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54、趣味

　　两人白天睡足了精神，夜里就有足够的时间想事情。王也行把两人的行李都打开，略一整理，本来以为顾宗茂带足了盘缠，其实只带了一百多两银票，其余都是茶叶，书本，毛笔，果仁饼干之类的。

　　顾宗茂很得意地说：“我知道你爱看书，所以特别选了几本武侠小说带来，省的你旅途无聊，这些点心也都是你最爱吃的。”

　　王也行想他是一片好心，也不好指责他，况且钱虽然不多，两人俭省些也够用的。然后她又跟顾宗茂商量：咱们去哪里好呢？

　　顾宗茂是没有成算的，就很宽和地说：“去哪里都可以。”

　　王也行从店小二那里借来一张舆图，铺在桌面上，招呼顾宗茂过来，指着图上一点，说是此刻两人的位置，然后说：\"北面是你的老家，往南走也是顾伯父的势力范围，咱们如今只好一路向西，过了甘肃，大概就可不受约束了。明天咱们买两匹快马，再置办些清水干粮，要是天气晴好，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到甘肃了。”

　　王也行说的踌躇满志，顾宗茂却有些心不在焉，待她说完了，方才说道：“何必赶的那样急呢？咱们又不是躲避仇家，爹娘或者对我有些失望，倒也不会痛下杀手，咱们只管一路游山玩水，看看江南的烟雨风景，再看看北方的塞外风情。我难得出来玩一趟，正好借此机会游历一番。”

　　王也行听他说话有些漫不经心，心里就有些气恼，埋怨他了几句，说他玩世不恭。两个人都是年轻气盛，说着说着就把话说僵了。

　　顾宗茂气性也大，把东西一摔，说道：“好，咱们一拍两散，我回去做我的大少爷去！”推开门大步走出去了。

　　王也行一个人趴在床上，心想，这算个什么人呢？他甩手回家去了，我一个年轻女子，落个淫奔的污名，以后该怎么活呢？当然自己的名声早就不大好了，所以他根本不在乎。想到这里，王也行只觉得自己一片痴心都错付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又担心顾宗茂夜里一个人跑出去有危险，推开窗户往外面看，只见顾宗茂一个气冲冲地冲出客栈，却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愣了半晌，然后随便朝一个方向走，天地辽阔，他的身影更显得孤独渺小。

　　王也行一瞬间又心软了，心想，若非为我，他何至于落到这样的田地。就把顾宗茂的不好都原谅了。又想着顾宗茂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大概出去散散心就会回来。谁知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踪影。王也行几次三番地朝窗外的道路看，终是放心不下，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沿着顾宗茂外出的方向，她走了大约一里多，道路上黑黢黢的，又多泥泞土坑，全仗着一丁点星光才能勉强分辨。忽然听到墙角里有人争吵呼救，王也行心想大概是街头的地痞无赖打劫过路的行人，即然被自己撞见了，焉有不救的道理。

　　循着声音走过去，果然看见四五个男人围在墙角，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话。

　　王也行咳嗽一声，跺跺脚，待他们几个转身看她时，她才微微一笑，道：“你们快滚吧，今天的事情我权且饶你们一命。”

　　这几个小流氓哈哈大笑，一起骂起来，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然后众人发现她姿色还不错，于是舍弃了墙角的人一起扑向她。

　　王也行一看，心想来得正好，迈开步子走过去，施展手上功夫，两只手好像铁爪铜臂似的，三两下就把众人都撂在地上。那些人才知道今天遇上高人了，也不敢再纠缠，一溜烟跑了。

　　这时候角落里的人才挣扎着站起来，王也行一看，又笑又气，原来这人竟是负气出走的顾宗茂，只是现在他头发蓬乱，衣衫褴褛，全无一点富家公子的气度。

　　顾宗茂脸上十分羞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王也行并没有说打趣的话，只是帮他整理了衣服，然后两人一起回去，回去的路上，顾宗茂才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忽然被敲了一棍子，然后被他们拖到墙角了，要不是他们忽然偷袭我，我也能打得过他们。”

　　王也行知道他面子上过不去，也就顺着他的话说是，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果然有个红肿的包，于是又问：“他们抢你的钱了吗？”

　　顾宗茂苦着脸点点头：“幸好我没有带太多的钱在身上。”

　　王也行又思索道：“既然抢了钱，为什么不走呢？难道想杀人灭口吗？”

　　顾宗茂脸上显出难堪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个领头的说我长得好看，要扒我的衣服，唉剩下的话太难听，我也不必说了。只是我从来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变态的人。”

　　王也行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没吃什么亏，于是说：“这就吓着你了，比这还惊悚恐怖的事情多着呢，江湖上什么奇怪的人都有，看你还敢乱跑，下次再跑出去，我可不管你了。”

　　顾宗茂拉着她的手说：“我再也不敢了。”两个人很快言归于好，说说笑笑地回去了。

　　在山阳镇住了一天，街道上很快多了许多官兵，守城的也严格巡查起来，王也行料想是顾家派来追查他二人的。不过她也不慌张，就买了一些涂料衣服回来，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男子，只见铜镜内的她俊眼修眉，文质彬彬，就是个子有点矮，是个小一号的美男子。

　　顾宗茂个子太高，若是装扮成女子反而露出马脚，于是只把脸涂上黄姜，嘴上贴胡子，穿一身短衣，王也行用眉笔在他脸上画了几个痣，看着倒是像个手长脚粗、头脑愚笨的长工，正好可以做王也行的跟班。

　　守城的官员是奉命来寻找顾家少爷的，也都见过他的画像，料想富家公子必然锦衣华服、趾高气扬，哪里想到顾少爷身边有个老江湖。王也行摇着一把纸扇，顾宗茂弯腰驼背挑着担子，两个人竟大摇大摆地出了城门。

　　顾宗茂这会儿也觉出些行走江湖的趣味，把那些衣食住行上的简陋也都忽略过去了，反而兴致勃勃地跟王也行计划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