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那些年》阑珊姐姐

7、艾瑞

　　她等了很久，终于等到表姐和姜会计先后回来，便讪讪地迎到客厅，先对表姐热络地说：“做好饭了，锅里水是开的，马上下面条……”

　　表姐像打定了主意不理她，头也不抬地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就在她面前飘飘然走向自己的卧室，掏出钥匙进去前，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今晚吃太饱了，怎么办？又要长肉肉了。”

　　在姜欣怡进门时，佳眉觉得又没实质得罪过她，她不过随大流随了表姐吧，就蛮诚恳地说：“姜姐，今晚我已做好了饭——”

　　姜会计只是对她笑笑，语气温和，“外面吃过了，以后不用这么客气。”说完又觉得拂了别人的好意，回头温暖地冲她一笑，“以后别这么麻烦做我的饭了，我加班多，在外面吃了再回来，也挺方便。”

　　其实这样上赶着勉为其难，是有些难堪的。佳眉隐忍着，也是没办法，只能尽力挽回吧，说不定她们看自己态度好，没那么着急赶自己走吧？

　　当天晚上，楼上陆总没回来住。佳眉也就没有机会再向她汇报新工作情况。

　　第二天一早，她就匆忙出门，这边不受待见，新工作就得可着劲表现，不能两边都突撸了，那自己就菜成什么样了？于是多跑了几家超市找小葱和青菜。葱好找，细小能炝锅的就行，青菜可是费了劲，凡没细交待的都难办，选择太多，无处下手，只能菠菜，小白菜，小油菜，各买一撮，总有对的。他们不爱吃的，自己就悄悄吃。

　　在新公司门口，她在铁艺门前一晃，伸缩门就自动开了；还以为里面有人，结果楼上楼下一个人影也没有。不管，她只管做饭。虽不是烹饪毕业，但饭是可以做到顶级水平的，在开始阶段，就要把精益求精的负责态度拿出来。

　　那天也可能太急于表现了，太想得到别人的认同了，汗津津地端着刚出锅的半盆香喷喷飘着绿叶的菜汤时，刚出厨房门，只听“咣嚓”一声，不知怎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实实地摔在地上，几乎能听到那盆冒着油花的热汤浇在自己细皮嫩肉胳膊上“滋滋”的油煎声，把她的心脏差点吓跳出来。公司这木地板，是新的，要是有人看到这么糟践，关键是被人看到做事不利落，会迅速给差评吧。

　　她赶紧爬起来，趁没人，慌忙拿小簸箕和墩布一通收拾。很不幸，木地板上的那片印迹越擦越大，她只能拿着抹布蘸着洗涤剂慢慢抹。

　　此时，恍眼功夫，一个轻捷的身影跑了进来，是那个昨天穿白衬衫工装裤的年轻男人，已改穿一身灰色运动装，脚下是一双轻便的红色耐克运动鞋，很醒目。很明显出去跑步了。

　　她心里一生叹息，给瞧见了。

　　他挺直的身材站在大厅中央，转身看着她，估计看她手里的抹布太小了，新铺地板上的油迹太大了，也走过来，两步到厨房，从上面佳眉够不着的壁橱里拿出一块更大的毛巾，过来也蹲下——他好象有点不会蹲，换了个姿势，屈一只膝，单腿跪，帮着擦。

　　佳眉很意外，“我来吧。”几乎是抢过对方手里的毛巾，却笑着，眼含无比的真诚和歉意，“您忙您的吧，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地板滴了水，有点滑，所以不小心摔了一跤……”

　　很怕对方嫌弃自己毁了木地板，毕竟刚装修的。

　　“没摔着吧？”他清亮的眼神在认真看她，尤其看她的胳膊。

　　“没事。”其实都没顾上疼，缓过劲来，还真觉摔得不轻，连耻骨都痛，却谨慎请求了一声，“能不告诉王经理吗？”

　　“呃？”对方明净的眸子里映出她讪讪的倒影，明显愣了一下。

　　这人好像做什么事都有一种专注精神，这种小事，也会直视别人的眼睛，不是要听你说，而是要从眼睛里看出答案。

　　佳眉就觉得怪，自己和周围人互相讲话，一般不会这么直接看对方眼睛的，会显得太一本正经，不太好意思。

　　“一会儿就能擦得干干净净，还像新的一样。嗳，我新来，这么不小心，怕王经理嫌我，不用我了。”

　　“哦。”对方明白了。“你的胳膊……”

　　她的胳膊上紫红一片。

　　“真没事，就是烫了一下皮儿。”然后转移话题，“这厨房真大真干净，简直是给我这样喜欢做菜的人准备的。我可是什么菜都会做，不会做的，学的也快。”

　　趁机表白，这只是纯意外，自己可不是没用的菜鸟。

　　“ok，没问题。”对方好像明白她的意思了，转身回到冰箱处，从冷冻箱里翻出一盒冰。

　　佳眉还没注意到，他爱喝冷水，是要加冰的。

　　但他却把冰放在厨台上，“把你的胳膊清洗一下，敷上冰，会好一些。”

　　需要这么娇气？

　　佳眉对他的煞有介事，除了小感动，还不好意思，小事一桩麻烦别人，就是别人的负累。自己可不想一开始就成病娇，自己是来工作的-----连忙接过来，“我自己来，真没事。”

　　自己从小什么活没干过，一点烫伤也成了大事？

　　“附近有一家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对方真的当成了不得的大事。

　　“请问…您怎么称乎？”

　　“艾瑞。我知道你叫佳眉。”

　　“艾瑞，真没事，不用担心。你看-------”在艾瑞面前，她果然一点一滴把地板抹干净了，然后站起来，从左右角度、俯低斜着，看了又看，“还像新的一样吧？”

　　他一直没太关注地板，有些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又直视她的眼睛，“佳眉，我现在是不事有些话，要直接说出来？”

　　“呃，你说。”

　　“这件事情，我觉得地板不重要，公司的桌椅，厨房里的东西，甚至包括这房子，比起员工人身的安全，都没那么重要。如果员工在这地板上，摔伤，摔出严重的后果，公司以后会很难做……你明白吗？”他似乎尽力在找寻合适的用词，又明显词穷，拍了下额，终于说了两个字，“工伤！”然后用一本正经的眼光看着她。

　　呃，都想到工伤了。

　　佳眉想笑，想多了，但即刻解读出自己的工作和信任危机。

　　“真没事！工伤得断胳膊断腿儿吧。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放心吧，有事，我也不会赖公司的。”

　　他脸有点红，词不达意，却努力嘟哝着，“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如果有问题，要提早预防，或者去医院检查一下。起码你要更关心一下你的胳膊，人身安全比其他所有都重要，爱惜自己就是爱惜和信任公司，否则可能都会成为公司的问题。”

　　佳眉消化了一下，感觉好像听明白了，她的伤关乎公司的前途，所以他紧张。她看看自己的胳膊，的确紫红的地方，皮肤有些异样，不是不疼，是疼痛排不到首要位置。再说，只是皮肉之伤，能碰公司的瓷？是不是吓着他了？

　　“谢谢艾瑞，真不疼，我对疼痛敏感度低，以前比这烫得还严重都没事，就是地板上有水没站稳。不用去医院添堵，医院人满为患，浪费大家的时间。如果有事，也是我自己的事，与公司无关。”

　　“我希望你以后注意一些，你的保险还没来及交。”

　　她忽然有些感动，还想问问自己的薪水和合同，看他严谨端正的样子，还是等王经理回来再问吧。

　　“对了，王经理说今天想吃米饭，我把米饭做好了，菜也做好了，过会儿就开饭。”她强行报上甜甜的笑容。

　　“好，谢谢。”艾瑞回头去了王经理办公室，出来时拿着一管药膏和白纱布，放在了桌边，“你可以试试这个。前几天王经理用过。”

　　佳眉真是觉得他活得很谨慎和小心，也有点矫情，似乎对自己有点意见的。

　　盛饭时，艾瑞看着桌上两只碗，突然说：“今天王经理不过来。”

　　“呃，那做多了。”

　　“你也一起啊。”

　　其实她一起，也做多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艾瑞面前坐下来，胳膊已经处理了，缠了纱布，否则这个人估计会吃不下饭。没王经理在，整个人莫名放松多了，也想趁机在套套近乎，从他这里打探一下公司的情况。

　　“艾瑞，您来公司多久了？”

　　“也算刚刚吧。”

　　艾瑞真是很阳光温暖的那种男生，说话很温和，喜欢笑，每次笑左脸颊都会旋出一个酒窝。

　　“我觉得王经理人很好呀。”是一种试探。

　　“是，他人很好，说话喜欢大声，爱开玩笑。”

　　佳眉松了口气。

　　“以后还有什么活需要我做，您告诉我，我去做。”

　　不能只做饭吧。

　　艾瑞端起认真的脸，想了想，也没想好的样子，“等王经理安排吧。”

　　“咱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IT。”
　　你竟然不知道。很意外。

　　“高科技。”还挺意外之喜的，“那您就是咱们公司的创始员工？很牛！”趁机拍个马屁。

　　艾瑞只是浅浅一笑，左颊又旋出好看的酒窝，也实话实说的样子，“新工作不容易，很累，创始员工更得从零做起，一步一步地摸索。”

　　“您是咱公司的……”佳眉寻思了一个不太冒犯他的职位，“王经理的助理或助手？”

　　“呃？”艾瑞也愣了一下，像是在自我确认，“可以这么说吧。我负责技术这一块。”

　　佳眉向他那两台并肩而立的电脑多看了一眼，又不自禁奉承一句，“我最佩服技术大拿了，计算机我在大学也修过，至今也就仅学会文字处理方面的。好难，入不了门。”

　　“但你饭做的好吃。”艾瑞快把两盘菜扒完了，连盘边贴着的菜叶也夹走了。

　　“除了做饭，我还有其他能耐。”佳眉可不想在新公司就给人留下只能当厨娘的印象，那以后只能困死在餐室里了。“我会校正稿子，起草文件，打印，复印，前台接待，也能招呼公司的客户，其他力能所及的也可以。而且我很爱学习，也愿意和别人交流，属于和别人说话，不会让别人感觉讨厌的人。”

　　佳眉的意思是，自己作为公司非核心人员，是可以把公司一些核心外围的基础工作做好的。而且人勤快，愿意干活，公司不也得需要的一些非技术骨干人手么？我都能全包了。

　　唉，作为文科生，作为学渣，原来在学校打底还是不够的，走向社会，混到公司里，继续如此。就是一抹烂泥，自己也得需要一堵墙来修炼，所以只能如此了。

　　只可惜这些话，只能让艾瑞转给王经理了。但愿他能在看电脑之外别忘了转。

　　他就看着她微笑。他笑起来挺好看，眼睛里有一种童真。

　　“其实我也想学一下软件，我们公司既然做IT，肯定各种层级的码农都有吧？”

　　码农好歹收入高啊。

　　他仅嗯了一声，点头。

　　不能再说了，再说自己就成啥啥不成又啥啥都想试试的万金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