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13、宽赦

　　最后老张家商量出来的结果是，让张娇儿小姐出来给湖蓝赔罪。

　　其实这是娇儿自己决定的，他父母年迈懦弱，没有什么主见，加上娇儿小姐说：“我连累父母为我奔波逃亡，已经十分不孝了，这次的事情本来因我而起，也该我去了结。要是你们两位有个闪失，我宁愿当场撞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苟活。”

　　她父母是百般不同意，娇儿小姐又说：“这人也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我当面给他赔罪，说几句软话，或许他就消气了。”因此她父母才勉强答应了。

　　娇儿小姐抱着必死的决心，往湖蓝面前一站，十分凛然正气，道：“我死之后，你不要再迁怒我父母了。”

　　湖蓝哼了一声，抬起手掌，就要往她的天灵感上拍。

　　王也行本来是站在旁边看着，以为他不会真动手，到了此时忙跑出来抱住湖蓝的胳膊，又朝娇儿小姐道：“你快走！”

　　娇儿站着不动，湖蓝都快被她气笑了，低头看着王也行，道：“你捣什么乱？”

　　王也行睁着眼睛说：“按照国家律例，杀人是要偿命的。”

　　湖蓝说：“我本来就不是遵纪守法的人，滚开。”

　　王也行并不松手，她实在想不到湖蓝是那种随意杀人的人。她又看看娇儿，说道：“你快跟他认个错，说几句好听的。”

　　娇儿跟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自己要是不服个软，湖蓝绝对能下狠手杀了自己，遂低下头，说了几句讨饶的话。

　　王也行也趁机说道：“你大人有大量，放了她吧。”又说：“你要是真的杀了人，我往后可再也不能跟着你了。”

　　两个女孩子一起说了半天的好话。湖蓝并不是无情的人，又喜欢美色，听两个女人软声软语地跟他说话，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最后冷冷地看了娇儿一眼，说：“我暂且不杀你，不过你得一辈子当我丫鬟，伺候我吃饭穿衣，伺候的不好，依旧杀了你。”

　　这个决定说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老张夫妇过来谢恩，又问湖蓝饿不饿，要不要吃饭？湖蓝肯定是饿了的。于是两口子张罗着去厨房生火做饭，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做出来一桌子好菜。

　　大家一起垂首立在两边，湖蓝像国王似的坐在饭桌边吃饭。饭菜做的味道还凑合，但算不上美味。湖蓝吃了一口，忽然放下筷子，对王也行说：“我想吃凉拌面筋。”

　　王也行不大想动手，但又不太敢得罪他，沉默地看着别处，过了一会儿说：“过几天再做吧。”

　　湖蓝听到这里，也没有再说别的，又低头吃了一口菜，然后搁下筷子。这边娇儿和王也行给他端来水盆毛巾洗脸洗手。

　　湖蓝的性子是不大好琢磨的，吃完饭立刻就要离开此地。张氏夫妇哭哭啼啼地给女儿收拾行李，点心首饰衣服包了一大堆，娇儿正言道：“我是去给人当奴婢，又不是去度假，带那些做什么。”只挑了两件半旧的衣服带上，又宽慰父母道：“多则三五年，少则半年，我一定想办法回来。”张氏夫妇方忍住眼泪，送别他们三人。

　　娇儿因为王也行帮她求情的缘故，对她很有好感。一路上两个女孩子作伴，说说笑笑的也挺热闹。但是湖蓝一旦走近她俩，两人立刻收了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娇儿的学名叫做张糖心，年方十八，虽然出身小户人家，却聪慧貌美，颇有些见识，本是个前程远大的好女孩，因为不幸结识了湖蓝，怀了自己名声，才落到今天的地步。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王也行不是八卦的人，并不跟她打听她与湖蓝的过去，倒是张糖心略微跟她透漏过几句，那时候自己十三四岁，见了二十多岁的湖蓝，自然是仰慕得很，便私定了终身。后来湖蓝被人抓到，自己才知道他是个采花贼，因此将爱慕他的那颗心，也渐渐冷下来了。加上这几年自己听多见惯了冷眼嘲讽，更是不把情爱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湖蓝急匆匆地赶路，王、张二人不知道他想干啥，也不敢问，默默无言地跟在他后面，一路上晓行夜宿，过不多日，来到了北方最大的城市迷城。

　　进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只见城内店铺林立，街道整齐，来往行人熙熙攘攘，穿戴华丽。三人找了家靠近湖水的客栈投宿，这客栈高有三层，装潢奢侈，与别处不同。湖蓝只要了两个房间，店老板问他住几日，湖蓝想了一会儿，说：“你们城里的花展大概要几日。”

　　店老板笑道：“原来客官也是来赏花的，今年的花展大概要五天。”

　　湖蓝点点头，不再说话。王也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说道：“我们吃的饭菜要拣干净的厨具另做。”

　　店老板欢天喜地，忙收了金子，亲自在前面引路，将三人带到房间方才离开。

　　王也行和张糖心打来热水，伺候他洗脸洗手。湖蓝走了一天的路，也略有些疲倦，自己
　　把身上的佩剑匕首暗器一件件掏出来扔到桌子上，又脱了外套，挂在床边衣帽架上，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往床上走，转过脸看见张、王两个女孩还站在原地，倒吓了一跳，道：“站在这里干什么？”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湖蓝一摆手：“滚滚滚。”

　　她俩个如蒙大赦，一起溜出去了。夜里两人坐在屋子里梳头卸妆，张糖心道：“我以为他要留你在屋子里呢。”

　　王也行道：“奇怪，我是被他强行抓来的，本没什么感情，你们俩是有旧情的，我以为他要单独跟你谈谈心。”

　　张糖心又笑又恼，拿梳子去敲她的手，又说：“我跟他没什么旧情，只有旧恨。唉，什么时候他死了，咱们俩也就解脱了。”顿了顿，又说：“咱们寻一剂毒药，把他药死算了。”

　　王也行吃了一惊，连连摇头，又道：“不要。”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他也没有那么坏，你看，他还带咱们俩看花展呢。”她想起来两个在龙头山上的经历，心想，这是患难时的交情，张糖心是不会懂的。

　　张糖心只是哼哼冷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