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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八章·相认 ...

  •   就这样九个人玩了整晚不伦不类的曲水流觞,叶湮羽也没避过去,被硬扯着追问她觉得碧霄派谁最好看,又胡乱诌了几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等等,算是应付了抽中酒令。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有点上头。
      这放春酒甜如蜜水,口感绵长,后颈十足,盛在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清香醉人,一入喉中便有一股不弱的灵力化入体内,令人愈喝愈想喝。
      怪不得唐湘君灌了那么多,的确是好酒。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喝到后头,白千殇一脸砸进菜碟中,喃喃自语说这酒远不如昆仑山群仙蟠桃宴上,玄墨掌门喝的酒。她整个人都醉了呢。
      亏得此时众人都喝得不少,没人会小心眼地想东想西,就连素来多思的叶湮羽也觉得她只是喝多了而已。火灵和武藤兰直接撸了袖子对着划拳,芩绥也顾不上风雅的游戏规则,和霍辰两个吃吃笑笑不知在说些什么。法隐手忙脚乱地扶起白千殇替她擦脸,竹离从碟子里抠出甜果儿,生怕她被砸死。

      唐湘君已经整个人滑到桌子底下去了,叶湮羽运转周天,有心逼出酒气,但她已喝得半醉,迷迷糊糊地没法导正灵力,只觉得自己的头重如九鼎,晃晃悠悠地直往下坠。可她还得照看一下唐湘君,她总觉得今晚唐湘君的样子有点不太对劲。
      最后因为白千殇喝得人事不知,法隐和竹离提前散了宴席。芩绥一直坚持到那道水晶莲上桌,刚叼了一片花瓣就垫着胳膊趴在桌上,眼瞪得直直的,嘴里嚼着那酥酪花瓣上的糖霜,不知神智是否清醒。

      眼瞧着请客的东道主都醉倒了,桌上还有许多菜肴没吃完。叶湮羽向来过惯了抠抠巴巴的日子,对这种浪费行为很不习惯,便叫店家拿来特制的食盒统统打包,拎上酒坛子,与没清醒多少的火灵与武藤兰打了招呼,扶起芩绥先回癸亥十九。
      谁知芩绥这醉鬼突然半路打拳,差点没把叶湮羽拎在手里的食盒酒坛打出去。叶湮羽惊叫:“菜都翻啦!”
      芩绥大喊:“翻了就翻了!统统扔掉!我不吃剩菜残酒!”
      然后她脸朝下,扑倒在街上。
      叶湮羽只能把东西塞进储物袋里,扛上芩绥,很快回到了旧时的起居室里。

      她将芩绥安置在床上,绞了手巾给她擦脸,又喂她喝了一盏茶,这才有空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第二天搬家上无明殿。
      与之前热闹的晚宴相比,眼下空无一人的三人房多少显得有些寂寥。叶湮羽慢慢地便停下手头的活儿,坐在自己床上发呆。

      有些事,不是她暂时不去想,就可以永远忽视的。
      十二根金针被取了四根,她当即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可这梦实在太过诡异,她胆子还没壮到以为自己就是鸣鸿之主,是个可以对着天帝照渊的脸面也下脚死踹的狠角色。
      据说古物有灵,便会影响到别人看见一些……一些过往的事。她也是一样的么?

      虽然她全程都是从那个人的角度看出去的,但是那人身上那种由内而发的淡然自若,犹如天生的优雅端方,更不要说那股算无遗策,一切尽在掌中的清华气度……都使她为之深深地战栗。
      那是她完全没有的。

      仅仅这一个梦,便让她看明白了。这位大人物绝不可能与她有关。天地间,财富、力量、权势、感情、甚至生死轮回……一切在旁人那里能掀起惊涛骇浪的东西,她都无动于衷。
      然而她又比任何人更为悲悯,更为决绝。

      尚在梦中时,她还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当她醒转过来时,这一切幻觉便烟消云散了。
      她顿时意识到,这不过是那位大人物,抑或是鸣鸿残留在她身上的影响。她还是她,泥里打滚的一只小蝼蚁。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她自己尚且混沌未明,又有什么资格对鸣鸿开口?

      想来想去,叶湮羽悄然清了清嗓子,传音道:“鸣鸿?”
      “我在。”
      “我……我就问一句,你有寻你主人的线索么?倘若你与她面对面,你如何认得她呢?”

      谁知这下鸣鸿沉默良久,仿佛突然消失了。
      叶湮羽犹豫了一会儿,又唤道:“鸣鸿?”
      房中响起一阵幽幽的叹息声,这种被吊得不上不下的感觉,就像前方有个深不见底的坑,而她还必须一脚踩进去,在自由下落中等待最终的撞击来临,把她撞得粉身碎骨。

      良久,鸣鸿才道:“您难道没有察觉吗?”
      叶湮羽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察觉……我,我察觉什么?”
      她当然也察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知为何,鸣鸿待她的脾气一日好过一日,从最初的各种挑刺到后头对她的点播照顾,而她也对他愈发依赖信任。尽管她一再试图警醒自持,但这种关系犹如走钢丝一般,稍有不慎,他们之间平静的氛围便会被打破,再也不复当初。

      倘若她因为这点子虚乌有的事误导鸣鸿,怎么对得起他这些时日来对她的好意?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不想让他走而编造出的借口?
      而且,她当真愿意成为鸣鸿的主人,看着他把自己高高地供起么?

      叶湮羽左思右想,摇摆不定,心里如坠了铅块似的沉甸甸的,正想往回缩,却不知她在这般纠结时,鸣鸿正隐去了身形,站在她身后,深深地看着她。
      他平常沉睡在叶湮羽的丹田中,若要观察外界,也是借了叶湮羽的五识,小心翼翼地空出应有的距离不去过分打扰她。他知道,她虽然装出一副大大咧咧不甚在意的模样,实则内心纤细敏感,随便一句话都够她私下反复嚼上数十遍,直至品咂出对方背后的含义。

      从最初相见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小鹌鹑,到后来看到她一点点展露属于自己的锋芒——不管她幼年时过得如何坎坷,以至于从外貌到性格皆变得面目全非,但那点最重要的特质却一直未变。
      一千六百多年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于天族而言不过才四年而已,她已在这世间轮回往生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能得善终?
      每一次轮回,她都要像个凡人一般饮下孟婆汤,抹去一层神光,忘却生前事,从头摸索,又要生生忍受多少困苦折辱?

      他自堕天后,流转于这世间,浑浑噩噩,神志不明,间或清醒时,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对他的无端指责谩骂,几次于生灭之间擦身而过,百忍成金,这才苟延残喘至与她相见。
      她妄自菲薄,多思多疑,时而冲动易怒,时而又缩头畏脑,对别人来说无甚可爱之处,他却只觉得心疼。

      只有他能理解,那种一直被打压,被贬低,动辄得咎,所有人的错处都能在你身上找到理由的憋屈郁愤感,久而久之,便是再天才再和善的人,都会扭曲天性,变得面目全非。
      而她,却还保持着对芸芸众生的一份怜悯之情。这该说是她到底气运未绝,偶得良师,还是说她性情坚忍,初心未改?

      种种复杂情愫,早在他认出她身上的气机时,就已不知不觉地滋生而出,待他意识到时,已如藤蔓般密密麻麻缠绕住他的胸腔,稍微一碰便牵动血肉,痛楚难挡。
      但是这种混杂着同情与怜悯的感情却永远无法吐露,因为这两种感情往往与居高临下的施舍连挂在一处。他的主人应该如九天寒星一般,高贵尊崇,遥不可攀。而他何德何能,敢这般看待她,以为她需要那点廉价的同情与怜悯……

      当他意识到时,他对她,已生出一丝不可自控的隐秘情谊。可他宁愿当场断裂,为轩辕黄金剑所折,也不会对她吐露一个字的。
      那是对她的亵渎。
      他不想惊吓到她,更不想扰了她的仙途。

      她亦有争强好胜之心,只因他一句话便牢牢记到现在,凡事若能不牵扯到他便不牵扯到他,清醒自持,令他不能,也不忍为了自己,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好不容易爬到此处,好不容易得到门中仙长的认可……虽然这种认可对她的真实身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而他说到底只是一把担着恶名的凶刃,她想方设法护持于他,这教他如何能不顾一切,任性妄为?
      既然她不愿与人有这方面的牵连,那便不强求吧。不管她日后走向何方,他会一并追随就是了。

      叶湮羽却不知鸣鸿这些思量,她心中百转千回,沉默了足足有半刻钟,才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道:“鸣鸿……”
      “主人……”
      两人同时出声,叶湮羽被他的称呼一惊,整个人猛地往后一缩:“你……你叫我什么?”

      “我……”鸣鸿轻咳了一声,“您还没有察觉吗?您身上气息变了。”
      叶湮羽一颗心顿时提到心口,只听鸣鸿继续道:“不过您暂时不用担心,因为金针尚未完全取出,天族那位三皇子又走得早了,应当无虞。”

      叶湮羽浑身鸡皮疙瘩顿起,压根没听出鸣鸿前言不搭后语,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你是说……”
      鸣鸿的声音突然镇定下来,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直接显出身形来,倒头便拜,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认真道:“惑星鸣鸿,拜见命主大人。请主人原谅我未能及时认出您来,令您平白无故吃了许多苦……”

      所有未尽之语堵在叶湮羽的喉咙里,她感觉一半身体被架在火上烤着,一半却浸入冰水中,无所适从。
      鸣鸿不会离开她了,但同时,他只会恭恭敬敬地拜在她脚下,奉她为主。
      可一旦他发现自己这个冒牌货压根比不上他心目中的主人后……他还是会离去的吧?

      她任鸣鸿拜倒在地,半晌没有言语。待鸣鸿实在忍不住想要出声时,只听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无比:“你……你没有弄错吗?的确是我?不是我受你影响,看到了你的过往记忆?”
      鸣鸿没有起身,他肩宽背阔,即便跪着也显得别有气度:“自您身上的金针拔除后,我便不会再认错。请主人原谅我未能早些与您说明,实在是……我自己不知该如何开口。但您的身份不会有误。”

      “哈……”叶湮羽轻轻地笑了一声,接着她的声音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到最后竟然上气不接下气来:“鸣鸿,你不要骗我。别把我高高在上地供起来,然后说弄错了,一脚又把我踩落无间。”
      “我不会拿这种事来骗您。”鸣鸿抬起身,深深地看向她,“我不会的。”
      他的眼神深情而隐忍,即便面容依旧有些模糊,但他神情严肃,绝不会令旁人生出错误。

      笑声戛然而止,叶湮羽却在这种眼神中生出极度的恐惧。除了清净真人,她幼年时没有一个处得来的朋友,以至于到了这时候,她竟不知该如何处理目前这种状况了。
      她回望向鸣鸿,心里像是突然被冒犯到一般,在恐惧的深渊中腾地烧起了一把大火:“如果你弄错了呢?我要当真是那个什么命主,我会得了这样一条贱命?”

      芩绥不安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叶湮羽头也不回,甩手布下隔音结界,低头凝视着鸣鸿,眼中酸涩,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在涌出:“我……无父无母,恩师罹难,任谁一见我,第一句都是天煞孤星,命定不祥,注定一世多舛坎坷,连周遭人都会被我拖累,无法幸免……你告诉我,我前世是造了什么孽,才活该有今生?凭什么是我?偏偏是我?!”

      鸣鸿晦涩地道:“您因为不肯擅改命线,得罪了天君。至于他如何施为,这我就实在不知了。”
      叶湮羽一把抓起鸣鸿,咬着后槽牙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就这么言之凿凿地把我当成你的那个主人?我告诉你,我就是个自私至极的货色,我只要我自己好,才会去施舍一些稀薄廉价的善心……我绝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
      不要强行介入我的人生,给了我虚假的希望,最后发现我名不副实,失望之下又抛弃了我,还借口说是命运使然……

      鸣鸿任她抓着,轻声道:“我不会认错您的气机。”
      叶湮羽与鸣鸿对视片刻,然后她颓然地松开鸣鸿,倒在床上,无力地捂住眼:“你先……你先走吧,我得想想。”
      鸣鸿顿时慌了:“我……我走?我走去哪儿?”
      叶湮羽直接吼了起来:“随便去哪儿!让我安静一下!”

      这话一出口,叶湮羽就后悔了。但鸣鸿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直接消失了。
      叶湮羽怔忡了一会儿,倒在床上。她自小就不知该如何控制表达自己的情绪,有时候心里一下子堆积得多了,竟只能想方设法自己划出一个令自己感觉安全的范围,龟缩在里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问题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她始终难以拥有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吧。每次有什么人想要突入这个范围时,她便不自觉地龇牙咧嘴,想要用自己最凶恶丑陋的一面吓退对方,来确保领地的安全。

      还有,他说无论身份为何,这一切都与她想做的事无关……但是她目前就想好好修炼,成为一方大能,不再遭人白眼欺辱,挺起腰杆做人。
      可就在这时,她得知她的前世得罪了天君,因此招来这等厄运缠身的命格……
      还有她第一次听闻天地大劫时那种无端的在意,那种想要穷知一切的心情……
      这就是为什么清净真人要以金针封闭她的气机吧?所以沧海君说,清净真人擅自扭转她的命轨,这才招致祸患,灵犀山被血屠灭门。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凭什么!凭什么?!
      堂堂天君,欺人太甚!!

      叶湮羽猛地一个挺身站起来,满腔郁气无处发泄,却在此时,一旁芩绥冷不丁突然说起了梦话,将将把她点醒过来:“樱桃……荔枝……枇杷……芭蕉……”
      叶湮羽的那满腔怒火顿时被打断了。她愣愣地听着芩绥报出这一串稀罕水果名儿,不经意间却见芩绥眼角竟淌下一滴泪。
      她顿时有些慌,自己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樱桃,你说父亲最疼爱我,全府上下只有我这儿的窗户用的是琉璃……是啊,那琉璃多漂亮,透的,蓝的,黄的,青的……光照过来也变了颜色,我坐在屋里看,以为阳光本就是这色呢。”

      叶湮羽脚下一顿,回过身来,走到芩绥床边坐下,替她擦去眼泪,静静地听着她的呓语,顺带压一压自己乱成一团的心事。

      “芭蕉,你见过母亲房中,那用东海万年的粉晶砗磲雕成的‘百花争艳’吗?我再尊贵再受宠,与那死物又有何差别?你们,你与樱桃,枇杷,荔枝都是抬举着我的沉香木螺钿四角底座儿,等着什么时候我爹在礼单上添几笔,凑个吉祥的意思,将我们一股脑儿塞到别人家,算是拉个关系,而我就这么被换个地方呆着,端正漂亮地做着一个死物件,继续望着这一窗的阳光熬到年岁耗尽,无声无息而终。”
      “说到底,这琉璃窗再怎么漂亮,与库房上了锁的木门又有何差别?
      “我甚至不知道我将来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以后会被放到哪个库房里……
      “也许去碧霄的话,会不一样吧……我可以自由地去做任何事,自由地去结交朋友,自由地去爱人……”

      叶湮羽再也受不住,心里愈发烦闷,太阳穴涨得疼。
      她突然想起晚宴时唐湘君一杯又一杯地灌酒。那时她还觉得不妥,现在她却非常想体会一下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于是她直接拎上放春酒,推门而出。
      夜凉如水,星辰漫天,她深吸几口气,虽然她早已洗髓伐骨,体内浊物不存,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很是沉甸甸的。

      “鸣鸿,”她在台阶上坐下,对着当空皓月举起酒坛,“对不起,刚才无故冲你发火,我心实在太乱了。你能陪我喝个酒吗?”
      她说完,不等鸣鸿现身,一把揭开酒坛,凑到唇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溢出的酒水撒在她的单衣上,顿时散开一片酒香。

      喝吧,喝醉了就无事了。

      她向后一仰,倒在台阶上,瞪向上方的夜空,夜空中也有无数双亮晶晶的眼睛瞪向她,就像那日她在灵犀山后殿看到的漫天魂灯。
      她故意没有运功排酒气,不一会儿,脸上身上全烧了起来,蒸得她一片沸腾,脑子里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了。
      这种感觉真好,身子像是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热热的。怪不得唐湘君那么喜欢喝酒。
      她一抬酒坛,把剩下的酒液全倒进喉咙里,呛到也不管不顾,还是拼命喝。

      身后有什么人在接近,不一会儿叶湮羽感觉有人半扶半抱地撑起了她的上半身,鸣鸿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喝了,回去吧。”
      叶湮羽呢喃道:“回去?回哪去?我早就回不去了。”
      她神智已经不大清醒了,平日里在月光下明晃晃的青石路在她眼前蔓延成了一片虚影,天旋地转,颠颠倒倒,一片晕光。

      鸣鸿顺着她哄道:“好,好,不回去,不……我去!”
      叶湮羽直接一把反抓住鸣鸿,将他按倒在台阶上,侧过头盯着他不说话。那张素来苍白的脸染上了一层胭脂薄色,眼角上被冰家毒针所伤的疤痕艳得如同朱砂一般,什么药都抹不去。水色的薄唇翘起,露出一颗突起的犬牙,她偏生还要伸出舌头舔上一圈,唬得鸣鸿手一抖,差点没把她扔出去。

      眼下修仙界更欣赏那些清雅端丽的年轻仙子,再不济也要打扮得体,气质出尘,一如传说中的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的凤焰公主那样。
      但按这标准,叶湮羽的长相实在艳得有些过。她平日里待人多有谄媚,看着便显得俗气,总之称不上“雅”和“端”,兼之牙不齐,头发长得也不好,又破了相,若要评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容貌。

      但鸣鸿却觉得此时的叶湮羽那双黑瞳妖得令人受不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蹦得呯呯直响,强忍着扭过头不看叶湮羽,硬是把她撑起来,嘟囔道:“您方才不是很有精力的吗?怎么跟您说都不相信,我……”
      【他们亲亲了,但是不样写】

      这次要好了些,至少没硌到牙。叶湮羽摩挲了一会儿他的丰润的嘴唇,接着一截软软的东西便舔开了他的唇缝,两排牙叼住他的上嘴唇反复研磨舔舐。浓郁的酒气在唇齿之间散开,沿着他浑身的经脉烧起一场燎原大火,鸣鸿似被雷劈了一般,麻麻痒痒的感觉从天灵盖顺着脊柱往下,令他动弹不得。
      他惊恐万分,这是什么术法?为何以前从不知晓?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叶湮羽松开他的上唇,嘟囔道:“我不是你那个超脱尘世的主人,我有七情六欲,小心眼得很,是个再俗不过的庸人。我想要你,可你要是跟了我,注定会失望的。”
      鸣鸿:“……我……!”

      他正要挣坐起来,谁知这醉鬼还没完,又吻住他,这次她的舌头极不客气地舔进他的牙关,轻轻在他上颚一勾,然后绞住他的舌头,滑进了他的舌根下,狠狠地吮了一口。
      然后,她整个人气劲一松,倒在他身上,不动了。

      ——————————————————

      叶湮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床上。
      不行,今天她必须收拾好东西,一股脑儿搬去无明殿。第一天就迟到,可不好!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瞧一眼房中的莲华漏,还好还好,辰时尚未过半,赶紧上山!
      把几叠需要带走的符纸一叠,与读经笔记和几封玉简捆成一卷,塞进储物袋中;又赶紧冲至梳妆镜前,换下酒气冲天的里衣,拿手巾擦了两把脖子,换了件新衣服。接着她两手一抓揪出个发髻,用发绳捆好,拿木簪插牢,再抓过新制的法衣往身上一披,系带时又一眼看到芩绥——她尚在睡!

      叶湮羽冲至芩绥床前,使劲摇醒她:“芩绥快醒醒,你今天得去酒翁那儿了!”
      如果酒翁知道芩绥是醉酒误事……估计芩绥会被他灌酒灌到这一整年都别醒了。
      芩绥迷迷糊糊地一睁眼,瞧见叶湮羽肩膀上挂着半只袖子,理智立即回笼,吓得她一咕噜爬起:“我我我……我得擦把脸!湮羽,你说我身上的酒味重吗?”
      “法衣不留味,你别脱下来就好!”

      两人手忙脚乱,芩绥的物什比叶湮羽多出两三倍,不得已只得唤了李宓进来帮忙。叶湮羽抄起佩剑扔还给芩绥,夺门而出。
      芩绥在她身后一声大叫:“千殇呢!她已经去无厌殿了吗?”
      叶湮羽遥遥答道:“昨晚就叫竹离大师兄带上去了!操心你自己吧!”脚下一个使劲,直接踏空而去。

      不管如何,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之中,她在碧霄的日子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是真不记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叶湮羽是有性格缺陷的人,虽然我知道现在大家都比较喜欢看完美不作妖的人设,但我把大纲反复改动,还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不是什么标杆角色。人物经历影响人物性格,人物性格推动故事情节。不知道我有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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