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12、惨剧

　　湖蓝大步走进院子里，朗声道：“没错，我就是江湖闻名的采花大盗花蝴蝶”。又用手指着王也行道：“你也不要装作才知道的样子，难道在山上时没人跟你说过吗？”
　　王也行有些害怕地后退几步，支吾道：“是有人说过，但我那时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实在不知道您原来做的是这种事情。”
　　湖蓝顾不得听她这个，一把揪住老头的衣服，捆住双手，往院子里大榆树上吊起来，只叫他脚尖着地，可怜老头一把年纪，哪里受的了这种折磨，当下哎呀哎呀□□起来。

　　王也行上去想说几句好话，湖蓝索性不再假装好好先生，豹子似的冲她吼了一句，一边呆着，过会儿再收拾你！然后捡起一根藤条，专挑老头手腕脚腕上打，打了一会儿问他：“老张头一家搬到哪里去了？你们俩关系最好，你肯定是知道的。”
　　老头挨不过疼，连声讨饶，哭道：“实在不知道，求大王饶命。”

　　湖蓝哪里肯信，下狠手打了一回，对方已经晕了过去，湖蓝心想：打死了反而麻烦，不如想想别的办法。转过脸对王也行说：“去打一桶水过来。”
　　王也行满脸通红，恼恨地瞪着他。
　　湖蓝只好亲自去厨房，拎了一桶水来，先把地上的老婆泼醒，又把剩下的半桶水泼在老头身上，老头也醒了。
　　老婆睁开眼看见眼前情形，张嘴嚎啕起来，被湖蓝兜头一个大嘴巴子，叫她闭嘴。又用鞭指着老婆，威胁老头。
　　老头见此情形，由不得不说了，只好把老张头一家的去向告诉了湖蓝，又哭泣道：“终归是我贪生怕死，害了老哥哥。”两个老人抱在一起哭起来。
　　湖蓝手执鞭子恶狠狠地说：“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我若找不到他们一家，还要回来取你性命。”
　　把鞭子往地上一扔，朝王也行招手：“走。”
　　王也行站着不动，正色道：“我以前不知道你的营生，跟着你胡乱闯荡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你不是好人，以后就要跟你分道扬镳。”
　　这一番话还没说完，被湖蓝一把揪住了头发 ，硬生生拖走。

　　自此以后湖蓝就把王也行当成抓来的奴隶，不但要逼着她干活，还要防她逃跑。雷霆手段之下，他偶尔也要施展怀柔政策，认真地跟王也行谈心事，说自己并非坏人，实在是自己性格薄情，很容易喜欢一个女人，过后又很容易变心。那些跟他好的女孩子也是真心实意地爱他，并不是被强迫的。
　　王也行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懵懵懂懂，又不能逃跑，心里很憋屈。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老张头一家，这家人搬到一个小县城里，用积攒的钱开了个馒头铺，生意虽不太好，倒也勉强糊口，左邻右舍见他们一家三口老实勤俭，也都愿意与之结交，因此日子过得还不错。那女孩子娇儿小姐花容月貌，正值待嫁的年纪，因此常有媒婆上门来询问。老张夫妇自知女儿失了贞洁，不敢高攀那些有名望的人家，就挑了同一条街上卖麻油的伙计。那伙计二十多岁，长得还可以，因为家里穷才一直没成亲，听见老张头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了不得，忙把乡下的老母亲接来张罗婚事，又跟掌柜的预支一个月的工钱，在外面赁了个小房间当做婚房。
　　娇儿小姐满心委屈，见父母如此安排，也不好说什么，只唯唯诺诺地同意了。

　　这一天选了黄道吉日，两家门口都贴了红喜字，又请了两个吹鼓手，一个笛子，一个唢呐，嘀嘀嗒嗒，不成个样子，邻居们都忍不住要笑。那卖油的伙计雇不起轿子，只得找了个小青驴来接亲。

　　正在热闹的时候，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风采出众的年轻美男子，身后还带着个穿青衣的伶俐丫鬟。众人都以为这也是来道喜的，没想到美男子走到老张夫妇面前，做了一个揖，口称岳父岳母。
　　卖油伙计正牵着娇儿要走，听到这里，也笑着走上来打拱，说道：“原来是姐夫。”又埋怨老张夫妇道：“原来咱们家还有位姐姐，怎么不跟我说。”
　　老张夫妇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娇儿亦掀了盖头，呆呆地看着湖蓝，最后推了卖油伙计一把，说：“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你走吧。”
　　卖油伙计吃了一惊，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渐渐猜出缘由，又勃然大怒，指着老张夫妇骂道：“你们这两个老杀才，你女儿既有了人家，为啥还嫁给我，诓骗我许多银子。”又指着娇儿说：“自古道好女不嫁二夫，你但凡是个烈性的，早该一头碰死，也免得丢人现眼。”指天骂地地说了一回，
　　湖蓝在旁边看戏似的，也不开口。王也行看不过去，说道：“你出了多少彩礼，总共花了多少钱，叫这家人全退给你就是了，不要再这样骂了。”
　　卖油伙计又抱怨了几句，才说自己的彩礼钱连同置办新衣雇骡马买酒菜鸡零狗碎加起来，足有六十两之多。
　　老张头忙取出来一百两银票，递给卖油伙计，再三地赔不是，叫他离开。卖油伙计虽然失了老婆，然而有银子赚，十分欢喜，当场退了婚，高高兴兴地走了。
　　然后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陆续散去。

　　老张夫妇两个请湖蓝上座，他两人跟犯了错的家仆似的，垂手立在地上。娇儿小姐满脸泪痕，默默无言地退回了内室。王也行毕竟心细，唯恐她寻了短见，就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到了内室坐下，王也行见这娇儿小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果然生的肌肤胜雪，窈窕纤细。她心中多了些许亲近之感，开口宽慰她不要太难过。
　　娇儿小姐见她跟湖蓝一起来的，只以为两人是一伙的，也并不同她多说话，两个人正在屋子里坐着，忽然听见外面有呼喊声，一起跑出来看。就见湖蓝一只手掐着老张头的脖子，眼看要置他于死地，老张婆跪在地上，哭天抹泪，苦苦哀求。
　　二女一起扑过来，王也行死死抱住湖蓝，娇儿护在父亲面前，叫他有什么事情冲自己来，不要欺负老人。

　　湖蓝看见她依旧是五年前花朵般的模样，不由得心软，松开手，在屋子里慢慢踱步，然后指着娇儿，痛心疾首地说：“难道当初不是你自愿跟的我？既然是自愿的，又为什么叫你父母来害我？”
　　娇儿低垂着眼睛，木然无语。她爸妈听到这里，倒是吃了一惊，很不相信地看着她。这娇儿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款款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讲了，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是我害了你，你要杀我，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我父母年迈，希望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老张夫妇又一起哭起来，情愿代女儿受死。

　　王也行幼年父母离丧，最看不得这种人伦悲剧，扯了扯湖蓝的衣角，低声劝解道：“你饶了他们吧，当是发慈悲了。”
　　湖蓝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发慈悲，我可是个大恶人。”朝屋子里一家三口一指，说道：“我在龙头山上受的苦也不能白受，你们当中必然要死一个给我赔罪，你们自己选吧。”说罢自己进内堂找个舒服的椅子坐下。
　　王也行叹口气，跟着他走进去，见桌子上有茶壶，忙找了个干净的茶碗，用手帕擦了一下，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又把桌子上办喜事买的瓜子杏仁抓了许多给他。
　　湖蓝不理她。
　　王也行说道：“凡事都要讲一个理字”
　　湖蓝说：“闭嘴，这家人性命我要定了，说什么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