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术》李行川

12、第 12 章

　　云峤瞧过阮家大小姐之后就离开了阮府。
　　倒不是因为阮二姑娘的提醒，而是他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云峤如今虽然术师身份仍在，但无法使用术之力。据今日所观，附在阮大小姐身上的“厄”非比寻常，他没有把握凭借一张辟邪符就能将其解决。

　　不入品的符咒除了辟邪符还有其他种类。

　　术之一道，符咒中有大半都是障眼法，并没有什么实用。不入品的符咒更是如此。辟邪符算是不入品的符咒中极少见的有实用的符咒。

　　较起真来，辟邪符其实不应当“不入品”，因它制作时需要将术之力注入其中，而能感受到术之力的人必然是术师。
　　真正不入品的符咒应当是普通人能制作，普通人也能使用。辟邪符只占其一。

　　其他不入品的符咒，常见的如挂在门前的门神画像、年节时四处张贴的对联吉语。当然，是不是真的有作用那要另说。
　　再比如那些阴损的用来诅咒人的布偶小人，如果是普通人制作，一定意义上也算是不入品的符咒。若施咒人意念强大，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实现。

　　云峤来到镇上的书肆，向老板购买了些符纸和朱砂。
　　老板听他要买符纸十分惊讶：“你可来对地方了，除了我这里有两幅符纸，在这镇上其他地方您可真找不着。咱这镇上没有术师，就这两幅还是我偷偷收藏的。别看我小老儿只是个在镇上卖书的，年轻的时候也是出去见过世面的。您身上的这个……”
　　老板点了点云峤腰间挂着的符袋：“我也是识得的。”

　　老板笑呵呵拿出符纸和朱砂：“难得遇见贵人，我也不收您银钱了，就当结个善缘。”

　　云峤此时身上也只有把江之舟的玉牌当了的一两银子，他乐得不用掏钱，但也不愿白要。
　　他接过符纸和朱砂，从符袋里拿出个平安符递给老板：“多谢。我身上没有什么银两，这是张平安符，老板可佩戴在身上，以防万一。”

　　老板喜出望外，如获至宝，连连道谢。

　　出了书肆，云峤又去街上给小车前买了一包白玉糕。如此，要买的东西都已经齐全，在天色刚刚擦黑时，云峤赶回了猎户田七家。

　　如小车前所说，天黑之后这山间小路确实不怎么安全，林木间有悉悉索索的野兽行走声，幸好云峤回来的时间不算太晚，并没有野兽窜出来伤人。
　　云峤在进门之前，看到远处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冒着绿光的眼睛的时候，突然想起跟他一起从厄之地出来的中元……不知此人此时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云哥哥，你真好，要真的是我哥哥就好了。”车前捧着白玉糕吃得腮帮鼓鼓的，口齿不清地说道。
　　在一旁削木箭的田七笑骂：“小兔崽子，我看你不是想要个哥哥，是想要人家的白玉糕吧，你娘不是跟你说了不能问人家要东西？！”

　　云峤放下沾满朱砂的毛笔，回护道：“田大哥也不必如此严厉，小孩子能吃是好事。况且，他说了不要，是我主动给他买的。”
　　田七把削好的一支箭放在身侧：“那是你心好，但这小胖墩不能惯着。咦？你这是在画什么？”

　　田七不认得什么是符纸什么是朱砂，他看云峤又是裁纸又是做笔，画了半天了，越画越看不懂他画的是什么。

　　云峤也不瞒他，说道：“在画符。”
　　田七：“画符？你画那个干啥，我们村头那儿有个算命的刘神棍天天鼓捣这个，也没看他鼓捣出个什么花样来。”
　　云峤笑了笑：“画着玩儿。”

　　田七提到的“刘神棍”云峤见过，那是个真“神棍”，以坑蒙拐骗为生。
　　云峤与他交谈过，总得来说就是个想成为术师想了一辈子的老头。但术师这种靠天赋入门的行当，不是努力钻研就能成的。

　　画好最后一张符，云峤放下笔，对田七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盘桓了几日，没有发现商队其他人的行踪，我想明日出发回家。跟您提前说一声。”
　　田七：“这就要走啊？也罢，早回去看了早安心。你家在何处？”
　　云峤：“中原，出云城。”

　　第二日云峤早早地就出发了，到了镇上，直接去了阮府。
　　开门的还是昨天那个仆人，一回生两回熟，仆人直接把他引到了前厅。

　　今日的阮老爷和阮夫人脸上的愁容比昨日略有减少，像是有了希望。
　　阮老爷说道：“昨日下午，我府中去城里请术师的管事来了回信，今日会有一位启灵阁的大人前来，小女的性命有望挽救啊！”
　　阮夫人则在一旁悄悄抹泪。
　　阮老爷缓了缓情绪，又说：“贵客既然已来，先不着急，等下午启灵阁的大人来了再一同施法也可。”

　　显然比起云峤，阮老爷还是更信任那位即将到来的“启灵阁术师大人”。云峤虽然着急，但也不能冒进，暂且答应了下来。

　　今日阮二姑娘也在，从云峤进前厅开始就躲在屏风后面冲他使眼色。
　　云峤出门还没走到侧厅，阮二姑娘就把他拦住了：“你倒是惜命，昨晚真的没有留宿。”
　　云峤只是笑笑，瞧她气色比起昨天又差了几分，云峤问道：“昨晚府中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二姑娘急急说道：“没有。”
　　说完自己也觉得反驳得太快，有掩饰之嫌，使劲绞了绞手里的帕子。

　　一路无言地跟云峤去了偏厅，喝完了一盏茶阮二姑娘才又重新开口：“我姐姐，如果治不好的话，还有多久会死？”
　　云峤沉吟：“这个不好说。你父亲方才不是说今日会有术师前来吗？你也不必过于担忧。”

　　阮二姑娘又开始绞帕子。

　　沉默半晌后，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她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那术师来了之后也束手无策，你能……你能……”
　　云峤：“能什么？”
　　阮二姑娘：“能……能杀了她吗？”
　　云峤听到这话倒是吃了一惊：“你是说……杀了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