,惊愕道:“难道是凤箫韶也要天人五衰了?可她是凤凰啊?”
      叶湮羽疲惫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前世交代了她什么,她不方便对我直言吧。”

      就在她满腹心事时,气泡渐渐接近湖岸,夏千秋正独自一人等在此。
      见叶湮羽登岸,他作势道:“叶姑娘,请。”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夏千秋悄悄环视四周,然后凑近传声道:“烨乾太子已在找我打听了,说他以前与你见过一面,记得你那时不过是炼气修为,怎么才十年过去,便已晋为化神?我便胡诌说,你与妖族有缘,那次吃了遮掩修为的药,所以他看不透你。又说你擅于钻营,讨好妖皇,总之在他面前污蔑了你不少坏话,这才打消了他的好奇心。你自己多留些心。”

      叶湮羽悄然道:“多谢夏兄代为转圜。”
      “还有,”夏千秋与街边摊贩打了个招呼,私下却不停道,“今早魔族右大将邪饮血朝七大门派发出战书,要求他们交出上古神器,否则下场有如光天坛和郁木派。你回去后,他们大约会查问你为何修行进展如此之快,你可有打算?”
      不等叶湮羽回答,夏千秋又道:“实话实说的话,他们不免对你起疑,定会盘问你对秘境鬼祟之事知道多少,且倘若你妹妹所言俱属实,你回去后就会有很大的麻烦。但你若不说实话……”

      “无妨,我就说我被澹台明救出时撞到了头,在荒郊野岭里躺了好久,只能饮露水解渴,之后路过一队妖族,给我吃了仙丹,我就这样了。”
      夏千秋失笑:“太敷衍了吧,不过龙隐说,他们也是将事情都推给了那个澹台明,而他……多半是殒命了,死无对证。”
      叶湮羽敛目不语。

      就这会儿功夫,两人已走出妖族街市。夏千秋拿出两个瓶子,交给她道:“红标的是能遮掩修为的丹药,但是药力不强,只能将你的修为降至金丹后期,且你若强行提升真气,此药便会失效。无标的这个是龟息丸,万一……希望没有万一,此药能在绝境时保你一条命,非常珍贵。”
      叶湮羽双手接过药品,敛袖揖手道:“妖族厚谊,我必铭记在心!”
      夏千秋笑着回礼:“保重!”
      叶湮羽抽出星耀,御剑而去。

      头一次她对碧霄派生出了难以抑制的厌恶,但是为了查明将傻丫害得生不如死的那个人,她必须回来。
      而且……
      落日时分,叶湮羽终于回到了碧霄。她望向碧霄高高在上的山门,与一路直上,陡峭湿滑的山道,咬咬牙,心中默念,碧霄派也是有好人的,有真心待她的师尊玄昊真人,有亲切温柔的唐师姐、颜绾,有活泼爱闹的武师姐、火师兄,还有白千殇与芩绥……
      并不是所有人都满手血腥,罪无可赦。

      经过落棠城时,守门的仍然是上次见过的外门弟子,一见叶湮羽身上的玉佩,慌不跌地上前,谄媚地笑道:“前辈一路辛苦,若有差遣,我们在所不辞!”
      叶湮羽飘然而过,正眼都不带瞧的:“不必了,我怕使不动二位。”
      这两人满面横纹的笑容就此僵在那儿,死活想不明白哪里得罪这位神仙似的前辈了。

      叶湮羽着实没心思与两个小卒子计较。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一路上将可能发生的问话都在自己心里过了个遍,待到太一宫前时,却见胡浅浅守在门口,一见她便板着脸道:“三尊在内议事,师妹可自行回无明殿等候宣召。”
      叶湮羽有些意外,若竹离在此,他一定会态度温和地把她留下,陪着他一起等候在外,就像她们癸亥三傻第一次面见三尊时那样。

      但是胡浅浅却放了她离开……
      想起凤箫韶提过的碧霄派内应,以及夏千秋他们提到过胡浅浅身为涂山氏的话,她不由多看了对方两眼,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痴峰一如往常,只有那琉璃般若花树长得更密了些。叶湮羽熟门熟路地去找了竹匾,将多余的树枝子修剪了一些下来,以符纸包好,传于百草堂。
      正做着这些琐事,忽听人咋呼道:“叶师妹!你可算回来了!”
      叶湮羽一回头,只见武藤兰兴高采烈地从另一条道上下来,火灵无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后,犹如一颗霜打了的茄子,蔫蔫道:“叶师妹,你怎么才回来呀?”

      叶湮羽见状便心知肚明,笑道:“火师兄,你又与武师姐打赌了吧?”
      “啊。”火灵满头的包,“你武师姐说你一个月内必回,我说要多几日……你怎么正好在最后一天回来了啊!”
      叶湮羽无言,相反地武藤兰却抱住她的胳膊使劲摇晃,幼稚得一点都没有师姐样:“嘿嘿!还是我了解师妹,对吧!”
      这叫她怎么说?

      叶湮羽向来心思重,就算知道这两人性情豁达,大多不会在意,她也颇废了一番功夫劝和两位。好容易回到自己的居室,她先沉下心,把这趟所得之物分门别类好好整理一番。
      此次在秘境中折损了不少法器,唐师姐送她的那对耳珰齐齐碎了,那七百珠灵石换来的流云簪也被燎得焦黑。挂在胸前的护身项圈替她挡了一只魔物的偷袭,从当中一裂两半。只有一对镂空錾花的晶灵宝镯还有一只完好,但镯子也不能单个戴的……

      目前在外人看来她依旧是金丹后期修为,要去置办化神修士的法器就太过招眼,而且她还没多少灵石能挥霍——她在屋内留了七十珠灵石,都是要还给荀朔的。
      要不是她攒了那些魔兽内丹骨角之类的东西与妖族兑换,再加上凤箫韶赠送给她的一些首饰,她就又得回到刚入门时那一穷二白的状态了。

      叶湮羽仰天长叹,无奈拿出那墨玉发簪,自去铜镜前比划着簪在头上。
      却在这一瞬间,有一股细微的清灵之力自头顶百会穴灌入,只把人一激灵,顿时她只觉通体舒泰,灵台明静,有些杂乱的思绪一下子便沉淀了下来。

      叶湮羽闭上眼,试着凝出灵识,静静地注视着盘腿坐在蒲团上的自己。
      一身白绢的中衣,头发用一只不起眼的黑色簪子挽起,眼角的旧疤不知何时起已浅了许多,整个人显得颇为素净,倒是她一向来偏好的模样。

      这簪子有这么大的好处,光定心一条,对修道人来说已是极为难得。但此物原为命主所有,又恐会被天族认出,不得已,叶湮羽便从储物袋中挑了一只质地相近的辰缨宝莲冠,将其拢在发髻外,等闲没人会打量她里面用的什么簪。

      然后她封闭屋舍,闭关静修。
      此次在魔界拼杀,收获的各种经验不少,她需细细体悟,化为己用,日后能更上一层楼。
      再有她新生的元神也需好生打磨一番,争取早日领悟那玄妙的无名剑法。

      如此,叶湮羽一共闭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关。等她好不容易自沉思中脱出,门外便传来一阵狂敲,伴随着冰蔓雪特有的尖声:“叶湮羽,叶湮羽我知道你回来了,快开门!”
      祖宗,能不能好了?
      叶湮羽赶紧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披上外袍,顺手拿出待客的灵茶,这才去开门:“你这赶得真够及时……”

      门才开了一条缝,冰蔓雪便老实不客气地推门进来,差点撞在叶湮羽的鼻子上。
      “你……”
      冰蔓雪活蹦乱跳的,看起来是伤愈了。她回头瞪了叶湮羽一眼:“你有什么毛病,脑袋上戴了那么沉的一个发冠,脖子不酸吗?”
      叶湮羽:“……”

      这叫沉稳老实了许多?妖族没看走眼吗?
      叶湮羽讪讪地关上门,罢了,自己招来的麻烦,自己解决吧。

      室内,冰蔓雪早已反客为主,坐在垫子上沏起了茶。她姿态优美流畅,显然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沏好后,她倒了一杯给叶湮羽,努了努嘴,示意她快喝。
      叶湮羽不知她此来何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也没品出个什么东南西北来,放下茶盏道:“你来找我,不是专门来教我茶道的吧?”
      冰蔓雪瞪着她:“我是单火灵根,今天来给你泡茶,你……你就……”
      叶湮羽就那般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冰蔓雪像是泄了气的青蛙,怏怏地落下茶盏,轻声道:“你……你有办法,能联络到蓬莱吗?”
      不待叶湮羽有所反应,冰蔓雪又否定道:“别……不用了,想必你是没办法的。”
      她坐在那里,双手捂住脸,往常一直挺得直直的背脊塌成了一道弧度,让叶湮羽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背着重重的背篓的老婆婆。

      冰蔓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轻声道:“我一直很讨厌你,不,不如说我恨你,恨你在入门比试时夺了我的风头,恨你修为进展那么快……甚至在你救下我时,我还在想要怎么杀了你和龙隐,逃出去,或者把你们的秘密告诉三尊……”
      叶湮羽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道:“那你现在跑我面前承认了?”

      冰蔓雪无话,良久,她松开手,脸上浮出一抹屈辱的绯红,连带着眼角都烧了起来:“我发现你们说的都没有错,我的确是个……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遇到这种事我连个可倾吐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要找谁要个定心的主意,只能来讨好你,看你的脸色。我以前只要讨我爹娘喜欢就好,别人不用我讨好,他们自会来讨好我……”

      “首先这点你便错了,与人交往不必讨好谁,而是要平等,有时候多处在他人的位置上想想自个儿,你便会发现,不用刻意讨好,你也能得人喜欢。”
      冰蔓雪那双上吊眼立即瞪了过来:“我不是来寻你说教!”
      叶湮羽无所谓地耸耸肩,端起茶盏专心喝茶。

      冰蔓雪又塌了回去:“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此时这个都不重要了。我现在除了你和龙隐,都不知道该信任谁。”
      虽然有大恩如大仇一说,但有时候人一旦一起做了坏事,有了相同的秘密,彼此之间反而会拉进不少关系。冰蔓雪此时便是如此。碧霄派拦着她上进,在她眼里已是一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大山。而叶湮羽和龙隐似乎正在调查碧霄派,除了信她,还能信谁?

      她一鼓气道:“我把自己房中的阵法拓印了下来,借故进入商上缥师叔房,与之一一对比,果然分毫不差。我曾经那么地嫉恨白千殇,嫉恨你。对,碧霄派比我厉害的人多得是,但是你们是来自癸亥的垫底,资质最差,连你们都能轻易盖过我,那我成什么了?我实话说了吧,夏千秋可以,龙隐可以,凌绝天可以,唯独你与白千殇不可以。是啊,我是使了手段对付白千殇对付你,我至今都不后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争强好胜想要我父母以我为傲,又有什么错?我……”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混乱,显然是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了。

      “你错就错在你伤害了他人。”叶湮羽平静地打断道,“你如果没使那些手段,堂堂正正地与我们一决,我们未必能成就今日的我们。你知道吗?白千殇曾经告诉我,玄墨真人说过,他收白千殇为徒的前提是,看她能为当上他的徒弟拼搏到哪一步……你身为蓬莱派的弟子,本就无可能成为掌门首徒,平白被当成了白千殇的磨刀石,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即输了实力,也输了风度。”

      冰蔓雪浑身发抖地瞪着叶湮羽,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把茶盏照着她的脸砸过来:“那你呢?你呢?你以万剑符下那么重的手……”
      “实话说吧,我原本不想那么拼命的,但我更不想受你磋磨。你以黄泉剑暗害白千殇,谁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拿出绿泉剑红泉剑来害每一个你看不惯的人?如果你不逼我一把,我才不会把家底都掏出来。我那天施展出来的剑法,之后一直时灵时不灵的,没法顿悟。我自己也烦着呢。”

      冰蔓雪突然便不抖了,她绝望地笑了几声,低低道:“这么说来,竟是我咎由自取,活该沦落为他人笑柄……”
      叶湮羽看着她这样,心里倒有些可怜她了:“我不是对你说教,我也没这个资格来说教你。只是你如果肯听我一句劝的话……别再盯着白千殇,盯着我了。你自己应该清楚,这样很容易滋生心魔不说,修炼晋级亦没好处。你若只看向白千殇和我,只以做碧霄派掌门弟子为目标,那你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这个标杆,一辈子超越不了我们。”

      冰蔓雪猛地一抬头,叶湮羽几乎听到了她颈骨“咯啦”一声,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但冰蔓雪却缓缓地低下了头,喃喃道:“超越……吗……”
      她苦涩地摇了摇头:“你倒是给我画了好大一张饼,可有碧霄派压着我,我要怎么超越?我……我现在就想回家,我要回家啊……但是蓬莱……我听说蓬莱海水倒挂,魔气遮天蔽日,没有活物能穿过那道水帘,我连家信都接不着……”

      她说着说着,竟失声痛哭起来:“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爹娘知不知道碧霄会打压有外派背景的弟子?他们知道还把我送过来,是早就看见了蓬莱的今日,想要把我送走吗?可我不想啊,我宁愿和他们在一起,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不想一辈子被卡死在一个阶层上,我想要我爹娘高高兴兴地、以我为傲,我想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地……”

      叶湮羽瞧着冰蔓雪哭成了两道瀑布,顿时手足无措。她无父无母,确实体会不到冰蔓雪对蓬莱那般焦急担忧的心思,想了想,半天才挤出一句:“蓬莱那边,你要不去磨一磨玄严真人吧,他好名,应当不至于束手不管。至于修炼……也许灵璧堂会好一些?”
      “没……没用,”冰蔓雪抽抽噎噎,“玄严尊者……确实开了水镜,给我看过蓬莱……蓬莱近状,每次……都,都见不到人……话说不到两句,就,就断开了。再说……嗝……我才是筑基,辈分也不高……不能总在灵璧堂,得回房的……有那个阵法在……我躲哪里……都没用……”
      这倒是真话了。

      冰蔓雪哭了一好阵,她实在憋狠了,直哭到手脚发麻,脑袋嗡嗡响,上气不接下气,才慢慢停下来。
      叶湮羽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拿起手巾打了些水与她擦洗。过了一会儿,冰蔓雪接过手巾,别别扭扭地小声道:“谢谢。”
      “不谢。”叶湮羽回到案前,“如果,我是说如果……”

      冰蔓雪抬眼看她,眼神依旧凶狠,仿佛她要是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她就要上来砍人了。
      叶湮羽别扭地把话头拐了个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照你说的,先试试去灵璧堂吧,嗝,死马当成活马医,玄严真人发话了再说。嗝。至于和蓬莱联系的法子,我再想,嗝,想想,大不了我自己找机会下山一趟,嗝,总不能老看别人脸色。”冰蔓雪揪着手巾,把它捏在手里搓得皱皱巴巴的。她不停地打着哭嗝,自己也觉得有些不体面,便憋了会儿气,忽然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略带吞吐道,“有一件事,我……我得告诉你。”

      “什么?”
      冰蔓雪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下定什么莫大的决心:“那年白千殇中的毒,是我下的。”
      叶湮羽猛地窜了起来:“什么?!”

      “是我。”第一句说出口后,冰蔓雪像是一下子豁出去了,顺畅了许多,嗝也不打了。“我当时入了魔障似的想让她丧失仙资灵根,怎么也料不到那竟是会使人丧命的剧毒!”
      她抬起头,不躲不闪地正视叶湮羽,“给我此毒,教唆我下手的人,是殷尚。”
      “……?!”

      叶湮羽缓缓地落回原座,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一开始的用意,他说他对我心怀爱慕,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很怪,我又不是没有追求者……”
      好酸。

      “……但是他与那些追求者不一样,只会与我谈怎么进入无厌殿的事,除此以外我喜好厌憎什么,他压根不在意。我猜,他志在白千殇或无厌殿内一样什么东西,很可能就是上古神器。而之前白千殇受魔族袭击,昏倒在无厌殿……我有种预感,殷尚与魔族,脱不了关系。但这仅是我个人猜测,如果他当真是魔族,又要怎么通过三毒池水?”
      叶湮羽眼中似有精光闪过,低声道:“枯蚕蚀夜蛾。”
      冰蔓雪没听清:“什么?”

      “不,没什么,我是说可能通过门中秘境,就像我们遇到的那些魔物一样吧。”叶湮羽忙找补道,“说起这个,掌门他们查得怎么样了?”
      冰蔓雪缓缓摇头:“不容乐观,我从我师尊那里听来的消息是,此次历练,弟子们本命玉牌碎裂已达十之三四,剩下又有一部分颜色发灰,不知生死。但魔族太过嚣张,竟于此时朝七大门派发出战书,碧霄派的长老们都还在秘境中救援,只有分派其余弟子们赶赴其他门派支援……好歹,碧霄派的底蕴要比其他六大门强上一些的。”她顿了顿,“还是由我师尊领队,殷尚也在名单之上。”

      叶湮羽盯着她:“你没与三尊说过殷尚的问题?”
      “怎么说?”冰蔓雪苦笑着反问道,“说我妄图暗害掌门首徒?我还要不要活了?我可不想尝试魂钉的滋味。”
      叶湮羽都快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趁此次机会,半途上引殷尚露出马脚,然后……”
      冰蔓雪恶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联想到枯蚕蚀夜蛾的特性,叶湮羽当机立断:“我必须要跟你一起。”
      “废话,”冰蔓雪翻了个白眼,“跟你说就是拖你下水,你明不明白?”
      叶湮羽一扬眉:“行吧,我上了你这条贼船了。”
      “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女主的进度太快,但是没办法,花千骨只一年就修成仙人了,女主要不快一点这进度赶不上吐槽速度啊……
    另外有些人还挺搞笑,古剑奇谭电视剧播出在先,女二襄铃出身青丘狐族,当时便有人嚷嚷这个设定抄袭三生三世……好吧,那我就不提青丘,我说九尾狐是涂山氏吧
    尹上飘电视剧不光变了性,也从天山掌门的孙女跌成了七杀炮灰……电视剧里尹上飘确实对霓漫天说过他喜欢她所以才帮她坑花千骨的话。反正霓漫天因为是恶毒女配工具人,编剧用脚写她的戏,通篇不顺,各种违和,要想在原作的基础上把她写得像个人样,必须得打碎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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