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53、出门在外

　　距离京城最近的地方是一个叫山阳的城镇，这天一大早，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出现了两个很年轻的男女，因为两人相貌出众，格外引起周围人的目光。这是刚从京城跑出来的顾王两人。他两个一夜没睡，这会儿精神已经很倦怠了。

　　王也行一面走，一面打听附近的客栈，顾宗茂头一次来这种底层社会，又是好奇又是兴奋，对着街边的小吃摊不住地张望。

　　王也行问他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顾宗茂看见那苍蝇乱飞鱼龙混杂的场面，就说不吃了，脸上显出很不屑的表情。王也行没在意，自己要了一张鸡蛋饼，饼面抹了一层辣酱，放了两片青菜，卷成一个筒，大口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吃完了。

　　顾宗茂惊讶地看着她，但是并没有说什么。两人找了一个中等的客栈。店老板瞧不出来他们的关系，因此说道：“小店只剩一间客房了，不知道两位能住吗？”

　　顾宗茂看向王也行，王也行点点头，从包裹里掏出一钱银子放在柜台上，然后店小二领着他俩上楼。推门一看，房间果然十分狭小，床铺桌椅一类的器具还算齐全。

　　店小二垂手站在一边，说：“两位要喝茶吗？”

　　王也行还没说话，顾宗茂就抢着说：“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先沏一壶。”

　　店小二答应一声，欢天喜地地跑出去了。

　　王也行这才有些嗔怪地说：“你大概不懂这些规矩，客栈的热水是免费的，但茶叶要另外收费。这些跑堂的总是极力撺掇客人喝茶，为的就是挣茶叶钱。”

　　顾宗茂是少爷脾气，就有些不耐烦地说：“真小家子气，我就最不爱在这种小事情上斤斤计较，男子汉大丈夫若是整天计算这些蝇头小利，还能成什么大事呢？”

　　王也行听了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送来热水，王也行是女孩子，爱干净，要先沐浴了才能休息。顾宗茂给她准备好水盆毛巾，就自己出去了，但并没走远，只是站在走廊上看风景。外面是灰蒙蒙的屋顶和地面，此处靠近京城，然而十分破败，因为住在这里的都是菜农、工匠、乞丐之类，被光鲜亮丽的京城赶出来的人。

　　一个低矮的土坯房子前，四五个光着屁股的孩子正坐在院子里哇哇地哭，做母亲的灰头土脸，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在土灶前扇火做饭。院子里苍蝇乱飞、污水横流。

　　顾宗茂看得一阵刺心，他并不是天生的贵公子。他幼年时候也经历过短暂困窘的生活，那也成为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王也行沐浴完毕，叫顾宗茂过来收拾，顾宗茂见她洗尽铅华、妩媚可爱，当即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十分殷勤地上下忙碌起来。

　　王也行在床上闭目躺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人凑过来，她也不睁眼，只是说：“你把席子铺在地上睡吧，横竖现在天气热，躺地上还凉快些。”

　　顾宗茂说：“不，我就习惯躺床上。”

　　王也行起身下床，自己铺了席子躺下，顾宗茂又挨挨蹭蹭地凑过来。王也行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顾宗茂很小声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要跟你一起睡。”

　　王也行看了他一眼，从桌子上拿出佩剑，抽出明晃晃的剑刃，往席子上一横，说：“你试试吧。”

　　顾宗茂见她凛然不可侵犯，也就不敢再起什么念头，远远地在别处睡下了。

　　两人只睡到日落西山，那落日的余辉透过窗户，在室内洒下橘黄色的光，照在两人的身上脸上。王也行醒过来，见四周一片金黄，倒吃了一惊，忙坐起来，这时候光线慢慢暗下来，白日的热气散去，空气里带来阵阵凉意。

　　王也行觉得饿了，起身把席子收起来，又见顾宗茂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神态乖巧，是个很安静的美男子。

　　她轻手轻脚地出去，吩咐店家准备几样饭菜，过不了一会儿，店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一样一样地放下饭菜。原来是两碗红枣稀粥、三个白面馒头，一碟炒豆芽，一碟炒茄子，一盘龙须菜，两个咸鸭蛋。在这种地方也算丰盛的了。王也行说了“有劳。”然后抄起筷子，只挑稀饭里的红枣吃。

　　过了一会儿顾宗茂起来，嘴里也嚷着饿了。跑到饭桌边一看，又说：“太素了，我不吃，我要吃红烧海参。”

　　王也行说：“你将就着吃吧，这里的人别说见过海参，听都没听过。”

　　顾宗茂这会儿饿得很了，也就顾不得许多，端起稀饭喝了一大口，然后抄起一筷子龙须菜卷进嘴里，点点头，表示味道还可以接受。

　　吃过饭菜，顾宗茂笑道：“戏文里好像说过，一对夫妻只要感情好，无论生活多么贫困，喝凉水也是甜的。”

　　王也行正要回答，店小二进来收拾餐盘，她也没再说什么。

　　店小二收拾餐盘出去，又端来热水毛巾给他俩洗手，还端来一壶热茶，说：这里水是免费的，喝完了可以续水。

　　顾宗茂哈哈一笑，觉得这店小二也算老实，随手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给他当赏钱。店小二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银子，吓得还不敢收，后来见顾宗茂说话举止十分阔绰，这才小心翼翼地收下来了。

　　两人喝了一会儿热茶，顾宗茂提议去看看小镇的夜市风光，他在京城的时候一向是夜里出门吃酒闲逛的。王也行笑道：“这里不比京城，晚上商铺关门歇业，外面黑黢黢的，并没有什么看头。”

　　顾宗茂还不相信，打开临街的窗户朝外面一看，果然外面灯火寥落，冷冷清清。他倍感无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这里的人好可怜，连个消遣取乐的地方都没有。”

　　王也行注视着他，说道：“这话果然还是贵公子的做派，普通百姓辛苦劳作一天，晚上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大充裕，哪里有精力再去消遣呢？如今你既然已经离了顾家，就不可再像往常那样大手大脚地挥霍，比如今日，你随手给那店伴就是一两银子，这就未免太随意。”

　　顾宗茂笑道：“一两银子算什么呢？再说你没看我给了赏钱之后，他招待得多么殷勤。”

　　王也行说：“我并不是吝啬钱，但是出门在外凡是要小心，财不能外露，像你这样大张旗鼓地表示自己有钱，被心怀歹念的人看见，难保不会起坏心思。”

　　顾宗茂听她说的十分有理，自己虽然不服气，但也无可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