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23、清官难断家务事

　　王也行一把抓住湖蓝的手，指着墙外说：“快抓住他，那是我的仇人。”
　　湖蓝朝外面走了几步，四野漆黑黑的，哪里去追，于是折返回来说：“追不上了。”
　　王也行急得一跺脚：“嘿！你知道那是谁吗？”
　　湖蓝刚才躲在草垛后面，并没有仔细看那人的相貌，听见王也行这样说，就问：“是谁呀，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
　　王也行还没有回话，那边刘老汉和刘小姐被众人簇拥着过来，对两个人千恩万谢，刘小姐两手还被捆绑着，两只脚一蹦一蹦的，嘴里说：“我男人呢？我男人去哪里了？”她还不清楚状况，为那个强盗担忧呢。
　　王也行一肚子怒火，走上来对着刘小姐啪啪两巴掌，怒斥道：“你要点脸吧，那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牵肠挂肚的。”
　　刘小姐挨了打，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却不敢打王也行，一头撞在刘老汉的肚子上，嘴里吵着不活了。

　　旁边有些年纪大的妇人过来对王也行说：“他们家的事情，外人也难插手。这小的固然可恶，老的也不是无辜的。”
　　原来这刘老汉年轻的时候，是个街痞子无赖，整日游手好闲，不挣钱养家。家里全靠刘娘子一人维持张罗。后来刘娘子因病死了，这刘老汉年纪大了，才把心收回来，但这时候女儿早就视他如仇人似的，两个人整天吵架拌嘴，刘老汉因害怕没人养老，不让女儿出嫁，这刘小姐就专门在家勾搭男人往来，整日饮酒作乐，肆无忌惮，把刘老汉气的个人仰马翻。
　　王也行听了这些话，大为意外，这时候再看刘家父女，吵得越来越凶恶，把从前的旧账都翻出来，两人指天画地，吐沫横飞。众人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各自散开了。王也行和湖蓝也都去别处安歇，不提。

　　第二日官府的人来提强盗，问是谁抓的。大家一起簇拥着把湖蓝和王也行请过来，说就是这两位。他两个刚睡醒，不提防骤然见了官府的人，王也行还没怎么样，湖蓝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走了过去。几个官差十分热情，问两人的姓名，再三地表示要请到县衙里做客，并且报到上面表彰一番。
　　两人胡乱说了个名字，说江湖人不讲究这些虚名，都推辞了。于是官差们押着犯人离开，刚出了村子，那带头的差役说：“了不得，咱们要发一笔大财了。”
　　众人问他什么财，他指着村里说：“那个男人，不就是通缉令上的花蝴蝶吗？旁边那个女的定然也是他的同党了，这是朝廷悬赏多年的钦犯，咱们弟兄几个若是抓到了，这一笔赏钱还跑的了吗？”
　　众人一想，好像是有些相似，但也不敢十分肯定。那带头的又说；“虽不十分肯定，但看那人的形貌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咱们叫他来县衙做客，他又不肯，岂不是心里有鬼？不如咱们分成两拨人，一拨押着犯人回去交差，一拨跟踪那两个人，然后里应外合，将他俩擒住，怎么样？”
　　众人都说好，又道：“大家都是出过力的，到时候赏金可不能厚此薄彼。”
　　于是分派完毕，各自去忙。

　　这边王也行和湖蓝出了村子，直往官道上走。道旁草木繁盛，鸟语花香。王也行想到昨夜一战，到底还是要湖蓝出手帮忙，心里好不沮丧，说道：“以前我在山上，以为自己武功可以独步天下了，原来只是夜郎自大罢了。”
　　湖蓝道：“你武功是不弱的，只是缺少实战经验，何况昨天夜里那个匪首颇有些本领。你不是认得他吗？他是谁？“
　　王也行叹气，说了那人的身份，又说：“我是不会认错的，那个人化成灰我都认的。”
　　湖蓝道：“你输给他，那也不算丢人。我原先也是被他设计抓到龙头山的。师父尚且如此，徒弟就更别提了。”
　　说得两个人都笑了。
　　湖蓝又补充说：“当然如果硬打，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就看我昨夜一掌将他逼退就可知了。”
　　王也行点点头说：“如果一个人总是被欲望驱使，别人就很容易抓住他的把柄。你现在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湖蓝笑道：“是吗？说说看。”说完这话，他自觉有些轻佻，懊恼了一阵子，他自己觉得在王也行面前是个长辈，但有时他也是个青春正盛的男人。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低着头不说话，风吹过路边的草丛，发出刷啦刷啦的声音，好像人的脚步声。王也行听了一会儿，不自觉地往回看了一看，只见一尺多高的草丛随风摇摆，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刚打算说话，湖蓝道：“我们来比试一下轻功吧，看谁先到前面的镇子，怎么样？”
　　王也行还没说好，湖蓝已经施展功夫，白鹤似的飘飘扬扬地飞过去。王也行笑道：“我还没答应你呢。”嘴里说着，唯恐落了后，足尖一点，一鼓作气地跟上去。
　　那草丛里跟踪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绝尘而去，却哪里追得上，呆了半日，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这天两人总算找了个客栈住下，王也行忙着叫人准备热水，然后自己从包裹里取出梳子、皂角、香料等物一样样摆放整齐，在屋子里沐浴一番。、
　　她在江湖上行走，并不是经常有机会洗澡，所以王也行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沐浴过后，又修剪了头发和指甲，换上宽松的衣服，眼看外面天已经黑了，她把头发挽起来，披上一件外套，这才走下楼来。

　　一楼大厅里灯光昏暗，店里的伙计在柜台后面打瞌睡，湖蓝坐在角落里，面前桌子上的饭菜早就没了热气。
　　王也行一看见这样，知道他一定等了很久，忙走上来连连道歉，说不好意思的很。
　　湖蓝看她一眼，见她头发稍还滴着水，就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磨蹭。”
　　王也行笑着取出两双筷子，递给他一双，道：“我要是早知道你等我吃饭，绝不敢这样拖沓的。”
　　桌子上摆放着三道菜一份汤，分别是红烧鳜鱼块，黄瓜拌鳝鱼丝，素炒三仁，三仁是花生仁核桃仁和腰果仁，汤是一大海碗的卤汁，里面泡着海参鸡腿鱼皮等物件。另外还有一碟小米做的馒头，还有两碗八宝粥。
　　王也行拿起半块馒头，沾着汤吃，觉得味道还不错。湖蓝用筷子指着那汤碗对掌柜的说：“你们厨房也太糊弄事了，这东西我知道，是拿厨房剩下的边角料弄在一起乱炖，起个名字叫金玉满堂是不是？”
　　掌柜的弯腰赔笑道：“别的饭馆是有这个菜，只有我们家不是，我们家这叫龙凤呈祥，是用上等的海参、鸡肉、鱼肉混合在一起用高汤炖的，爷要是不信，你看汤碗里还有整块的鸡腿鸭腿呢，若是剩下的角料，哪有这么好的呢。光是这一碗汤的成本，就要一两银子呢。”
　　湖蓝听了，尝了一口，果然味道很鲜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王也行笑道：“你这个人，真是博古通今，竟没有你不知道的呢。”
　　湖蓝道：“你抬举我了，我在别的地方还有限，唯有吃喝享乐上是最用心的。”自嘲了一番。

　　王也行不提那天夜里他亲了自己额头的事情，他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两人还跟以前一样，半是师徒半是朋友，规规矩矩的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