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十八 望年 ...
-
亮堂堂的水光映照屋檐,裴终穿着毛衣,风衣披歪了一边,他一手拿着照片欣赏,一边悠闲地喝着菊花茶,看着地下绿水顺着舟纹荡开轻拍着屋下的柱子,发出淤洄的水流声,那狗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只听到它通过喉咙发出低声吼叫,他一仰身,那狗摇着尾巴吻了吻他脸颊,然后趴在他旁边,眼巴巴看着水面。
裴终心想:你总不能因为我不能说话就偷袭我,就算你是只狗也不能原谅!
但是估计这狗是不通人性的,看到他那一面别扭的表情还露出统一的狗笑样,好像在表达是不是想陪我玩,陪我玩吧之类,他实在不太动物心理,他连人的心理都读不通,读不懂,费尽心思想去试图找一些学术的理由去解读,何况是其他动物。
“汪。”
叫也没有用,裴终翻着自己的专用相册,不要以为他专用相册就是他的生活照,其实全是他偶尔摄影然后挑出比较顺眼,然后再晒出来组合成的相册,现在翻出来,不过是想再继续添加一些在学校照的,然后他想一想,举起相机对准那着狗,却迟迟不按快门。
“汪汪。”狗起身,又开始甩尾巴。
也许它在摆姿势?但裴终没有如它所愿地拍照,只是在端详那狗,看了一阵,反而拍着远处驾着小船的船夫,那个船夫也是认识他,经过他家感觉到闪光的效果忍不住说:
“小终哟,你回来了呐,那么好兴致啊。”
裴终笑了笑,目送他载着客人而去,外来的客人抬头看了看他,也许他们只见过在这儿经商的本地中年人,却很少看到本地居住的年轻人吧,都纷纷抬头,裴终放下相机,避开,看一看图片,最后合起相册。
“汪。”也许它在失望?
裴终伸展一下胳膊,这时各家各户都开始挂起鞭炮预备节日用,裴终将相机和相册放入抽屉,在桌上摸了一张便笺纸,然后写了几只字,贴在它的头上,推它出去后关了房门。
“汪汪汪汪。”由于那狗叫声太夸张,结果裴终的爸爸也引了过来:
“终,你怎么可以欺负那只狗?住在旁边的那位新客人似乎不太喜欢那狗的声音。”
“我总不能控制它不能叫啊,外客可以妨碍我们的安宁,而我们就不能烦着他们,这算是什么意思?”
当然,裴终是不能说话,所以他没有回答,但不代表他没有表达他的想法,事实上裴终的爸爸在狗头上那张便笺纸得到答案:
“我想过了,那狗既然新年前来,就叫‘新年’,或者‘年’吧,千万别叫来福,旺旺之类,另外我不想与狗同寝,麻烦看到这张纸的人带它出去散心。谢谢。”
真执着啊,自从他不能说话后,作为他的父母更不能理解儿子的想法,特别是他决定在外读书后,明明有靠近的大学不去,偏偏要去更温暖的地方,因为不能说话,他们的所谓家电话全断绝了,邮件一般是他片言只语和一些风景照,一点关于他自己的事情都很少在里面提及,都说人类最好的朋友是狗,能够让人放下防御,面对父母说不出的话,也许面对狗就可以,但是对于不能说话的儿子,这一条大概是废的。
唯一可以交流,只有短信和网邮啊。
吃过羊肉,裴终揉了肩膀,每天不是到处去摄影,就是带狗到处跑,在这个小镇中,裴终好像已经没有妖怪的困扰一样,避着客人高峰的时间,每天优哉游哉的对着水发呆,幸而现在是新年,来这儿的客人减少了很多,偶尔和同学发发短信就没有了,腊八应该准备什么,而初一应该预备什么,对于裴终来说,本该他这个年纪该负责的任务,现在却因为声音的剥离,什么都不需要,他每天懒洋洋地弯着腰看着水色,或者懒洋洋地在纸上涂涂写写,然后带狗散步,‘年’似乎很讨厌鞭炮,一看到红色的就发出咕吼的声音,也许他和红色有什么纠葛,值得一看到就拼命跑过去,甚至想撕咬,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狗绳,估计他也扯不动一只大黑狗。
真是不能小看中国田园犬的力量,非要冲出去的话比一头小牛还要壮。
“汪。”
裴终无聊地看着它对着红色叫,然后按着手机的键盘,将短信发了出去。
“看来你回不回家也是这样,真是有够得过且过。”那是文问的回复。
“要活到怎样才算大志呢?”裴终笑了笑,发道。
“按照你能够看到妖魔鬼怪的瞳力嘛,当然是发生与妖魔鬼怪的矛盾。一切游戏都是这样的,升级,然后成为大BOSS,然后勾勾小指就可以灭一群人。”
“然后我将我的号给你,你再转卖出去赚钱吗?我觉得没有必要产生这样的矛盾。”
“你的幽默真是建立在冷嘲热讽中。”文问很快就发来这条短信,“你拾到一条狗啊,真是自来的福气。”
“行了吧,入家先带它打针,吃药,养毛,真是珍贵的福气啊。”
“裴终同学,现在是冬天,请不要继续开冷笑话好吗?”
“话说,狗会很讨厌红色的吗?”
“我只知道牛看到红色会愤怒,如果你的狗也会的话,那么你该验一下,也许它是一只自以为是牛的狗,或者是自认为是狗的牛。”
裴终叹了一口气输入文字:“庄生晓梦迷蝴蝶被你这样一用,什么美感都没有……”
“还美感,你到底是住在风景级别为AAAA的地方啊,骨子里都带着浪漫主义的人。”文问继续输入,“我要继续游戏去了,你自己找乐子吧。”
这时候那狗哄了过来,眼巴巴看着裴终,裴终摸了摸它的头。
饭后,游走的船都停在岸边,炊烟连着日色缓缓地褪去,裴终拿着小小的颜料桶,拉着狗,买了一些小小的烟花,来到龙形田,站到没有人的树下,一个人在地方点着一支细长的烟火,灿烂的小烟花迸着橙色的光,好像短暂的新年,闪耀了美丽很快又过去,那只狗追逐着烟火,就好像猫追着毛球玩,一支又一支的红黄烟花燃烧过后,只有留下浓浓的烟和与竹签差不多大的棍子,狗追累,也吼累了,然后不甘心的黄眼神还是看准着烟火,裴终将东西收拾后第二天依旧买了很多,依旧在那个地方燃烧着那美丽的烟火,第三天,第四天,然后在树下摆着一个图形,然后一支一支点燃,‘年’看着它,第一天是狂叫,第二天还是叫,第三天,它似乎不叫,开始用眼睛注视着那烟火,烧到第四天,裴终淋灭了手上最后一支小烟花,然后发呆,‘年’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刹那,安静蔓延,青耕鸟忽然从裴终的手中飞出来,说:
“裴终他说,你不要再装狗了,不然就浪费了他烧烟花的用意了。”
“汪。”‘年’在叫,似乎什么都不懂。
“裴终他说,从一开始给你改名字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你不是普通的狗,不然也不会改相同的名字给你吧,年。当然那只是他想到的,他觉得没有什么动物能比你怎么讨厌红色了。”
传说,那只是传说,古时候有一种叫“年”的怪兽,头长触角,凶猛异常。“年”长年深居海底,或者住在深山,每到除夕才爬上岸,吞食牲畜伤害人命,但是害怕红色和鞭炮,所以人为了对付它就在它进村时候家家户户贴上红纸,穿红衣,放鞭炮。
青耕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走了过来,喊道:
“终,你在干什么?”
裴终吓了一跳,连忙将鸟捉到后面,然后背着手,那鸟慢慢融回裴终的体内,也幸好它是怪物鸟,如果是真鸟的话,倒重蹈了魏征晋见唐太宗,唐太宗闷死鸟的覆辙,那个人摇晃着手跑来,认真一看,是亲戚家的人。
但他跑了过来后,他才好像记得什么,然后他又自言自语说:
“啊,我们到家再慢慢说吧,姨丈姨妈因为担心你所以要我出来找你。”
裴终知道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因为他无法说话,所以他要回答表哥的问题就一定要写字,写字的话,在树下光线不够,而写在他手上,估计表哥会不太适应,所以他才会说到家再说。
‘年’叫了一声,裴终拉一拉狗绳然后跟着表哥先回来。
至于你是不是妖魔鬼怪的事情,就迟点在问你吧,如果你不介意承认的话,裴终看了看那狗,心是这样想的。
如果真是妖魔鬼怪的话,那么多年了,对那事还是那么执着干什么?
一年又一年,一年望过一年,已经过了多少个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