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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嘿嘿嘿 ...

  •   百里清言是对女魅和深潭中的火海很感兴趣,迫不及待想去一探究竟,但又被苏崇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住袖子,让他等自己最后换一回伤药,然后同去。

      苏崇翰是因为又累又饿浑身带伤,为了争取和美人亲密接触的机会,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唱作俱佳地表演,心下里暗暗诅咒这帮小子活该单身一万年。

      娄思夜是因为,苏崇翰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冲百里清言和自己说,但灼热而轻薄的眼风,却不停往谢承音的方向瞟,让他大为光火。
      叶濂挠挠头,想出言缓和几分气氛,被沈州一把扯住:“好好看戏,别说话!”

      作为里面唯一成熟而稳重的大人,云韶长叹一口气,站出来主持局面:“换好药没?走吧。”

      百里清言将手伸入水中,体会着那冰寒刺骨的凉意,心下暗道奇怪。水是普通的山泉水,大概是从山脉中心直接涌出来,没照过阳光,所以温度很低,但并没有什么妖气或灵力附着。看来问题还是出在火海上。

      他想了想,侧头用贴着芙蓉花钿的半边眼睛斜昵云韶,束发的银丝璎珞琳琅作响,端得是一派华丽轻佻:“阿云你知道‘圣后锲印’吗?”

      云韶、谢承音和娄思夜点头,苏崇翰满脑袋雾水:“圣后什么?”

      百里清言故作神秘:“今天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圣后锲印是什么样的。”

      他掏了把短匕出来,在右手横刀一划,蘸着血迹于掌心画下一道符咒,然后走到娄思夜身侧。带着符咒的手往龙雀上拍了拍,刀鞘上便显现出鎏金凤凰的纹样,但和娄思夜御敌时所召唤出来的又有所不同。

      身披火焰的神兽高傲地颔首瞪视前方,冷硬的利爪和拖曳的尾羽显示出正在翱翔的身姿。不,不止是身姿,那凤凰竟真正从刀鞘的束缚中飞翔而出,没入百里掌心。

      百里清言双手合十,再缓缓分开,便从掌心抽出一柄金光流溢的长剑,剑柄是卷曲的羽翅形状,莹澈的光起自虚空,环绕于他身周。

      苏崇翰看得目瞪口呆,面上却隐隐有兴奋之意。他觑了觑谢承音和娄思夜的表情,一个飞扬而昳丽,一个安静而玲珑,但按捺不住的激越亦是如出一辙。万千金芒的微光凝成潺潺的银河之水,似乎要随着夜晚轻寒的空气飞降于地,把三人卷入一场曼妙冶艳的奇遇中。

      “是衅礼?”云韶若有所思地问。

      以阴阳五行作为理论基础的术法,有很大一部分秘术和禁术都与血相关,血是重要的力量来源,也是术师灵气的载体,往往受到至高无上的供奉与崇拜。

      百里清言持着长剑点头:“以我之血,加诸彼身,承之媒介,施为咒印。”

      他本想向谢承音等人解释一番,谁料云韶一步移近过来,揪住他的领口,用几乎只有二人才能听得见音量继续追问:“衅之义有三,其一祓除,其二镇邪,其三养灵。百里大人以血为媒介施加的这个锲印,不知取的是哪一义?”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额发细碎地拂过百里清言的鼻尖,传来似乎是沐浴留下的洁净香气,百里清言似乎稍微一俯身,嘴唇就能触到他的耳朵。

      然后这家伙竟然真的俯下身来,在他耳边回答:“阿云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

      对于百里清言其人的看法,云韶其实是有些矛盾的。

      若是提起当年拜洛坛边的封禅仪式,大多数人都会对女皇身侧召唤出神兽的天文观生印象深刻吧?那可是具有完整形态的四灵,不是虚影这类云韶都能做到的小儿科。

      年龄未及弱冠,却能在那样重要的仪式上担任主持术师,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由天文观生跃升至秘阁郎中。

      四年乙酉加尊之后,女皇的为政手段日益激进,伐琅琊王冲、越王贞,又加韩王、鲁王、黄国公、霍王、江都王等以坐而通谋罪,迫杀、流放、削籍、改姓,自是宗师诸王几近诛死殆尽。放任酷吏罗织,令许多于御座辅佐有功的重臣因诬告而与君心离,因言获罪。

      他们与其宅邸中家臣几乎都是同一个死法,血肉被咬啮得七零八落,骨骼尚存,却黑中带青,呈现剧毒之象。

      这是被猫鬼附身的结局。

      距离前朝猫鬼之狱不过百年,民间早有传闻,独孤陀及其婢女徐阿尼死后,其所饲养的猫魂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实则都被天子拘禁在司天台,以待必要之时为其铲除异己。

      前朝虽覆灭,司天台的观星设施,所造武器、记载秘术的书籍却都被保存了下来。

      许多办公至深夜的官吏,都纷纷投诉过秘阁局的天文馆生子夜时分不睡觉,站在秘阁局正院集体装鬼。虽然被百里清言以“集月之精魄”为理由遮掩了过去,但对咒术或历史稍有研究的人都知道,蓄养猫鬼之人,必于子夜时分祭祀。

      也是,能在卧榻侧旁酣睡之人,手里怎么能不沾上点含冤的血?

      可真正与他相处的大多数时候,他又温柔和善得甚至有点婆婆妈妈。

      因为薛行道勾结魏王祸乱朝政而发怒,与顾烟罗交好,兴致勃勃地帮助秦桑完成心愿,听娄思夜说,他这两日虽常朝上依然与左肃政台争锋相对,私下里却派了几个术师去保护格辅元。

      秘阁局在他的统领下,竟然有些中正衡直的风骨。

      “这样的风骨,和百里清言那张花里胡哨的脸结合起来看,还真是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云韶这么想着,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咒印,大概是没有恶意的。四灵之象凤,出于东方君子之国,过昆仑、饮砥柱,非赤子请而不见,见则天下大安宁。

      可为什么要用衅礼这样不祥而禁忌的施咒方式?

      云韶看着秘阁郎中一副“你来猜呀你来猜呀”的小眼神,决定不能被牵着鼻子走。他向后退了一步,耸耸肩,露出个没什么所谓的表情:“不猜。”

      百里清言握着剑柄,长剑倒转过来,随着他口中咒诀的吟唱,剑身在瞬间光芒大盛。他就着剑尖指地的姿态,将其狠狠插入深潭之中。

      娄思夜初探时目测大概深度超过十米的潭水,长剑一贯,就贯到了底。乳白色的雾气蒸腾起来,铺天盖地地遮蔽了视野,潭水清冽的冷意中又混杂着百里清言灵气的热度,两相混杂成粘稠的沉闷感。

      云韶弹了个召风诀,才把这沉闷感堪堪吹走六七成。

      他往下看,潭水已经被蒸发得一干二净,露出底部小小的台阶上野草溯游似的离火。长剑的光芒却不曾消散,凤凰从剑身飞出,扇动羽翅朝火焰扑去。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种类的火,面对从祝融精魄中诞生的神鸟也毫不畏惧,火焰中伸出七八条触手,在空中交织成细密的网,似乎要将凤凰禁锢在其中。

      凤凰左突右冲,一时间飞不出去,情急之下清啸一声,尖喙微张,将火焰悉数吞入腹中。

      “就是这朵花!”苏崇翰先是“咦”了一声,然后就叫了起来。

      百里清言眼神闪了闪,招呼娄思夜等人一起过来看。残焰尽熄的石头台阶上,细长的叶瓣宛如倒置的铃铛,正在山风中轻微颤动。

      姿态柔韧又挺拔的朱红碎影,怎么看,也不像是属于人世间的花纲。

      云韶突然抓起百里清言的右手,不由分说地翻转上来。他手心的朱符已经随着凤凰回归而消失,只是横贯于手掌的刀痕丝丝缕缕往外冒着肉眼可见的黑气,血流得怎么也止不住,顺着有些苍白的手指滴落于地。

      百里清言叹了口气:“黄泉道旁,彼岸引魂,没想到竟然是正好能克阳火的幽冥烈焰。不过不碍事,冥界的东西,在现世破坏力会大打折扣,费点时间净化就好了。”

      赵鲤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戳了戳苏崇翰:“头儿,这是咋回事啊?他们说的东西,分开来听字我都认识,合起来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了。”

      沈州有些激动,就知道金吾卫这帮五大三粗的莽夫要露怯,这可是帮自家小将军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

      他搓了搓小手:“赵更夫,你怎么能问苏五公子呢?苏五公子除了能一字不落地背诵《洛阳美人谱》之外,还会什么啊?”

      “这种事情,你得请教我家的小将军。”

      说完,看着娄思夜和苏崇翰几乎同时阴沉下来的脸色,他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果然苏崇翰抱臂靠着山墙,凉凉地开了口:“是啊,这种事情,你得请教娄司阍。”

      别以为赵鲤听不懂“更夫”二字的隐喻,他苏崇翰也听不懂,不就是指桑骂槐吗?谁不会啊,“羽林军统北卫禁军之法令,督摄左右厢飞骑之仪仗,执弓箭以宿卫皇城北,故名曰司阍耳!”

      娄思夜脸色铁青地嘴犟:“这还需要请教我?羽林军里随便拉个校尉来都知道,对吧陈西山?”

      陈西山?

      陈西山!

      他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质问叶濂:“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武周朝怪谈第一人?”

      叶濂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苍天可鉴,沈州第一时间就去寻了陈西山,但那小子又吃坏肚子了,躺在房间里满眼泪花地哼哼唧唧。什么武周朝怪谈第一人,分明是武周朝闹肚子第一人。

      他往后退了几步,在娄思夜恼怒的注视下,尴尬地冒出三个字。

      “嘿嘿嘿。”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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