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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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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把手抽走,云峤便和术之力断了联系。
周樊低头看不见他们在广袖里手上的动作,感到压力顿失,还以为是云峤收体谅他所以敛了自己的威压,心中有些感激。
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云峤也不在意中元把手抽走,他向周樊问道:“周术师不必多礼,不知所为何事?”
周樊恭敬道:“今日我在乘风楼喝茶,忽感术之力异常,波动紊乱,这异常正是从隔壁传来。出云城的术师我皆识得,还以为是哪位朋友,过去敲门却没有人应,这打开门一看,却见一人背对门口趴伏在桌上。这乘风楼是茶楼,断不可能醉酒伏案。我过去一看,那人竟是已经没有气息了。从他身上的符袋来看,是一位术师无疑,我却不认得,应当不是出云城的术师。”
云峤听道这里,说道:“虽然是一位术师身陨,但此等事宜不在云台管辖范围内,应当报官让执法者来查才对。”
周樊又道:“我自然知晓云台不理俗事的规矩,但此人死状异常,颇像是中了邪术。”
江之舟皱眉道:“邪术?”
周樊道:“正是。死者面目安详,但有血纹遍布其面部颈部,虽然我没有冒然查看,但看那情形,想来衣物之下定然也遍布血纹。且我出去让店家去官府找执法者的功夫,再回来,那人的尸首竟然已经消失。”
江之舟道:“城内执法者可有去查看现场?”
周樊道:“已经去过,但没有什么收获,因为邪术出现,事关重大,我便想着要去云台告知此事。”
就像有光明就有黑暗,术之一道,也不全然是救世救民之术。
术最大的作用,是用来对付“厄”,除此之外,术还能有千千万万种用处,可用来行善,也可用来作恶。
幸而,身具术师天赋的人万里挑一,又被朝廷规束,且不论真心如何,在成为术师的那一刻,就会被要求以天下众生为己任,因此大多数术师都是行端身正,即便有小心思,也不至于明目张胆滥伤无辜。
术可以通过符咒有千万种变化,无论是好的抑或是不好的变化。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批使用邪术的术师。
这些术师一样是通过术之力来使用符咒,但是不是用来祛厄,而是用来引厄。引来的厄经过特殊符咒的炼化,会转变成一种比术之力更加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和纯净的术之力混合在一起,可以让一位术师使用至少比自己真实的实力高出一阶的符咒。
这种力量,被称为厄之力。
若厄之力无害,那么也不必阻止它的产生。但是,厄之力对于术师来说如同瘟疫对于普通人,一旦沾染便很难再将自己的力量转换为纯净的术之力,而混杂的力量会侵蚀人的神智。
若说术之力是用来祛厄,那厄之力和术之力混合后的力量既不算术之力,也不算厄。术之力无法将他从术师身体内祛除,厄也不会对它产生排斥,无法以毒攻毒。
厄之力对术师身上的术之力的侵染如同瘟疫蔓延一样迅速,能将术与厄的力量快速同化,让一个术师迅速升阶。但若使用厄之力的术师心智不坚,贪图进益不控制厄之力的吸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拥有巨大杀伤力的行尸。
处理一位被厄之力侵染失去神智的术师,不仅需要能与之对抗的高阶术师,还需要确保在对战中自己不会沾染到厄之力。如此,如果失智的术师本身就是高阶术师,那可能需要大术师出手才能担保万无一失。如果有哪位大术师沾染了厄之力……可想处理之艰难。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一旦发现何处有邪术的痕迹,不仅朝廷,因为事关天下术师,云台也会插手巡查防范。
因厄之力而亡的人,身上都有非常明显的血痕,像是在体表遍布的血管,那是厄之力的力量造成的独特痕迹。便如今日周樊在乘风楼看到的那术师身上那般。
云峤听完,说道:“事情我已知晓,会转告大祭司。之舟,你且留下来随周术师去乘风楼看看,小心可能存留的厄之力,不要用术,晚些回云台来报。”
术之力和厄之力都如同空气一样随机散布,人在一个地方呼吸进去的空气,可能有一部分是刚才呼出来的。同理,被释放出来的厄之力,稍有不慎,可能会在用术的时候被术师再吸收回去,一旦吸收到身体里,可就不像吸进去一口气那么简单了。
因此云峤才会提醒江之舟不要用术。
江之舟没有异议,他利落地跳下马车,说道:“走吧,周术师。”
等他二人一走,云峤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从车门口站着问坐在里面的中元:“你会驾车吗?”
中元:“不会。”
云峤灿然一笑:“我也不会。”
他看着中元无动于衷,继续说道:“你看这里到云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要么你跟我走回去,要么借我点儿术我们用驭行符。你看……”
说着,他把手伸到了中元面前,意欲十分明显。
中元无视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说道:“你为什么不能再去找个车夫?”
云峤道:“因为这是在出云城里,若被人知道云台少祭司连马车都不会赶,那岂不是很丢人。”
他显然没有意识道自己已经是在中元面前丢人了,或者说,并不在意在他面前丢人。
他又晃了晃手:“你若是不借,又不想和我走回去,那去帮我找个车夫如何?”
中元看着他的笑颜,最终还是默然握住了他的手。
云峤回握,触手如上好的玉石般泛着凉意。
与用魂书借术时不同,没有温热的术之力从中元的掌心传来,而是在牵手的那一刻,术之力的世界又对云峤敞开,那些浮于其中的术之力供他取用。
这是在云峤未受伤时的巅峰时期也几乎不能做到的极致体验。
但他本来是有机会做到的,如今,有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中元看他的笑容淡了几分,忽然说道:“走了。”
云峤被他一惊,脱离了自己的思绪,重新笑道:“坐好,我们要出发了。”
他捏了一张符贴到驾车的马儿身上,念道:“寻途识归,潜行万里。”
话音一落,符咒消失在马儿身上,那马儿又安稳地开始向云台行进。
马儿一动起来,中元就又将手抽了回去。一旦启符,符咒便发挥了效用,不用一直用术之力维持。
马车在宽敞的街道上慢慢地走,云峤瞧着坐在他对面的中元,忍不住又开始发问:“你真的不能使用符咒吗?”
中元抬抬眼皮,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云峤从自己符袋里拿出一张化形符,上面是符文“蝶”。顾名思义,化形符可将写于其上的符文化形,用术之力启符后化成的东西取决于符纸上所书写的符文。
他把这张化形符放到中元手里:“你试试看?符语是‘化术为影,取灵幻形’。”
大概是想让他死心,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中元捏住那张符咒,说道:“化术为影,取灵幻形。”
他手里的化形符一动不动。
云峤奇道:“既然如此,当日在南疆,你是如何让纸蝶飞起来的?”
中元将化形符放到一边,把掌心收起再展开,一只透明的蝴蝶翩翩飞起。
没有符咒,也没有任何供术之力附着的实体,一只完全靠术之力凝结的只有术师才可以看见的透明蝴蝶被他如此轻易地就展现了出来。
蝴蝶体态轻盈纤弱,但云峤明白这样看似脆弱透白的形体下所蕴含的力量。
这样纯粹的术之力凝结体,怕是连大祭司云霁都不敢莽然触碰,但中元一挥手轻易就把它打散了。
“我知道了。”云峤说道,“你不能使用符咒,但是,术之力可以通过你,变成任何它想要的模样,或者,你想要的模样。但是,你无法支配术之力去启用其他符咒。”
中元点头。
用化形符幻化成蝴蝶,和用符咒让一只纸蝴蝶飞起来是不一样的。前者,是简单的符咒幻化出来的障眼法,后者,是通过符咒赋予了纸蝶短暂的生命。显然,后者是品级更高的符咒。
中元让纸蝶飞起来,就是术之力通过他,赋予了纸蝶短暂的生命。即使如此,他不是术师,无法启符,简单的化形符也使用不了。
云峤道:“现在是不是只有我可以……”
他想说“现在是不是只有我可以使用你”,但又觉得这样说倒像是把中元说成了一个物品,便又改口:“是不是只有我可以在你这里借术?”
虽然现在不是原先意义上的借术,但现在是一个术师通过魂书与他有了联系,通过他才能使用术之力,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借术,中元不想纠结这个,他只回答道:“我的魂书只在你身体里,自然只有你能。”
得到答案,看着已经隐隐可见的云台,云峤的心情分外地好。
到了云台,云峤本来打算先带中元去他的住处,他去找大祭司云霁说明邪术之事,但中元却没有领意,他说道:“你去做你的事,我去厄之地看看。”
云峤犹豫了一下,应道:“好,我等会儿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